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千古帝業（三）

  採薇面頰緋紅的看著我，我望著她，一句一句的說道：「本宮還答應過你，給你找個好夫婿，我真不是個好主子，食言了……」

  我看著採薇眼中盛滿了深深的悔意，我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我看見了蕭宸，他呆呆的站在合歡殿門口凝望著我，我指著門口的身影笑著與採薇說道：「我夫君來了，看吧，我到哪兒他都能找得到。」

  轉頭看見採薇已經趴在桌上睡去，我低頭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指甲划過她的臉頰，附在耳邊與她說道：「我的恨，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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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便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翌日黃昏，我自乾元殿中醒來，蕭宸眼中布滿血絲，一臉擔憂憔悴的看著我，我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頭，莞爾一笑。

  他看我醒來，鬆開我的手，帶著怒意背過身不願見我，我立馬下榻想要扯過他，卻眼前一黑，直直跌下，他慌忙扶住我。我笑出聲來，他抓住我的手，轉怒為笑：「下次可不許再喝酒了。」

  我在他懷中狠狠的點頭，他颳了刮我的鼻子。

  蕭宸一日沒上早朝，朝中大臣呆在宇玉殿等了蕭宸一天，我得知之後趕忙催促著他快去宇玉殿，他將師叔叫到乾元殿，讓師叔好好看著我，才匆忙離去。

  師叔為我把脈查看，我感覺自己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師叔緊抿著額頭，捋著鬍鬚深深的思考著什麼，提筆的手拿起又放下，我看著他的樣子走過去奪過他手中的筆。

  「連師叔都沒辦法，算了吧。」我柔聲與他說道。

  「紅鸞已跟隨雲慕白回晟國了，她再也不會踏入大胤半步。」師叔看著我，沉默了許久說道，紅鸞與少卿同為師叔的弟子，雲少卿已經死了，雖從未聽師叔提起過少卿，但我知道那是師叔與蕭宸心中永遠也化不開的傷，紅鸞自小跟著師叔，感情甚好，如今卻被師叔驅逐，看著師叔斑白的兩鬢，說不出的蒼涼。

  師叔收拾好藥箱，便轉身離開，身形微微踉蹌……

  我看著碧兒在殿外徘徊了許久，喚了她進來，問道：「你怎麼在殿外不進來，採薇呢？」

  碧兒撲騰一下跪在我身前，眼裡帶淚，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娘娘，採薇去了……」

  我怔住，昨夜她還與我喝著果酒，說著話，雖然我細細查探過採薇的身世，知悉她潛入紫陽府另有心機，我不點破，卻也不想她就已這樣無聲無息的方式告訴我，我知道的一切都是真的，卻也不想她就這樣去了。

  碧兒扶住我，不敢與我細說採薇如何去世，這個淡然如塵的女子居然將自己吊死在合歡殿外，碧兒說，她無顏死在合歡殿內，縱然她如何留戀合歡殿。

  碧兒偷偷將一封信交給我，蕭宸禁止任何人向我提及採薇的死訊，我將採薇的信緊緊地拽在手裡，不知道心裡是否對她有恨，若不是她，我的孩子不會失去，若不是她，蕭宸不會失蹤，但是若不是她，恐怕我早已死在了雷澤。

  採薇本姓穆，出生晟國巨賈穆氏，雖為巨賈卻一向行事低調，卻不知穆氏原本就是蕭宸安排在晟國的細作，大隱隱於市，誰能料到，蕭宸安插在晟國最大的細作居然是穆氏，晟國的一舉一動都通過穆氏傳入蕭宸耳中，可天下無不透風的牆，穆氏與蕭宸的關係被雲府察覺，自此穆氏遭受打擊，一蹶不起，想起採薇曾與我說起過，她早前許配過人，但是那人卻另娶了她人，我與她還一同譴責了那個負心人，卻不知，這個負心人居然是雲少卿，雲府為籠絡穆氏，與穆氏結為姻親。雲少卿並非負了她，雲少卿將她救下，為了採薇，他卻被蕭宸失手推入忘川之北的萬丈深淵，屍骨不存，為了給雲少卿報仇，採薇買通紫陽府中之人，混入紫陽府，近到我身旁，當日蕭宸失蹤，我與三哥返回大瀛，就是採薇通風報信，使得我遇襲失去與蕭宸的孩子，而她一直潛伏在紫陽府內，將紫陽府的訊息傳遞給雲慕白。

  我閉目不語，我信她疼惜她，卻不知她懷了如此心思，她應該也是悔恨，一死方休，如今卻是人死如燈滅，她帶著我的恨一死了之，什麼都在也不想要去追究，向來人心難測，這世間誰又能真正的看清另一個人的心思，我不禁笑了出聲，碧兒看著我的樣子：「娘娘，您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別憋著。」

  我不是難受了，我是乏了。

  我轉過頭看著碧兒，這個從小與我一同長大的碧兒，我緊緊的摟著她，只有她一直陪在我身旁。

  「將採薇送去忘川吧，她想去那裡。」我沉默良久，說道。

  時間就這樣一日一日的過去，轉眼又到了春日，我雖日日沉睡，但總也能在睡夢中醒來，蕭宸陪著我的日子越來越長。

  我帶著碧兒將熬好的血燕送到宇玉殿，剛行至殿外，便聽見蕭宸暴怒的將奏摺狠狠摔下。

  內侍監總管劉長安站在殿外噓聲嘆息，看見我來，急忙行禮。

  我遣散了殿中婢僕，輕聲走向他，將他摔在地上的奏摺拾起，目光不由瞥見奏摺上的幾行字，我合上奏摺，放在御案上。

  「朕說了，都給朕滾。」爆怒傳來。

  「是不是連我也不能踏入。」蕭宸聽見我的聲音，轉身看著我，怒意漸消。

  我對他莞爾一笑，感念著這些大臣的耿耿忠心，自蕭宸登基之後，後宮中除了我這個皇后之外，再無嬪妾，大臣幾次三番上摺子灼灼其言稱道帝息單薄，後宮空虛，而蕭宸都駁回這些呈上的摺子。

  

  我知我久病纏身，連向來自由的藥神師叔都被蕭宸拘在皇宮內親自調理我，我曾做過最壞的打算，怕一個沉睡便與他天人永隔，唯恐他一日孤苦伶仃的守著這金碧輝煌的大胤皇宮孤獨終老，也幸得了藥神師叔，我才能一次次的從昏睡中醒過來，每次醒過來都能看見蕭宸滿臉憔悴的守在榻邊，他卻從未在我面前流露過半點悲傷，每日都準時送來湯藥，親眼看見我喝下才安心的去處理朝政。

  也難怪前朝會擔憂蕭宸，啟兒的母親出生微賤，雖已承歡在我膝下，始終並非嫡出親生血脈，繼承大統難以堵上天下悠悠眾口，大胤的江山是萬萬不能交到他的手中。而那樣的摺子卻如雪片一般飄入宇玉殿，三哥也曾與我談論過此事，我知蕭宸曾與我許諾，這世間只有我與他，我也固執的自私只要自己擁有他，可是曾經在紫陽府的諾言，放在紫陽府或許能夠實現，而今，大胤的後宮卻萬萬無法容忍獨寵椒房的出現。

  我走到蕭宸身前，他溫柔的與我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燉了些血燕。」我讓碧兒將血燕呈上，看著他將勺子拿起，又重重的扔回碗裡，四濺的血燕鋪撒在御案上，殿外聽見響動，均看向殿內。

  我拿出絲巾將灑出血燕擦乾淨，壓住心中難受，他從後邊擁住我的身子，疲憊的將臉放在我的肩上。

  「悠悠……」溫柔的聲音傳來。

  「恩。」我就這樣讓他緊緊的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