第232章 宮闕風雲笑塵寰 6

  我笑著低下了頭。

  

  她轉身看我一眼，笑著道：「知己知彼，方才百戰不敗，我說的對嗎？」

  我微微笑著，不知道怎麼回答，她說的確實不錯，我並不是因為看著她可憐才接觸她的，在這宮裡，要處處都為自己鋪好路才行。

  「什麼都逃不出姑姑的眼睛。」我訕然笑著道。

  可是她顯得並不生氣，而且還有些高興，「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原本是太安宮的人，太安宮，是慈柔太后的宮所，自從新太后來了以後，我就被趕到了這裡。」

  「皇后娘娘不是太后的新女兒嗎？按理說該對你好的啊？怎麼會這樣？」我有些不解，孟姑姑哈哈笑了兩聲，慈愛的看著我道：「皇后娘娘並不像你這樣想啊，她認為……我只是個宮女而已，並不因為我照顧過她的母后就對我另眼相看，公主從小嬌縱慣了，不懂得這些人情事故，前幾天……你天天去給賢妃送藥，後來賢妃娘娘來宮中的時候，再後來就做了貴妃娘娘，雖然我沒有問，但是我早就猜到了是什麼事？這就是皇后娘娘的弱處，所以……她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我不怪她，她必竟還是個孩子哪！」

  聞言，我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感覺，她的寬容和皇后的任性妄為，簡直是天壤之別。

  孟姑姑看出我的心思，寬容的笑著道：「她必竟是太后娘娘的孩子，太后娘娘對我們下人不錯，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得幫娘娘照顧這個孩子，她太單純了，遠沒有窮苦人家孩子拼命往上爬的心機和手段。」

  我笑而不語，默默低下頭去。

  試想一下，也確實是這樣，達官貴人家的小姐用不著費盡心思做這件事，自有人為她們鋪排，但是在朝中沒有勢力的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拼去搶。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與良姑姑收拾了一下各自回房，臨分手時，我有些不舍的道：「良姑姑，你要多保重，慈柔太后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她溫柔的笑了，心裡清楚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天皇上死了。

  她笑著道：「好了，你快回去休息罷，看這天氣，今晚似乎要下雨了。」說罷，便轉身走了。

  我抬頭看看天，看到確實有烏雲遮了過來。

  我將收拾好的行禮放妥當，然後便去了大殿。

  皇后娘娘已經收拾好了，站在那裡讓宮女幫著更衣，一件明紫色的宮服將她整個人都襯得靚麗生輝，比起年老色衰的德妃來說，這無疑是個挑釁。

  皇后娘娘看到我，笑著轉了轉身，「你看，本宮今天這裝扮還可以嗎？」

  「很漂亮。」我笑著道，過來幫著系腰帶。

  我半蹲著身子，皇后娘娘低頭看著我道：「不管她是什麼鴻門宴，本宮都不怕，今天晚上你就別跟著過去了。」

  我心裡暗暗竊喜，卻裝作無動於衷，小聲道：「是，娘娘。」

  我系好腰帶退到一旁，香秀對我道：「沒事你就早點回去休息罷，這裡有我，明天晚上再換你值夜。」

  「是。」

  香秀扶著皇后娘娘出了門，門外轎子早已等了多時，皇后抬頭看看天，感嘆著，「好像要下雨了，吩咐轎子快一點。」

  「是的娘娘。」香秀恭聲應著，一面扶皇后上轎，一面吩咐起轎。

  看她們走遠了，我才從裡面出來，轉身向後院跑去。

  回到房間，我就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重新檢點了一遍，賢妃娘娘給的那包銀子沉甸甸，看來應該不少，如果不是出去需要錢，我斷不會要她這些施捨的。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打開看看，仍舊將它放到一旁。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我坐立難安，看著這個我住了近一個月的房間，心頭掠過一絲奇異的感覺，所有的屈辱都結束了，我很快就會將在這裡發生的一切記憶掉，連同將我帶進這些痛苦裡的那個男人，一併忘掉，他給我的傷痛，我不在乎。我寧願讓它就這麼過去，我也希望，他不要再來找我。

  十幾年了，多是結束的時候了！

  我在心裡嘆息出聲，在這無月的夜裡，起了雨意，外頭頭狂風大作，推開窗戶，一片雨點夾雜著風吹進來。

  我整個人被雨打濕，渾然沒有感覺。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更加清醒。

  我笑著，將窗戶重新關上，是時候了。

  我提著包袱出門，按照計劃的那樣，往南宮角門去，等我趕到時正好看到一輛馬車等在那裡，「是賢妃娘娘是我在這裡接應的。」趕車的人道。

  我點點頭，「謝謝，快走罷!」

  他拉我上了車，然後飛快的駕著馬車往宮門走。

  昏暗的光線里，我見到了被關了一個多月的親人。君寶撲進我懷裡，哭著道：「母后，兒臣好想你呀！「

  「母后也很想你。」我笑著道，抱過還在熟睡的安念，借著車裡的一點燈光我看到她安然熟睡的小臉，有些欣慰的道：「還好，她沒事，我也總算對得起攝政王妃和攝政王了。」

  碧珠和舞雲在一旁抹眼淚，哭著道：「娘娘這些日子一定吃了很多苦，人都瘦了。」

  「是啊，娘娘，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怪我們沒用，不能幫上娘娘娘。」碧珠附和著道。

  我連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戒備的看看身後，碧珠會意，小聲道：「這個人，是什麼人哪？信得過嗎？奴婢看他像是宮裡的人。」

  剛才上車時我沒有仔細看，不過確實不像是一般的百姓，搖搖頭道：「應該可以信得過，他只是送我們出城，等出了城，我們就再雇一輛馬車往天朝去，這樣就安全些了。」

  舞去點點頭道：「對，我們靠自己。」

  君寶窩在我懷裡，拉著安然的小手玩著，這時突然抬起頭道：「母后，我們要去哪裡？」

  「回家。」我笑著道，輕輕撫摸著他的頭。

  碧珠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笑著道：「怎麼？你在擔心嗎？」

  

  碧珠將頭低的更低些，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現在天朝大部分已經被蘭陵新群占領了，連凰宮都被他們占了，現在一時半會也聯繫不到攝政王的人，我們回哪去呢？」

  舞雲也小聲的道：「是呀，我們這一個多月和他們失去了聯繫，估計王爺也在找我們，但是……他一定是在宮附近打轉，不知道我們已經逃出來的，我們怎麼找他們呢？」

  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只是……總得先回天朝，在蘭陵，我的心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總覺得不知什麼時候就再回被抓回去。

  「我們可以先去行宮找到太妃她們，然後再想辦法與王爺見面。」我低下頭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這是個好主意。幸好當初太妃她們沒與我們同路，或許，王爺也在那裡呢？那裡是武陵地界，如果奴婢猜的不錯的話，攝政王妃他們一定也會在那裡。」舞雲突然興奮起來，笑著道，剛才的擔憂一掃而空。

  我淡淡笑著，撩簾看看外頭的瓢潑大雨，今天晚上，皇后娘娘一定會回來得晚，等她明天發現時，我早就逃出城了。

  我放了帘子，將君寶和安念緊緊抱在懷裡。

  ……

  正如我想我事先計劃的那樣，出了城天也快亮了，車夫下車恭聲道：「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姑娘請保重。」

  我撩簾探出頭道：「謝謝你，回去代我向貴妃娘娘道謝，回頭有機會，一定全力相報。」

  這時，我才看清了他模樣，他穿一身內侍服飾，對我微微一笑，手很自然的往腰上扶了扶，撲了個空，腰間沒有劍，他笑著道：「我家娘娘只說讓你小心點，那麼，我就告辭了。」

  他對我行了個禮，轉身跑遠。

  碧珠探出頭，向後看了一眼道：「看他樣子，不像是太監，說話聲音也不像。

  舞雲也道：「對，剛才他說我，而不是奴才，也不是咱家。」

  我轉身看著她們，忍不住笑道：「你們哪，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聰明，我怎麼不知道？」

  她們對視一眼，笑著道：「還不都是娘娘教的。」

  我淡淡笑著，還是忍不住朝他離開的方向多看了一眼，他確實不是一般的奴才。

  我坐回馬車裡，吩咐碧珠和舞雲輪留趕車，往天朝方向去。

  馬車裡，君寶纏了我一晚上，也困了，此刻正靠在我懷裡安睡。

  安念已經醒了，帶出來的羊奶是涼了，她不肯喝，路上，我們不得不停下來找了剛剛生育過的人家求人家餵了孩子，又花錢買了些新鮮羊奶，才重新上路。

  天漸漸黑下來，馬車政好走到樹林裡。

  我撩簾看著前面那片林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林子裡陌生的鳥叫聲隔外糝人，我對碧珠道：「這是什麼林子？看起來有些嚇人，我們幾個女子夜裡在這裡趕路，會不會有危險？」

  碧珠也和我一樣的感覺，小聲道：「剛才問過路的人，這裡是一處老山林，平時藥農會在裡面採藥，可能是山里毒物多，所以除了藥農或是健壯的男子，一般婦人很少到這林子裡，更別說晚上。」

  她有些擔憂的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看著前面一團折霧籠罩的林子，剛下過雨的濕滑地面，一陣無耐，「這是去天朝最近的路了，現在皇后一定發現了我不在宮中，如果繞路回去的話，一定會有危險的，與其讓他們抓回去，不如死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