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這一身，怎麼好進去？走，去換一身，順便找個客棧梳洗。」話音才落，便已挑好了衣服，付好了帳，拉著夏末轉身便往外走。

  夏末覺得自己僅有的那一點記憶中從未如此迅速過。當她洗漱好在內室換上男裝的時候，只聽得外室悠悠嘆息：「失了憶，竟穿起女裝來了，還綰了發！輕功大不如以前就罷了，連整個人都遲鈍了一般，反應全然不能和以前相比了。」

  待到二人進得「似神仙」，好戲已經開了場。七七顯然有些急躁，說話語速也快了起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夏末雖然生得高挑，但前頭一眾男人們圍著，卻看不十分清楚。七七指了指樓上，夏末即刻意會阻攔道：「不可，此處魚龍混雜，不便太過招搖。」七七默了默，便也贊同，只專心看著台上。其實，以其身高，足矣。他不過是為了照顧到她才提議。

  

  夏末踮起腳尖才發覺，原來，此時台上空無一人。而一眾觀眾卻個個翹首以盼，不知是何事何物竟有如此大魅力？

  靜待片刻之後，走出二女。此二女明眸皓齒，膚色明麗，模樣竟是一模一樣，且皆一身緋紅銀絲華衣裹身，外套玄色透明薄霧紗，行到樓梯轉角處款款而立。

  夏末心中暗忖：二女艷麗有餘神韻不足，即便是美艷但也不足以產生如此大反響。便狐疑看向七七，七七看得正是起勁，感受到身旁目光，頭也不轉便問道：「你以前不是也經常愛湊這個熱鬧？怎的今日如此沉靜？」

  夏末面露疑惑，眉頭輕蹙眉梢上挑：「怎麼？我以前很愛湊這樣的熱鬧？！」

  「你這是什麼表情？這樣的熱鬧是怎樣的熱鬧？以前山中時，不知道是誰巴巴跟在我身後偷偷溜下山來耍。」七七中指彎曲，敲在她頭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好疼……」

  正當夏末揉著頭頂之時，從樓上轉角廊屏內徐徐步出一角月白裙裾。那白是一種讓人舒暢的白，不張揚不內斂恰到好處，如月色中清泉般柔和，如林間薄霧樣縹緲，如藍天下風雲般清淡。繼而芊芊素手輕搭上廊柱上所系紅綾，紅白二色的碰撞更顯得得那手柔弱無骨膚如凝脂。眾人只瞥見一個完美的側面弧線，還未來得及看仔細，便只見一襲白衣已飄在空中，翩翩然如蝶翼展翅，飄飄然如仙子下凡。

  一眾男人摒心靜氣，大氣不敢出，似是怕要打破了這靜謐美好的景象。此時，只聽身旁七七散漫一笑：「呵，身手還不錯。」語氣輕慢，帶著他慣有的隨心所欲。身邊幾人聽得，皆不滿而視。

  留仙裙洋洋灑灑，蓮步輕移，步步生花，卻是已經翩然落地。許是察覺這邊氣氛有異，女子似凌波而來。不看她的長相，單憑這步姿就足以讓這些男人朝思夜想寤寐思服了吧？

  夏末暗暗稱了一聲「好」，卻只見這美人兒已到近前。女子在台上微微前傾，朝二人方向以極微弱的幅度頷了頷首。

  近看卻是更美，白璧無瑕的面龐上一雙多情瀲灩眼眸隨著輕盈步姿顧盼生姿，幾多繁複神采暗藏其中，似顰似笑，似嗔似怒。那眉心一點嫣紅更是將原本便傾城傾國的面龐增添了些許媚態，眼波流轉似清似媚，勾人心魂。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勾在唇角，卻是神秘莫測。此人身上無處不散發著奪目的光芒。難怪他們會有如此反應，夏末暗想。

  女子一曲琴音終了，主事的老鴇出來宣布競價開始，眾人卻還似沉浸在繞樑的餘音里，不能自拔。片刻，有人反應過來出了價，原來卻是身邊這位。

  老鴇笑容滿面，似是一朵已過盛時濃艷的花朵：「雲公子出價百兩。」

  接二連三的，氣氛開始熱鬧起來，漸而一片嘈雜。

  趁著他們爭搶的空當，七七看向夏末：「呃，看來本人要再次向你鄭重介紹一下自己。在下姓雲，單名一個逸字。」

  「你雖然愛玩，但是，一貫不喜嘈雜，咱們讓他們安靜下來，如何？」七七眉梢一挑，笑得燦爛。

  也不待夏末反應，便伸了伸手，也不出聲，老鴇實是見慣了如此場面的人，立馬反應：「雲公子出價萬兩白銀。」

  大半人敗下陣來禁了聲，但仍有幾人不甘，苦苦支撐。

  「讓他們再安靜點。」七七笑得更加燦爛。

  而此時，笑得燦爛的又何止他一人！台上已過盛時的濃艷花朵仿佛二度回春：「雲公子出價兩萬。」

  兩萬兩白銀！一戶貧苦人家一年花度才不過區區幾兩！兩萬兩白銀該是多少戶貧苦人家一年的花銷！

  此價一出，只余樓上雅閣內一人與之競價，雲逸唇角浮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晴風閣客人出價兩萬五千兩！」

  「雲公子出價三萬兩！」老鴇的聲音此時聽上去也鏗鏘激昂了不少。

  「晴風閣客人出價三萬五千兩！」

  雲逸又面帶微笑輕輕舉了舉手，散漫隨意。

  

  「雲公子出價四萬！」

  樓上沒了反應，不知甘拜下風還是思慮斟酌。在這等待的片刻，雲逸輕聲嘀咕：「這便沒有戲了？」

  不久老鴇聲音傳來：「晴風閣客人出價六萬！」

  雲逸卻拍了拍手，器宇軒昂道：「好！痛快！」又整了整衣裳，方拉了夏末轉身就走。

  出了「似神仙」的大門，夏末在他身後問：「你不是真想去拍吧？」

  「呵，被你看出來了。」雲逸轉過身食指微彎颳了刮她鼻子，「知我者，莫過尾巴也，好吧，我承認，其實，我今天……是來抬槓的。」

  當七七夏末二人從窗而入將將落地時，一聲溫潤清朗的聲音在房內響起：「二位真是好雅興啊。」

  原來是蘇澈斜靠在房中軟榻上，就著紅燭不大明亮的光閒散隨意地翻著書冊，聽到二人鬧出動靜眼都沒抬便出聲招呼。又隨意翻了幾頁，才起身來到桌前：「師兄，此時還要堅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