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4章 ：番外之聞人浩軒（38）

  「母后既然知道卿兒是我的親妹妹，當初又何苦讓我去接近她？」我看著母后，聲音極其冷淡「兒子能有今日，都是拜了母后所賜！」

  「你……你是在責怪我？」母后聽了我的話，不禁有些失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承認，當初我沒有告訴你卿兒的真實身份，讓你墜入情網，是我考慮不周。

  可是軒兒啊，你讓我如何在一開始就告訴你，你還有一個親妹妹！那個妹妹，是我跟慕容烈風所生的孩子？我說不出口啊軒兒！但是請你相信我，如果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會愛上卿兒，我一定不會讓你與她相遇！」

  話說到此，母后已是滿臉淚珠。為了說服我放棄卿兒，趁著大好時機動手。她更是提起了當年我被父皇殺害時的事兒，來刺激我本就心亂如麻的心。

  她說她曾經不得恩寵，說她在我離開以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說她跟慕容烈風苟且生下卿兒，都是為了給我復仇奪位而鋪路。

  她的話說得既絕情又直白，我生怕卿兒聽了以後會胡思亂想。於是，終是開口「母后……這些都是陳年舊事兒了，提起它做什麼。」

  「我若不說，你怎知曉我心裡有多苦？」母后情緒越發激動，渾身都顫顫發抖「怎知曉，我等這一日等了多久!」

  她不顧我的勸解，定是要把那些埋藏在心裡的怨恨一一說出。

  我想阻攔她，又怕她會拂袖而去撞見卿兒。只好忍著心中的糾結於不快，聽她把心裡的苦悶重複了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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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知曉母后不容易，一個失去了母族勢力的皇后，沒有了親生兒子在身旁陪著，更沒有夫君的寵愛。這幾十年來如果不是因為她身後有慕容家站著，膝下又撫養了聞人擎蒼，加之平日裡不愛與人爭與人奪，恐怕她早已活不到今日。

  我心疼母后的遭遇和對我的付出，也知道她心裡的苦。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怨著那麼多人。

  她怨父皇偏心，要奪我性命。怨聞人擎蒼霸占了我的皇位，過著萬人之上的生活。怨慕容烈風不肯出手相助，不肯把秘笈給我。怨卿兒沒有與她母女連心，成為言聽計從的棋子。怨我……對卿兒動了心。也怨她自己，在很多事情上無能為力。

  而在這幾人中，父皇是她的所愛，聞人擎蒼到底是她所撫養，我和卿兒都是她的孩子。縱使再怨恨，心裡終究還是不同。唯有慕容烈風，他的做法最讓母后不解。母后，也恨他恨得最深。

  在母后心裡，慕容烈風不僅可以教給我他的畢生所學，還能利用自己的勢力幫我復仇奪位！再不濟，也可以把武功秘笈給我。可是慕容烈風不僅沒有顧及他跟母后的舊時情分，反而還對母后多次勸阻。母后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慕容烈風的冷漠，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人應該是我。

  我不願母后當著卿兒的面去數落她的父親，哪怕母后並不知曉卿兒在此。於是，我再次啞著嗓子，輕聲道「母后，義父已經不在人世，有些話也莫要再說了吧。」

  說罷，我把頭垂下，心中突然有些難受「這些年來義父對我盡心盡力，說到底終究是咱們母子對不住慕容家。」

  「我看你是被卿兒迷住了心竅，才會說出這番話來！」母后瞪了我一眼，對我的話並不認同「慕容烈風對你好，是因為他欠了我的！若慕容烈風當真心疼你，那本武功秘籍他為何不曾給你看過半眼？」

  我聽了母后的話，終是選擇了沉默。

  一來，是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不想讓卿兒知道，我對那本秘笈有多渴望。

  二來，是因為在母后心裡，對於慕容烈風的怨恨早已深入骨髓。不管慕容烈風曾為她和我付出了多少，她都覺得那是慕容烈風應該做的。因為，慕容烈風愛她，曾對她許下過護她周全的諾言。

  我看著母后每每提起慕容烈風時，眼中的怨恨，總會想，母后心裡究竟有沒有過慕容烈風？若沒有，她怎會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如此理所當然。若有，她又怎能如此絕情。

  當然，說到絕情，我跟母后不相上下。不管是對慕容烈風還是對卿兒，我從來都沒有心慈手軟過。可我一直認為，我和母后是不同的。她到底是個女子，心腸不該這般的硬。

  母后見我許久沒有說話，又嘆了口氣兒，輕輕哄我「孩子，不是母后心狠，而是你要認清當前的局勢。」

  說罷，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卿兒是雲安的母親，亦是我的女兒。我可以理解你對她的心疼與愛惜，但絕不會理解你跟她其餘的感情。」

  言畢，她把眼看向了我手中的酒杯，而心思卻飛得很遠很遠「當年我喝下助孕藥，利用慕容烈風對我的感情，順利懷上了身孕。我想啊，若生了個男孩，我便讓他做你的貼身侍衛，陪著你打天下……」

  說到此，母后稍稍放慢了語氣兒「若是個女孩，就讓她入宮，成為你復仇奪位的棋子！所以，這個孩子從始至終都是為了你而存在的。你能利用她，但不能愛她！」

  「母后，卿兒到底是您的女兒。您……好歹也得心疼心疼她。」我聽了母后的話，突然想起當年與卿兒初見，那時候她對自己的身世十分執著。我猜，她應當很想知道自己母親是誰吧？

  如今她就在念憶的床榻下，親耳聽著母后的這一番話，總算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可……以她的心性，怎能接受這措不及防的事實。

  特別是……當好不容易知道了身世後，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是一個不被疼愛的，多餘的人。

  「心疼！我怎能不心疼她？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母后聽到我的質疑，立即反駁「你不知道，她出生那會兒，乾淨如琉璃，長得極其漂亮。我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好幾次我都恨不得把她留在身邊。可是軒兒，那些對卿兒的喜歡與疼愛，到底是要磨滅的。因為卿兒跟你相比，根本不足為提。

  她需要一個強大的母族，一個高貴的身份。只有這樣，她才能被教導得好，才能入宮選秀啊。把她交給慕容烈風，不僅可以少讓她吃苦，還能制衡將軍府，逼迫他以後能幫我們母子一把，省得你孤苦伶仃的作戰。最重要的是……我了解慕容烈風，他會善待卿兒，一定會！」

  言畢，母后嘆了口氣，語氣變得十分酸澀「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沒錯。慕容烈風對卿兒百般疼愛，無論卿兒要什麼他都會給。而卿兒，也在日漸一日的長大，成了一個難得的美人兒。

  她在我的設計下與聞人擎蒼相遇，然後入宮。我讓錦兒挑唆她跟聞人擎蒼，讓她對聞人擎蒼的怨恨越來越深。一切，都按照我所設想的發展……」

  說到此，母后突然苦笑了聲兒「呵……呵呵……若你要問我，既然一切都按照我所設想的發展，我們為什麼還多次處在如此被動的位置！我會告訴你，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卿兒會愛聞人擎蒼愛得如此深。更沒算到，你會對你的親妹妹動心！」

  不知該怎麼給母后回應，總覺得這種話題稍顯尷尬。畢竟……我已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了。若讓我對母后承諾，我以後不會再與卿兒來往，我定是做不到的。

  加上，母后在我飲酒的時候，也往自己口中灌了不少酒。如今的她已有些口無遮攔，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根本不加以考慮。只知道用訴苦的方式，來達成目的。我不願聽她多言，更不願讓卿兒聽到更多秘密

  於是，我輕輕開口「母后……天色不早了……」

  天色不早了。

  卿兒，你也該走了。

  可誰知，母后跟卿兒，誰都沒有領我的情。她們一個繼續躲著，想聽到更多的東西。一個，則繼續訴說著自個兒這麼多年來的辛酸「軒兒，你要明白！不管是錦兒還是卿兒，她們的存在不是為了成為你的牽絆，而是你奪取江山的墊腳石！」

  說罷，母后的眼神越發認真「今日啊，我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我知道，你心裡其實很不耐煩。但是軒兒，我還是要告訴你，以後你不能再對卿兒有任何奢望！她是你的妹妹！你的親妹妹！」

  言畢，母后又換了另外一種語氣。

  有些嚴厲，又有些無可奈何。

  「在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願意丟下禮義廉恥，做一個千古罪人去與別人苟且！可是母后為了你，不僅做了不該做的一切，還生下了孽子！現在……你就當體恤體恤我，早些做了斷。」

  「母后，您要說的我都知道，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著吧。」我再一次開口，讓母后回去。

  

  縱使我很想替卿兒多拖一陣，可母后口中那口口聲聲的親妹妹三字兒，猶如閃電，毫不猶豫地往我心臟劈去。

  親妹妹！親妹妹又如何？

  只要愛上了，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啊！

  奈何啊，向來十分遷就我的母后，今日就像著了魔一般。無論我怎麼趕她，她都不看離開。嘴裡反而開振振有詞，似乎我現在的做法極其不孝。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到現在都不肯再次動手，不過是怕卿兒恨你！」

  「是……」我見母后非要拆穿我的心思，於是乾脆承認「我是怕她恨我！若我開口承認能讓您心裡好受，您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您，如何？」

  「混帳！你是個心懷大志的人，難道要為了一個女人就放棄自己的前程？」

  母后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但沒想到我會承認得如此乾脆。於是，心下一狠「軒兒，我原本也心疼卿兒。還念她為你生下了子嗣，打算待大業得成之時讓她盡享榮華富貴。」

  說到此，母后突然話鋒一轉「可是……若她的存在妨礙到了我的兒，那我只有……」

  「夠了！」

  要挾！母后最喜歡的，便是這個招數！

  她想說的，無非就是……若我再為了卿兒不肯動手，她便會取卿兒的性命！

  一個是我母后，一個是我所愛的人，如此為難的事情，為何非得逼著我做！

  我死死的瞪著母后，一字一句道「母后，你從來都只為了自己的目的去活，何曾為我們後輩著想？我知道你手段高明，為了大業隱忍籌謀了三十年之久！

  我也知道你心裡委屈，日子過得很苦！所以……不管是對錦兒，還是對雲鶴，你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忍！可是母后，您不該動了對卿兒痛下毒手的念頭！」

  「母后這麼做都是為了你！」母后聽言，立即開口反駁「奪取聞人江山，拿回原本屬於你的一切，這是我們母子二人將近三十年的心愿，難道不是嗎？

  怎麼現在，當事情牽扯上了卿兒以後，一切都變成是我的一廂情願了？你告訴我，難道你不想成就千秋霸業了！還是說……你不想復仇，不想過萬人之上的日子！」

  「想!我何曾不想!」我緊跟著母后的話，應了回去「這些年來心裡覺得苦的不僅僅是您，還有我！」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

  「可是咱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沒讓母后把話繼續說完，而是打斷了她，道「這個霸業毀掉了義父，錦兒，卿兒，我，還有您！」

  復仇奪位，殺聞人擎蒼，讓死去的父皇看看，他所造的孽！我想啊，做夢都想！甚至在今天以前，我雖還在猶豫，但也沒有停止過想要殺聞人擎蒼的決心。

  可偏偏在這一刻，當著母后和卿兒的面，我突然覺得這麼多年來我做錯了。殺我的人是父皇，奪掉我一切的人是聞人擎蒼……所以，我的仇恨不該牽扯到卿兒和幾個孩子。

  我可以換一法子，一種可以保護卿兒和孩子，又可以手刃聞人擎蒼的法子。可以安撫母后，又可以不傷害我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