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奔赴雷澤（一）

  五更過後，天空不見初露晨光，越發陰沉灰暗，風吹動珠簾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音，我滿頭是汗的驚醒，眼裡滿是驚恐，渾身顫抖。

  「怎麼了？」紫陽宸輕撫著我的背給我安慰。

  「我不知道，我看見父君與母親了，站在懸崖邊，風好大，好大，吹得他們就像要掉下去。」我轉身摟著紫陽宸，從他身上汲取溫暖。

  「這是夢，別怕，父君與母親都好好的，別怕，我在……」紫陽宸將我摟在懷裡，像安撫小孩子樣的安撫著我。

  「帝君，該早朝了。」殿外傳來無言的聲音。

  

  紫陽宸置若罔聞，依舊輕輕的安撫著瑟瑟發抖的我，看著我緩緩平復，轉身吩咐無言：「回紫陽府將採薇和劉姑姑接過來，帝後今日身子不舒服，你讓太醫隨時在外候著。」

  我起身掀開明黃帷帳，赤著腳將紫色金絲蟠龍服從侍女手中取過，準備給紫陽宸穿上，紫陽宸抓著我的手，吩咐道：「昨夜沒好好休息，你好好歇息吧，這些事情讓他們來做。」

  「不用，這些事情，我想親自做。」莞爾一笑。

  紫陽宸頗為無奈的看著我，這張明媚如夏的臉龐，絕色傾城，俯身親吻。

  滿室婢僕早已看慣了帝後情深繾綣，紛紛紅著臉轉頭抿笑。我輕輕的推開他，面帶緋紅「你該早朝了。」

  看著紫陽宸離去，我躺在榻上毫無睡意，腦子裡滿是父君與母親模糊的身影，望見天空晨曦透過濃濃的雲層，喚來了碧兒。

  我端坐在銅鏡前，碧兒巧手為我挽著髮髻，戴上鳳冠，少時妝成，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明媚皓齒，膚若勝雪，笑意雍容，宛若謫仙。

  碧兒輕聲與她說道：「今日雷澤雷旭皇子親自送來國書，慶賀新帝登基」

  我莞爾一笑，碧兒只覺得心神恍惚，碧兒向來知道帝姬美貌世間無雙，看了這麼多年也依然讓人移不開眼。

  我心中覺得好笑，慶賀，確實值得慶賀，向來朝代更迭，哪次不是一番血雨腥風，而紫陽宸卻如傳襲樣的得到了父君的帝位，不破一磚一瓦，不費吹灰之力。

  紫陽宸自承了帝位之後，昭告天下，自帝後以下，不設嬪御。這是他與我的承諾，也是我一直堅信的諾言。

  一切如同往常那般，依舊是那金甌紅牆，依舊是從前的一磚一瓦，一樹一花。只是如今這大瀛王宮裡的主人更迭了，不再是父君與母親，就像是大瀛洲也已成了如今的大胤。悠然帝姬與紫陽君端居這座宮殿的至高點，我觸手撫摸到得不再是曾經的曼妙輕紗綺羅，層層錦服與頭上的鳳冠壓的我像要喘不過氣一般，我知道，我此生最美好的時光都留在了那遠在繁華盛開的南方紫陽府與這無憂無慮有至親的大瀛洲。

  風過樹梢，吹動滿樹的粉紅透白花瓣，紛紛揚揚，飄落了一身，我揚起頭，深嗅風中微甜的花香，還是從前熟悉的味道。

  如今的身份，是大胤的帝後，我必須以他的帝後的身份，站在他的旁邊，高傲的抬起頭，接受世人的膜拜。

  「帝姬，帝君說今日將於湖心亭設晚宴接待雷旭皇子，請帝姬一同前去。」碧兒對我說道。

  「恩，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月華如水，明紗宮燈高挑，照的滿室明亮，殿前歌舞昇平，繁花似錦，才俊風流，我扶著碧兒的手緩步入內，內侍尖聲報呼：「帝後娘娘駕到。」

  瞬時滿堂目光集聚於我，眾人只見宮錦鳳紋裙裾入眼，碎金披帛垂落，廣袖飄舉，若行雲中，衣袂飄飄，雲髻並沒有佩戴鳳冠，只用玉簪挽著，如幻如霧一般，翩躚而過，仿佛世外仙子，近在眼前，也又感覺遙不可及，我踩著珠履端莊華貴的從眾人中緩緩行過，含笑斂襟垂眸，雙掌交迭，朝御座上的人深深下拜，一身紫色蟠龍莽服的紫陽宸起身自御榻而下親自將我扶起。攜手走向御座。眾人眼裡，兩人如同天上謫仙，神仙眷侶。

  「眾卿平身，今是家宴，無需多禮。」我轉身俯身跪拜的眾人巧笑吩咐道。

  紫陽宸微微眯了眼瞼，手撫龍椅之側，指間摩挲著徐徐浮凸的雕龍，睥睨眾生。

  我看著座中的眾人，依舊沒有發現二哥與三哥的身影，看來他們依舊沒有放下，換做是誰能放下呢，曾經的天之驕子一夕之間成了他人俯首臣子，側身與紫陽宸說道：「怎麼沒有看見雷澤皇子，今日不是他的主角嗎？」

  紫陽宸捏著鎏金琉璃酒杯，側身望著我：「剛遣人來說了，被你三哥留在軒王府看他新尋來的玩意，許是被你三哥耽擱了。」

  自從三哥受封軒親王之後，就日日只呆在軒王府中，四處叫人搜羅新奇玩意，紫陽宸也由著三哥，我心中瞭然，「三哥向來隨性，雷澤哥哥與三哥要好，曾經也是這般，總是遲到。我也總是與他們胡鬧。」想到了過去的時光，潔白如玉的臉上又帶著那抹失卻很久的純真笑容。

  剛剛言畢，殿外便傳來呼聲：「軒王爺駕到，雷澤皇子駕到。」

  兩人結伴而來，一白一墨，如同畫卷中走出來的一般，都是峨冠博帶，鬢如裁，眉似畫，鳳眸黑白明朗，清澈如泉，只是二哥容色更見秀逸，依舊一身白色廣繡綢袍，褪去了年少時銳氣，輪廓更見分明，倒是雷旭一身墨色絳紫冠服，手中一把摺扇，舉止從容，雍容華貴，兩人都像是沒有看見旁人一般，談笑風生。

  行至御座前，我緩緩起身，看著兩人，一白一墨俯身向紫陽宸行禮。

  「起來吧，不必拘禮。剛本君才與帝後說到你們兩，你們就來了，可見真是血脈相連，心有靈犀啊。」紫陽宸輕拉住我的手，扶我坐下。

  雷旭皇子啟開手中摺扇，明朗笑道：「真正與然……帝後心有靈犀的是帝君吧，我可不敢，怕被帝後捏著耳朵，笑我不堪折也。」

  說完，便與三哥相視一笑。我倒是面色一紅，憶起從前雷旭表哥被舅父送到大瀛洲歷練，卻時時與我和三哥廝混一起，有次他將我最喜歡的琉璃樽杯摔破了，氣得我狠狠的捏著他的耳朵，與三哥說道：「表哥的耳朵這麼軟，以後肯定要被表嫂管的嚴嚴的，不堪折也。」

  紫陽宸一臉茫然的看著我與雷旭表哥，我將我們幼時的事情講與他聽，他也樂得哈哈大笑。與三哥說道：「原來她小時候這樣頑皮。」

  三哥倒是毫不客氣，喝了一杯酒對紫陽宸說道：「她小時候可是魔王下世，將整個王宮攪得天翻地覆，我與雷旭可沒少在她手上栽跟頭。」

  「哪有，那是我倒是時時被你與表哥氣的直跺腳。」我扯著紫陽宸的袖子與三哥說道。

  紫陽宸寵溺的看著我與三哥談笑風生，眾笑妍妍，流光華燈之下君臣和諧，一片繁華。

  

  觥籌交錯，明珠散發的柔光，將一切都照的那般繁榮，英俊威武的帝君，貌美無雙的帝後，恭敬有禮的臣下，一切的一切，是那樣的融洽。

  我聽著下面的絲竹，倒是更加想念母親素手彈奏的古琴，父君吹得一曲好曲子，時常令我與哥哥們嚮往不已，我看著身側的紫陽宸，他正朗笑著與雷旭表哥說著話，我有些失落的偏頭看著三哥，三哥眼裡發著亮光，望著我，給了我無限的力量。

  聽著雷旭哥哥滿目柔情的說道，他也即將要為人父了，我不禁轉頭望向雷旭哥哥，連連道賀，三哥輕錘了一下雷旭哥哥的胸口，不住的打趣：「你夠快的啊，成婚不足半年，就要當父君了，真是可喜可賀。」

  憶及失去的那個孩子，心中苦澀，獨自端了酒盞細細淺酌，蕭宸拉過我的手，在袖中細細撫摸，我抬眸望向他，他正望著雷旭哥哥，一臉的羨慕。

  我遣走殿內的僕從，解開紫陽宸腰間的束帶，紫陽宸抓著我的手，將我抱起，放在貴妃榻上，手指牽起我的一絲髮纏繞指間，我微笑著望著他。他俯身對我說道：「你捏捏我的耳朵，看看軟不軟，是不是也要被你管的嚴嚴的。「

  我咯咯的笑著，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不軟，不會被我管的嚴嚴的。」他微涼的指間撫上我的耳垂，將耳間的明珠摘下，「你的倒是挺軟的，看來你此生此世要被我看得嚴嚴的了。」

  我輕錘著他的胸膛，心裡說不出喜悅的滋味，看來我此生此世是要被他看得嚴嚴的了，但是我願意，除了他，又有誰能阻止呢。

  他將我放在鋪滿明黃的龍床上，摟著我躺在身側，替我蓋上錦被，將手放在腰間。

  「雷澤帝君怕是不好了。」

  「舅父沉迷丹藥，身體恐怕早已大不如前，你此前不是讓人送去了七彩靈芝嗎？如此東西據說可以延年益壽。」我聽著他在我背後說道，手指輕捏著他飽滿的指頭。

  「世人哪滿足延年益壽，雷旭說了，他想要的是長生不老。」不經意的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嘲笑。

  「如今雷澤大地一片混亂，朝綱不正，倒是難為了雷旭表哥，整日與一群弄臣周旋。幸好他身後有魏相支撐，今日看他神色有些疲憊，恐怕也疲於此道。」我思量著與他說道。

  我翻過身與他面對面，耳鬢廝磨，我輕撫著他的眉頭。他鼻翼間的氣息鋪撒在我的臉上，泛起層層漣漪。順著他英俊的臉移到堅硬的胸膛。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捉住我的手，滿臉難色的看著我：「悠悠，你的身體……」

  「……無妨。」我親吻著他薄削的嘴唇，他轉身將我壓下……

  夜色正濃，長夜漫漫，窗外的風帶著花香也吹不散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