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事情由來

  王公公聽此，靜默了許久，久到皇后以為他再不會開口之時，他卻是暗自嘆了口氣，隨即他抬起頭來看向皇后，眯了眯那雙斑駁滄桑卻暗藏精光的老眼，緩緩開口。

  「皇上的心思，你我就算猜到了又如何，始終不會因為我們的想法而改變，不該想的別想，有的事情想到了也裝作不知道，這是老奴這麼多年來悟出的道路，希望皇后娘娘自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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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頓，他有繼續開口說到，「如今殿下已經失去了那個位置，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對於殿下未必是壞事兒，還請皇后娘娘不要再做什麼傻事，要知道，殿下如今，也就只剩下您了……」

  說完，王公公便是再不做停留，轉過身，朝御書房殿內而去了。

  皇后聽此，當場便是愣在了那裡，大雨越下越大，即使有這雨傘，還是阻擋不了漸漸逼近的雨滴。

  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打濕了她的繡花鞋，慢慢地蔓延而上，浸透了華麗的襦裙，而她卻是久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腦海里迴蕩的全是王公公剛才的那些話。

  是啊！慎兒現在就只剩下她了呢，她要緊緊地握住這個位置，保護她的慎兒，讓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他。

  誰也不能，就算是那個人也不行！

  想到這裡，皇后定了定神，狠狠地握緊了雙手，最後看了一眼御書房的殿門。

  裡面仍舊是燈火通明，住著那個她愛了一輩子卻從來沒有愛過她的男人。

  她十五之齡便是嫁給了他，花一般的容顏熬到現在，他許下皇后之位，而她付盡一生年華。

  本以為就算不是愛，能夠以他妻子的身份陪他白頭也是好的，卻不料，原來一切都只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逃不過的命運，圓不了的情。

  幼時寺院大師所說之話終究還是變成了現實，即使她是那樣的努力抗爭過。

  罷了，罷了，從今以後，她只是慎兒的母后，再不是那個眼中一心只有他的笨女人了。

  一滴清淚終究還是滾出了她的眼眶，帶著一絲苦，一絲澀，划過臉頰的弧度，低落到地上，混入雨水之中，變得無影無蹤。

  也帶走了她幾十年的堅守。

  一切如夢！

  「走吧！陪陪本宮去看看太子！」

  夜風狂亂，肆意的吹起她的長髮，露出光潔的額頭，還有那雙微紅的眼，似乎回到了年少之時。

  那個時候，她也是喜歡站在這樣的雨幕之中，聽下雨的聲音，每次衣裙都會被大雨打濕，她卻是很開心，因為皇上會急匆匆地從屋內趕出來，腳步匆忙而凌亂地將她抱在懷裡，送回屋裡，一邊替她換鞋，一邊責怪她不愛惜自己身體。

  那個時候，真是很美好的時光呢，可惜，一切都已經是過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皇后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腳步堅定，背脊挺立，這一刻，她的背影瘦小而又寬廣，透著一股濃濃的倔強，看在皇上的眼裡卻是多了一分疼痛。

  「皇上，皇后娘娘她，走了……」

  旁邊的王公公善意地提醒道，眼中神色掙扎而糾結。

  皇上明明是關心皇后娘娘的，只是若是見了她，怕是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是化作流水了吧，所以才會這般的無奈……

  王公公站在老皇帝身後四五步遠，此刻看著他倚靠在窗戶旁邊駐足凝望的身影甚是難過，皇上也是不容易啊！

  坐在那個位置上，喜歡的東西不能表現出來，而厭惡的東西有時卻要裝作滿心的歡喜，喜怒不形於色，親情，愛情都是過眼雲煙，都給那個名為江山社稷的東西讓了略，最後生生地被逼作了寡人，卻是人間最悲哀的事情了。

  老皇帝足足在窗前站了半柱香的時間，隨即他便是緩緩的收回了目光，朝著那把獨一無二的椅子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的靠近，靠近屬於他的孤獨。

  「皇上，皇后娘娘往太子那邊去了，說是要見他，您看，是准還是攔啊……」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低聲問到。

  「隨她去吧！朕已經是將慎而廢除了，還拒絕見她，此刻她的心中怕是恨透了我，讓她們母子見見也是好的，畢竟以後怕是沒有機會再見了……」

  「是，老奴知道了……」

  王公公識趣地應了，再不提這事兒，趕忙躬身過來伺候老皇帝。

  皇帝漫不經心地坐下，隨手翻了翻桌上的奏摺，一眼掃去，心裡大致有了譜。

  無非是分為三派罷了，太子一系自然是強烈請求他收回成命，認為其中存在太多疑點，太子絕對是被冤枉的，祈求對此事進行深入調查。

  三王一派則是認為太子罪孽深重，絕對不可饒恕，盛讚皇上英明，奏請早日新立儲君云云……

  至於九王府一派的勢力，老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就著燭光將凌雲的奏摺找了出來仔細看了一會兒，神情陰晴不定，高深莫測。

  王公公見此，大氣也是不敢出一聲，小心翼翼地將泡好的新茶拿起來，用手試了試溫度，隨即又是用銀針驗過，這才輕輕地遞到老皇帝的面前。

  「皇上，夜已經很深了，這些奏摺也是剛剛才送過來的，不如明日再起來批閱，您龍體要緊啊！」

  皇帝雙眉微斂，隨即便是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揉了揉太陽穴，這才將茶杯接過，淺淺地飲了一口，眸光流轉，漫不經心。

  「老九怎麼樣了？」

  語氣輕緩，卻是透著一絲關切。

  「回皇上，九王妃派人來傳過消息，說是這會兒已經是吃過藥了，雖然沒有清醒，但是整體病情已經是穩住了。佘太醫也說，九王爺的傷勢在明顯的好轉之中……您不用過於擔心。」

  王公公低身回到，甚是恭敬。

  「嗯，很好，讓佘太醫他們每日都去瞧瞧，若有什麼變故，立刻稟報……還有，調集三分之一的御林軍，將九王府保護起來，在老九清醒之前，朕不想九王府周圍再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老皇帝看向王公公，認真吩咐到，語氣之中威嚴十足。

  「是，老奴領命。」

  

  「嗯！」老皇帝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隨即將茶杯的蓋子揭起，在茶杯的邊沿上颳了幾下，刺耳的摩擦聲透著一絲清脆，配著屋外嘩啦啦的雨聲，襯得整個御書房甚是安靜。

  啵——

  一支蠟燭的燈花兒爆炸開來，打破了屋內的寧靜，老皇帝將杯蓋重重地放下，結束了神遊的思緒。

  「派人仔細跟著老三，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夠搞出什麼么蛾子，還有老九和南王那塊帛書拿到手了嗎？」

  老皇帝睜開微眯著的雙眼，一抹厲色閃出，煞是驚人。

  「回皇上，拿到了。」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將其抽出，遞給老皇帝察看。

  老皇帝接過之後仔細地看了看，眉頭微皺，隨即便是徹底地舒緩開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太子和三王都想要拿到的，老九和南王勾結的證據，只不過是一份地契罷了。

  南王府的地契。

  南王指名，母妃甚是思念蜀南，想要搬離京城，特地將南王府託付給九王爺，也作為雪慧的嫁妝之一，讓她在京城有個關於娘家的念想。

  原來，一切的一切，居然是這樣！

  老皇帝威嚴的臉上透過一絲暖意，暗自思忖到，南王這孩子倒也真是個孝順之人。

  多年以前，先南王雖然對外聲稱是戰死在沙場，但是他卻是知道，他的那個兄弟是死在那些權利爭鬥之中的，他是國家最大的守護神，不僅震懾住了外敵，甚至對於朝廷內部的爭鬥也是一清二楚的。

  就在他自己被暗害之時，卻是用鮮血寫下了遺書，特意囑咐自己的兒子和王妃，不得為自己報仇，就為了他這個遺願，現在的南太妃隻身帶著還是孩童的現任南王洛君毅請命駐守南部荒涼的邊界，蜀南。

  那時的蜀南，藩王割據，百姓四處逃亡，百里之內，渺無人煙。再加上南疆蠻夷時常入侵，戰火紛飛，幾乎是沒有任何的人願意前往。

  卻不料，僅僅憑著這孤兒寡母的組合，卻是在十來年之內便是把蜀南那個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不說，連南疆的許多小國竟然來朝見自己，歸宿了大洛王朝，而大洛王朝最大的隱患南疆也是與其簽訂了停戰的協議，約定十年之內都不會侵犯國土，甚至雙方還在洛君毅的鼓勵之下開展了各種自由貿易，豐富了彼此的生活用品。

  最終在隱形之中，減少了彼此發生戰爭的可能性。

  「你給朕找找，把最近南王所有的奏摺給朕找出來，朕要最終確認一下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老皇帝的嘴角微微抿起，隨即便是在王公公疑惑的目光之中發出了命令。

  「是，老奴這就替您找。」

  儘管不知皇上為何突然要南王所有的奏摺，但是王公公還是迅速的點頭應了，開始在眾多的奏摺之中開始翻找，小會兒的工夫便是將南王這幾日以來的奏摺都是搜集了起來，拿到皇上的身邊，恭敬的低頭放在案幾之上。

  「皇上，這些都是近幾日的，以往的都存在御書房的文庫裡面，若是您需要，老奴這就派人將這一年之內的全部都是取來。」

  「不用了，有這幾日的便是夠了，你去多給我點幾支蠟燭，人老了，這眼睛是越發的中用了啊。」

  老皇帝揮了揮手，朝著王公公說道。

  「是，老奴這便去。」

  說完，便是一刻也不曾停留的去讓人取蠟燭去了。

  見王公公轉身，老皇帝這才將南王洛君毅最新的那本奏摺拿出來仔細的看了起來，眉宇之間，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