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再記得白寒道
2024-05-09 11:06:16
作者: 葉想
她坐在長椅上,舉著一隻手,不知道是傷在了哪兒,那隻胳膊上滿是鮮血,順著手臂蜿蜒留下一條紅色的觸目驚心的痕跡。
她頭髮蓬亂,但不像是沒有梳理的那種亂,倒像是和人撕扯了一番。
我在她對面的長椅上坐下,翻開手中的病例,裝模作樣地低頭看幾眼,餘光瞥到她沒注意這邊就抬頭看她。這麼仔細一看,發現她臉上傷似乎還不少,顴骨處有淤青,眼窩也是烏青的。她身上還穿著睡衣,就這麼衣冠不整地到了醫院,身邊也沒有一個人陪著,甚至有一隻腳還沒穿鞋,腳上也有血跡,像是被劃破了的。
醫院從來不缺少哭聲,只是她這個哭,自作自受,不配得到同情。
沒錯,這個女人就是王小芳。
想想之前浦月被浦父打進醫院的事情,就不難猜到王小芳這麼狼狽地在這裡的原因,看她的手那個彆扭的樣子,怕是都被打得骨折了吧。
只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心想到,轉身回ct室外等著。
我在晚自習的時候回了學校。我被確診為偏頭痛,開了藥。
晚自習的課間,我和浦月悄悄咬耳朵說了這件事。浦月聽過之後卻告訴我說:「哎呀我是不是忘記和你說了,王小芳已經被他打進醫院好多次了!」
這個他自然是指浦父,我可以肆無忌憚對他直呼姓名,但浦月卻不行,那個男人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但又不願意叫他爸爸,所以一直以「他」來代稱。
我驚訝地看著浦月。
浦月一挑眉頭,繼續說:「他把王小芳第一次打進醫院的時候呢,還有愧疚吧,送她去了醫院,後面兩次都是她自己去的,聽說還是在挨打逃出去的……哦不對,加上你碰上的這一次,已經是三次了……」
窗外,夜色沉沉。
高三很苦,但再苦,也有個頭。
浦月考上了南大。
浦父一家的鬧劇還在繼續。
一切看似很好,只是未來誰又能預料。
我想起浦月高三期間不停的抱怨,抱怨她媽媽一回家就發脾氣,抱怨她一旦考差會面臨的冷臉。單身母親一個人帶著孩子總是不容易的,浦月的母親工作的工廠也不景氣,三天兩頭地放假,生活的壓力無處發泄,浦月就遭了殃。浦月考上了好大學,卻也是險險進線,拿到獎學金希望渺茫。
也許露露阿姨會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也許她會嫁給那個不喜歡浦月的追求者。
也許……
只是這再多的也許,也與我無關了。
我雙手插在兜里,快步向前走著,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想著要趕緊去取回來,繼續縮在房間吹空調追更新。
拿到快遞後我站在路邊拆了開來,把包裝扔進路旁的垃圾桶,拿著厚厚的一疊,邊走邊看。別墅區人很少,我也沒想到就那麼巧,在拐彎的時候撞到了人。
我連忙低聲道歉,同時蹲下身去拾取散落了一地的各種紙張。
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出現在我的視野里,他撿起一張,似乎是瞥見了什麼,低低地念出了上面的學校名稱:「A大……你也是A大的新生嗎?」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那張紙,抬頭看去。
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臉部線條鋒利,目如朗星,此時正含著笑意看著自己。他開口繼續道,聲線磁性低沉:「我的妹妹也是A大的學生,真巧。」
「我叫房雲舟。」
那個男人這麼說道。
我的腦中隱隱浮現出一些暗示,就是他了……
就是他,就是他。他即將成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接受他的好意,告訴他你的名字……快……
「嗯。」我聽到自己冷漠的聲音這樣敷衍道,拿著整理好的通知書,忽略了他問我名字的問題,繞過他向自己家走去。
不是這樣的。
或許會出現一個對我很重要的男人,但那個人,絕不會是他。
那到底會是誰呢?
我迷茫地思考著,眼前的一切都漸漸模糊了似的。我轉身向後看去,寂靜的道路上空無一人,一片落葉飄下,被夏風吹著打了幾個捲兒,落在草地上。
哪有什麼高大英俊的男人。
一隻小白狗從一旁的灌木叢里伸著頭探了出來,它圓滾滾的,四肢小短腿費力地蹬著,在草地上打了一個滾兒,吐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嗷嗚」叫了一聲,一步三晃地朝杳杳跑過來。
小白狗。
小白……
——「不要叫我小白。」
仿佛有這樣一個聲音從耳邊響起,明明很開心能有一個專屬暱稱,卻偏偏還要裝作不高興的樣子。
彆扭害羞,耳尖發紅。
那個人,不是房雲舟。
可是,他是誰……
是誰呢?杳杳蹲下身,捂住疼到快要炸裂一般的頭部。
杳杳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依舊是陰沉沉的房間,一縷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映照在了地上。
「你來了。」杳杳看著床邊站著的人影,開口道。她現在的腦子很混亂,有很多真真假假的記憶在腦海中交織穿梭,她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剛剛經歷的記憶是哪一段。
分不清,理還亂。
辨別不出真實與虛幻。
那就先解決眼前的問題,也就是——蕭周。
蕭周猛地聽到杳杳的聲音,他整個人忽的顫抖了一下,驚嚇般地退後一小步,目光轉移到杳杳的臉上。
蕭周心中有些奇怪杳杳的面色平靜無波,就好像她面對著的不是把自己囚禁起來的實力強大的危險人物,而只是在和自己的一個普通朋友聊天而已。
她的情緒和精力被無盡的虛幻記憶撕扯消耗,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生氣。她也沒有那個立場去生氣,蕭周從來沒有和她保證過什麼。
「你恢復記憶了是嗎?」杳杳靠在床頭,看著突然間有些驚慌起來的蕭周。
而蕭周現在心中更多的是震驚,他如夢初醒一般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不是夢。
——自己……怎麼會,把杳杳囚禁起來?她……她會恨我的……一定會恨我的……
——當然是因為,她即將屬於別人。
——不,我之前不是這麼想的……
——可你現在就是這麼做的,不敢承認嗎?你得到她只剩下一條道路,那就是,和她一起死亡。那樣,白寒道就永遠也不可能再把她搶走了。
——對,是這樣……
——杳杳一直緊盯著蕭周,她敏感地發覺了蕭周情緒上的變化,精神力極其敏銳地感覺到蕭周一瞬間瀕臨崩潰的情緒。
但隨即,蕭周又逐漸冷靜了下來。
杳杳的雙眼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但是房間過於陰暗,她害怕自己看錯,輕聲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