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嗤魘淺淺朱辰綻 11

  「謝謝賢妃娘娘信任，娘娘你不會下地獄，你研修佛法，死後會上天堂的。」

  「哈哈，天堂只是騙那個愚蠢的人的。「她哈哈大笑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凌亂妖嬈，尤其是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撩人且媚毒。

  我有些怔愣。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許多年前的我，她那掩藏在美麗外表下的野心與仇恨，正在身體裡慢慢燃燒，總有一天會爆發。

  她獨自笑了一會，索然無味，轉過身道：「說罷，你要什麼？」

  我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

  太后娘娘回宮，因調養身子還沒有被眾人正式參拜過，挑了個黃道吉日，法師在太安宮裡做了法事，皇上親自設宴招後宮嬪妃一起見過新太后，當然，皇后也不能例外，她一大早就開始忙活起來，挑選衣服，首飾，剛過了正午就沐浴更衣，將自己打扮得雍榮華貴，然後命人備轎，她身為正兒媳，要率先過去侍候著。

  娟兒和香秀隨身侍候，宮裡舉行大宴，中宮殿的宮人也被借調了一部分過去幫忙，我獨自站在花架前，看著她們匆匆碌碌的身影發著呆。

  韋太后要重震旗鼓了，而我將來的日子會是怎麼樣？

  我搖頭嘆了口氣，有些挫敗。

  「你想什麼呢？好好的花被你剪掉多可惜。」身後語聲傳來，手上的剪刀也被人奪了過去，我回過神來，看到站在那裡的娟兒。

  她神色黯淡，顯得有些不高興，坐在欄杆上低著頭不說話。

  我有些詫異，剛才高高興興去了，說太后一高興說不定有賞呢？怎麼這會就回來了？「你怎麼了？」

  我問，在她身邊坐下。

  娟兒頭也不抬的道：「那個新太后啊，真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皇后娘娘因為皇上對她好，所以也想討她歡心，從而讓皇上高興，可是這位太后橫挑鼻子豎挑眼睛的，最後皇后娘娘脾氣上來，也不敢對太后發作，只好對我們這些下人……」她說到這裡，顯得十分落漠，有些要哭的意思。

  我拉住她道：「怎麼？挨打了？」

  我抬起她的頭，看到右邊臉上紅紅有五個手指印，有些地方還滲出了血絲，皇后娘娘手指甲尖長，又戴著戒指，打人時是最疼的。

  我從懷裡掏出楚楚給我的藥膏，輕輕給她上藥，「塗了這個好得快，還不留疤痕。」

  娟兒怯懦的看著我，有些羞愧，「清塵，你真好。」

  我輕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好了？」

  可能是被人說多了陰險，突然聽到有人誇我好，竟然有些不習慣，我不自在的笑著，上好了藥，低頭重新將藥瓶擰緊。

  娟兒抽泣了一聲，感嘆著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個怪胎熬到人，碰到好的主子還好，若碰到像皇后娘娘這樣的，三天兩頭挨打，怕是活不到死時出宮那天呢？」

  我微微笑著，不置一詞。

  過了良久才問：「那太后娘娘看似喜歡哪位娘娘呢？今天后宮凡有品的不都過去了嗎？總不會都不喜歡罷？」

  娟兒嘆了口氣道：「太后娘娘口味奇怪，大空都喜歡的德妃，她倒是挑不出來什麼，德妃人也端正，笑得也和善，知書達理的，可是……太后娘娘最喜歡的不是她，而是賢妃娘娘，你也知道，她從前的是比丘尼出身，敬茶的時候不知在太后娘娘耳邊說了什麼，太后娘娘就喜笑顏開的，從此，對賢妃又夸又贊的，最後還當聲賞了一件頭釵做為見面禮，而其他人，連皇后娘娘的，也都只是一塊普通的勾玉而已，這樣一來，大家顯然都知道了太后娘娘更傾向於誰？」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低下頭道：「皇上今晚翻了賢妃娘娘的牌子。」

  我聽完，淡淡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低下頭。

  娟扭頭看著我，推我一把道：「你想什麼呢？今天你沒過去真是太遺憾了，你不知道那場面有多熱鬧，整個後宮的女子都聚在那裡，可是太后娘娘威攝十足，一出場就震壓了四方，她那雙瞎了的眼睛似乎也是活的，盯著誰就如被釘子定了一樣，動彈不得，我被她看過一眼……跟你說你不要笑話我，嚇得我都快尿褲子了。」她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原本輕輕搖著扇，這時笑了，以扇輕輕掩了口道：「你何必那麼怕她？她只不過是個瞎子，什麼都看不到。」

  「我知道她什麼都看不到，可就是那種感覺揮之不去。」

  「那你回來不怕皇后娘娘生氣嗎？再發火時找不到出氣桶？」我笑著打趣她，娟兒沉下臉來，「是太后讓我走的，說聞見了血腥味不慣的。」

  聞言，我大大吃驚，睜大眼睛道：「是嗎？」

  娟兒用力的點點頭，「不光眼睛敏銳，就連鼻子都靈，真是沒法活了，好在我不是她的兒媳婦，皇后娘娘那麼刁鑽的脾氣，往日服過誰？這次我看都被她訓得服服帖帖，一句話都反駁不上。」

  說到她說太后眼睛敏銳時，我有些想笑，可是想想，我何償沒有見識過她的眸峰呢？沒錯，她是足以有震懾人心的威懾，但是……僅此而已了。

  「太后娘娘喜歡賢妃？」我臉上漸漸浮起幾絲笑意。

  娟不解的看著我，突然想起來，「對了，那個藥的事情怎麼樣了？賢妃娘娘發現那些補藥不對勁了嗎？如果她發現了，你打算怎麼辦？反正我是沒有辦法了，當初也是你硬攬著要過去的，如果賢妃娘娘到時怪罪，就只能你擔著了。」

  轉眼間，她便自私的將所有的責任推給我。

  我也不惱，笑著站起身，「放心好了，一切後果我擔著。」

  娟兒跟著站起身，「你要去哪？今天不是不用送藥嗎？」

  「我心情好，出去走走。」

  「天快黑了，你小心被人看到又挨罵。」她在身後叫著，可我已經跑出去老遠，娟兒無耐的拿著剪刀站在那裡看我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從中宮殿出來，我便直接向北宮走去，宮裡的人都在太后宮中赴宴，所以宮中戒備比平時稍鬆懈了一些，也沒有往日人多，走在路上也鮮少能遇到行人。

  聽了剛才娟兒帶回的消息我很高興，於是腳步也輕快了許多，白天的北宮，沒有晚上嚇人，但是陰霾的氣氛不減，此時日已西斜，院子裡高大的樹木檔了陽光。

  我小心看過身後，見沒人跟來，於是才放心的走進了這個我曾發誓再也不來的地方。

  

  沒錯，那天之天我就發誓再也不來這裡，可是經過這麼多天的探訪，我想娟兒可能並沒有騙我，或許他們就在這裡，那間我沒來得及查完的最後一排大殿。

  宮裡來了陌生的人，別人不知道尚可，可是皇后是這宮中長大的，人脈廣，她不可能不知道，或許她正是想用這樣一條消息讓我送命，可是沒想到我活了下來。

  我大著膽子，儘量不要去想那次的恐怖遭遇，徑直來到最後一排大殿前，院前沒有人把守，院子裡也沒有任何人住的痕跡，可是……我卻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我有些欣喜，按耐下心中的激動上了台階。

  「你說母后現在在哪？」

  「太后娘娘一定在想辦法救我們，皇上，你就放心罷，過來先吃飯。」碧珠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聽到這裡，我現出狂喜表情，立刻走上前去，門上上了鎖，看似十分牢固。

  「碧珠，你們在裡面嗎？」我壓低聲音道。

  一陣的沉默後，是碧珠和舞雲同樣驚喜的聲音，「太后娘娘，是你嗎？」

  「太后娘娘，奴婢就知道您一定還活著。」舞雲帶著哭腔道。

  「是我。」聽到她們都活著，我欣慰的點點頭，有些感嘆的道：「你們在這裡還好嗎？」

  「一切都好，太后娘娘不要擔心。」碧珠還算冷靜，但聽得出語氣里的哽咽。

  「母后，兒臣好想你。」君寶哭著道，隔著窗戶，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能聽到他的哭聲，心像被針扎了一下，我眼眶濕潤……

  門窗已經被人從外面用木材牢牢封死了，我試了幾次，都沒能拆下一片，只好放棄，隔著窗戶道：「君寶，母后來看你了，你要乖乖聽碧珠的話，過幾天，母后就救你們出去。」

  「太后娘娘，您是怎麼找過來的？您現在……也在宮中嗎？」碧珠問，中間稍頓了一下，我知道這裡面的含意。

  愧疚的低下頭，聲音也放低了些，「我……在宮裡，但是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能救你們，所以，要稍忍耐一下。」

  碧珠沉默了。

  我在宮裡，沒有死，還能自由出入，這其中的含意她懂得，我也懂得，只是君寶不懂，他用還稚嫩的嗓音道：「母后放心罷，我們一定會等著你的。」

  「乖孩子。」我欣慰的露出笑容，笑得苦澀無比，看看四下的光景真得讓人不得不心酸，眼淚也隨之而下。

  安靜的空氣里，突然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哭聲。

  我回過神來，「安念也在這裡嗎？」

  舞雲道：「對，孩子一直被放在這裡，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送新鮮的羊奶過來。」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太后娘娘，小心有人過來，算算時間，她也該過來送吃的了。」

  這話提醒了我，我朝後面看了看，空無一人，放心的道：「還沒人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