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嗤魘淺淺朱辰綻 6

  她一下定在了那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送給我？」

  

  「是啊，喜歡你就拿去。」我笑著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清塵，你真是太好了。」她高興的踹起來，戴了鐲子到鏡前左右顧盼，照夠了，又湊到我跟前道：「你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我該怎麼謝你呢？」

  我輕笑著，突然靈機一動，欠起身看著她，「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倒有一件事。」

  「什麼事？」她目光留連在鐲子上。

  「如果皇上要關押一些重要的犯人的話，會在哪裡？」

  「在天牢嘍！」

  「如果在宮中呢，小孩子呢？」我急切的道。

  娟兒回過神來，用一副認真的表情看著我，「你……打聽這些做什麼？難不成你真的是南秦的太后娘娘？」

  我掩飾的笑了笑，推她一把，「怎麼可能，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太后嗎？我只是問問而已，今天出宮轉了一圈看到一些地方明顯比別的地方要戒備森嚴，所以這麼猜測。」

  她不信的看著我，「真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我真的是太后的話，皇上怎麼可能讓我過來侍候皇后娘娘？就算不殺也會關進天牢，而不是宮裡。」

  她想了想，「也對，前幾天倒時聽說有個人被皇上關進了冷宮，後來不知去了哪裡。」

  我紅著臉低下頭，她接著道：「還有一部分人，大概是關在北宮罷，不過你千萬不要覺得好奇就過去，我跟你說過，北邊西角里每到晚上就會有陰魂出現，很嚇人的，我們都躲著那個地方，其他的就再沒有了。」

  「你說，可能是那個地方嗎？」我拉著她問。

  她看著我臉上認真的表情，蹙眉道：「我告訴你，你千萬別去。」

  我連忙笑著，「我只是問問，不會去的。」

  她不信的搖著頭，「清塵，從來過來我就知道你有太多的秘密，儘管你瞞著我，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是位可交的朋友，你如果信我的話就不要去，不然你會後悔的。」

  「為什麼後悔？」我本能的接了下句。

  她吃驚的看著我，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低下頭道：「我只是好奇。」

  「好奇會害死人的。」她冷冷的道，翻身下了床，「我去外面打點熱水去，你如果沒事的話就要出去，不然被嬤嬤看到一定會派下活來。」

  「知道了。」我應著聲，看她出了門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剛才，心裡的好奇已經完全被勾了出來，再說，都過了這麼多天，君寶他們的消息一點都沒有，我很著急，夏侯君悅一定會來救我們，我相信。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確定所有人都沒事。

  ……

  寂靜夜裡，只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貓頭膺叫聲，我獨自瑟瑟走在宮中，依照這幾天打聽來的路線，一路往北宮去。

  夜裡太靜了，聽著自己的腳步聲也覺得有些嚇人，聽到前頭更聲，我便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直到更夫走遠了，才走出來，接著往前走。

  不知是自己心中有鬼，還是被娟兒的話嚇得，一踏進北宮大門，我便覺得陰氣逼人，一種冷冽的感覺從下至少，傳遍全身。

  原以為找到北宮就可以找到他們的下落，但是我錯了，北宮的地方比我想像得要大許多，根本無從下手，這裡的宮殿不如別的地方排列整齊，而是錯亂的建造，盤根錯節，十分難分辮到底哪裡才是正道，哪裡是走廊。

  我取出火摺子點著，略微一些光線照亮了前面的狀況，我不禁在心裡輕嘆，如果不是相信自己身在人世，我會懷疑這是一處冥宅，沒有一絲生命過的跡象，破敗的院落，房檐垮蹋，路地上也長了深深淺淺的苔綠，很潮濕。

  我小心翼翼走著，避開那些高的雜草叢，突然，腳下踩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我嚇得驚叫，急忙捂住口，幸好四周沒人發現。

  一條被驚擾的蛇慢慢從腳邊划過，這種冰涼又毛骨悚然的感覺讓我幾乎想要瘋掉，頭皮發麻，手心也出了汗。

  勉強定了定神，才開始接著往裡走。

  一片靜悄的小路後，是幾間大房，大房裡門窗緊鎖，裡頭黑漆漆一片，我趴在窗戶用火摺子照著看了看，裡頭沒人。

  我有些失望，下了大殿順小路接著往裡走，小說小路，不過一條不算窄的過道，依著牆，左右是房子，不管怎麼說，這種感覺挺嚇人的，我手中的火摺子也快要燃盡了，為了節省，我在有月光的地方就把它吹熄了。

  一連看了好幾排大殿，都一無所獲，越往加法去，那種陰鬱的感覺就越來越濃重，能聞到一種刺鼻的味道，走到一角牆角時，我終於見到了娟兒說的那口放著許多死人的枯井，我下意識的驚叫後退，遠遠離開。

  不是怕鬼神，而是不想冒犯那些死去的亡靈。

  樹上不知什麼落下去，井裡空洞的響起回聲，我的心也跟著跳起來，亟亟往回走，走了幾步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看著最後那排還沒有看過的大殿，實在不忍心就走。

  看著那片只有星星點點月光可以照進去的地面，月光灑在房檐上，帶不來光明，反而增添了詭秘感，我深呼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對空氣里那種怪味的反感。

  我掏出僅存的一點火折了吹著，大著膽子走過去，故意不去看那口枯井，可是越是小心，就越容易出錯，深深的草叢裡傳來疾速的沙沙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極速靠近，我本能的後退兩步，沒想到那東西得寸進尺，一下子撲到我身子，我尖叫著，身子往後仰的同時腳下失重……

  「啊……」我跌進那個枯井裡。

  井裡的氣味熏得我想要吐，天氣悶熱，加上這裡常年陰濕，一種味道聚散不去，我敢肯定這是東西腐爛後發出來的。

  頭重重擱在一處尖硬突出的岩石上。

  尚存的一點理智讓我驚嚇，想想自己的處境，不禁毛骨悚然，火摺子也不知掉在了哪裡，我試著摸索了一下，摸到一塊骨架，粘粘的東西付著到手上，我死命的甩著手，驚恐於手上的東西，再也不敢動。

  只是緊緊的抱著自己。

  欲哭無淚，蒼白，又可笑。

  

  「救命。」我試著說了一句話，井內空曠響起回聲，令人頭皮發麻，我咬著牙，還是忍受不了那種強烈的恐懼感，耳邊翁翁的響。

  叫救命，會有回聲不斷刺激過來，不叫，待在這裡同樣會被嚇死，我陷入兩難的境地，加上額上傷口不斷往外流血，傷口在悶濕中發炎，剛才又驚嚇過度，我很快便昏了過去。

  最後一絲理智被吞沒的時候，我是高興的，或許這樣還可以好受一些，比清醒著受折磨強。

  等醒過來，天已經亮了，一整光線從樹葉中穿透，順著井口不大的地方照清井內的光景，我雖然早已生死無懼，可是面對這樣的形景，還是忍不住嚇哭了。

  屍骨層迭推在角落，我落在的地方剛好離屍堆不足一尺的地方，我倉皇的往後退了退，角落也有一些人，從屍骨的姿態看，有些人扔下來時是沒有死的，在井裡掙扎著半天，爬到角落裡才死的。

  這樣的場面前所未見，我將頭埋進膝蓋，有些絕望，從進來時的荒涼看來，是沒有會來這裡的，除非她們發現我不見了，可是就算找，也不會想到這裡罷？

  「救命啊……」

  空曠的回音里，除了我，再沒有別人，外頭不知是個什麼狀況。

  我喊了半天，喉嚨都在啞了才絕望的放棄了，看看四周的一切，恐怕我是要死在這裡了，我在心裡苦笑一聲，這樣死法，傳出去一定會淪為笑柄。

  天漸漸黑了。

  北宮又變得更新陰森起來，那些陪伴我的屍骨們，到了夜間，仿佛變成了能發光的物體，更具靈性了些，我閉著眼，儘量不讓自己去想它們。

  但是聽著外頭凌厲的鳥叫聲，頭皮忍不住的發麻。

  想到還不知生死的孩子們，我漸漸哭了起來。

  「清塵……」

  「清塵……」

  我突然聽到外頭有聲音傳來，驚怔的抬起頭來，認真聽，確實有人來找我了，我高興的站起來，沖井口大喊，「我在這裡。」

  緊走的腳步聲後，一道黑影閃過井口，接著是探進來的火把，他轉身沖人們大吼，「找到了皇上，她在這裡。」

  「在哪？」

  聽到他的聲音，我的眼淚突然忍不住重新落了下來，身子無助的站在那裡，等待救援，易子昭輕功跳下來，上邊有人舉著火把，照亮井裡的狀況。

  他看著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緊緊的抱著我，抓著放進來的一根繩，踩著牆壁借了一點力，然後輕鬆的飛出枯井。

  我只記得我一直在哭，悲傷的，哀慟的，不能自已。

  他緊緊抱著我，一路回到中宮，路上沒有說一句話，臉上陰沉得嚇人，回到中宮時，皇后等人正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見皇上突然抱著我回來，都有些吃驚，娟兒的身子向後躲了躲，我低下頭，不願意面對這個或懷疑，或猜忌的目光。

  他將我抱回房間，重重的扔到床上，「以後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朕就砍下你想見的的一隻手給你送過來？你說，你想先見誰的？」

  我眼睛哭得紅腫，狠狠的瞪著他，「你明知道我為什麼去那裡，如果你早就告訴我，或許早一點讓我見他們，還會發生這種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