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好自為之

  夕顏一愣：「那是誰做的？」

  他把她拉到了桌前：「你吃便是了。試試看。」

  

  夕顏舉箸，夾了一塊牛肉，放入口中。

  記憶中，似乎曾經嘗過如此味道的炒牛肉……

  特有的沙茶醬的味道，又濃又香……

  牛肉嫩得彈牙，裡頭還混雜有蛋清的香味和潤滑……

  從來沒有一家店，會用這樣麻煩的法子來處理牛肉，而這些秘制沙茶醬，也不是隨處都能買得到的。

  夕顏失了神。

  她雖然失憶，可有些東西，就跟她的醫術一樣，根深蒂固地刻在她的腦海里。

  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能喚起那種本能的回應……

  如同此時，記憶中曾經交迭的牛肉的味道……

  她怔怔地追問著：「這桌菜，都是你親手做的嗎？」

  他頜首，在她額頭印上一吻：「賓果！答中有獎！」他微微一笑，「好吃嗎？」

  她心神不寧地點著頭：「好吃，好吃……」

  她的內心，卻已經掀起了驚濤巨浪。

  在過去，她什麼時候，吃過這道菜呢？

  慕雲親自做過菜給她吃？

  在他是院長，她是他管轄下的小醫生的時候？

  這種可能性存在嗎？

  她剛想開口詢問，屋裡卻響起了陣陣門鈴聲。

  慕雲起身去開門。

  夕顏等了好一會，仍舊沒見到慕雲回來。

  她不得不起身，前去看看，到底來的是什麼人。

  說不定，是孤兒院那邊有人來找他，讓慕雲三言兩語就給打發回去了。

  她走到房間門口，隔著庭院，往外望了一眼。

  只有一眼……

  她便看到了，兩位一身貴氣的中年夫婦，正杵在門口，和慕雲說著話。

  慕雲俊眉微蹙，中年女人正急急地說著什麼，他只是搖頭，而中年男人並不說話。

  他只昂頭，向夕顏這個方向瞟了一眼。

  旋即，他就已經大步向夕顏走來。

  慕雲適時地回了頭，他喚了一聲：「爸爸！」

  男人對著身後的慕雲擺了擺手，那張和慕雲有幾分相似的臉龐上，掛著一縷意味深長的笑容。

  夕顏忙道：「伯父，伯母，你們好。」

  「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展皓恩已經走到了夕顏的跟前，他的威壓，讓夕顏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

  「伯父伯母請。」夕顏很有禮貌地讓開了身子，她的眼神，卻是不安的。

  慕雲的情緒，顯然已經感染到了她，此時，和他父母的相見，似乎不是一個好時機？

  上回，他姐姐不請自來的時候，他也一臉不快，似乎他也已經習慣了，一切節奏由他把握的情景了？

  許靜推開了慕雲的手，急切地也幾步趕了上來。

  屋裡的一切已經盡收兩老眼底。

  許靜含義未明地笑了一聲：「你們在吃飯啊？也要多虧夕顏了，要不，我們也看不到慕云為人親自下廚的情景啊。」

  夕顏雖然有些意外，但仍道：「伯父伯母用過餐了嗎？不介意的話，一塊坐下吃頓便飯吧。沒想到伯母居然認識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許靜翻了個白眼：「我不認識誰，能不認識你？」

  夕顏一怔，慕雲已經走進了屋裡，急急地道：「媽媽！」

  他言有深意：「夕顏雖然以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不過她生了一場重病，把過去的事情都忘記了，所以不記得你這個董事長夫人是自然的。不過，現在夕顏也不是我們醫護系統里的人了，她自己是一所孤兒院的院長，你過去那些等級觀念，就收一收吧。」

  他說得又快又急：「姐姐應該之前也跟你們說過的了吧？」

  許靜想開口，展皓恩卻截斷了她的話頭。

  他的話，是意味深長：「我只是聽婉柔說，你在這裡置了業，和一個女子住在了一處。」他看向夕顏，「相信夕顏小姐也能理解的，你雖然之前是我們醫院裡的員工，但我們是戀希的爺爺奶奶，我們當然會擔心，慕雲給孩子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後媽……又加上，慕雲之前把戀希抱了出來，是打算讓你和孩子多培養感情的……原諒我們，必須得先見見你。」

  許靜已經搶著道：「不過，見到了，我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不會自己帶著戀希走吧？」

  夕顏聽得是一頭霧水。

  她為什麼要帶戀希獨自離開？

  戀希是慕雲的兒子，又不是她的……

  慕雲已經上前，按住了媽媽的手。

  他死盯住母親：「媽媽，你是不是法制節目看太多了？夕顏是很疼戀希，可不是個人販子，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抱走戀希？你別想太多了。」

  許靜急得很，想提醒兒子，手卻被兒子按住不放，大有她再說多一句，便會被兒子整個拎出去的趨勢。

  展皓恩才在旁邊說道：「老婆子，你確實是想太多了，今天見到夕顏，我就放心了，畢竟是我之前手下的員工，我對她，有信心。但是，戀希是我們一手帶大的，現在經常在你們這邊，又加上夕顏工作應該也忙，大多數時候，孩子還是跟著保姆的，我們就想著，既然你們想和戀希住一起，我們也想，不如，夕顏，你就跟慕雲一塊和我們搬回展家去吧。」

  展皓恩臉上的笑意和藹：「反正，慕雲認定了你，我們也覺得你很不錯……就這麼定下來吧。」

  夕顏眨巴著眼睛。

  是她不適應這地球人的思維節奏嗎？

  見了家長，就可以住到男方家裡去，順便被認定了？

  展家的人，都是這樣一眼定終生的嗎？

  她不由聯想到了，慕雲對自己，也是見的第一面，便已經表達出了很大的好感……第二面幾乎已經要將自己撲倒……

  展家發家的秘密，就是講究速度和激情？

  她剛想推脫兩句，慕雲鐵青著臉，已經表達了拒絕。

  「不必了，我們住在這裡，離雙方工作的地方都近。」他不得不道，「我會和夕顏在周末有空的時候，多回去看你們。哪怕將來結婚，我也希望，我們可以在這邊住。」

  「展家本來人就少……要是婉柔嫁了出去，可就剩下我們兩老了……」許靜眼裡帶了祈求，可是換來的，卻是慕雲的搖頭。

  連夕顏也看出了，慕雲的堅持。

  展家兩老雙雙都嘆了口氣。

  「先別說那麼多了，我們吃飯吧，我添兩雙筷子，馬上就好，等會菜都涼了。」夕顏連忙打了個圓場。

  四人是坐下了，可真正吃到口中的，卻是食不知味。

  許靜甚至擦著眼角，低喃著：「早知道這樣，我當時就……」

  慕雲不說話，他握住筷子的手，用力地發青。

  夕顏只能低頭扒著飯。

  展家的態度，實在太奇怪了。

  可是，她沒有立場追問。

  或許，這是他們家裡的秘密？

  兩老只匆匆吃了點東西，藉故便告辭了。

  夕顏的手機上，很快收到了一條來自於陌生號碼的簡訊：「對於過去，我們只能說抱歉。夕顏，請你繼續和慕雲在一起吧。展皓恩。」

  一條簡訊，沒頭沒腦，砸出了夕顏無數的困惑。

  她再發訊息回去詢問：「請問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卻是石沉大海。

  

  她的心徹底地迷惘了。

  她的過去，難道也和展家有什麼糾葛嗎？

  浴室的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蒸騰的霧氣瀰漫。

  夕顏把手機往枕頭底下一藏，膝上攤開的文件假裝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霧氣中的人影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那偏頭微笑的神情，那頎長有力的身影，不是慕雲，還能是誰？

  雖說兩人已經裸*裎相見很多次了，可見到腰間只圍了一條浴巾的慕雲，夕顏還是羞紅了臉，忍不住翻了個身，背對著那侵入感十足的身影。

  那人無聲地上了床，滾燙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

  「唔，還在看文件？可以休息的了啦。」那人低醇的聲音從他的胸腔到她的背部，都在迴響著。

  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她放下文件之後，等待著她的，也絕對不會是他口中的「休息」。

  如果是，那頂在她腰間硬硬的物事，又是什麼？

  她的身子往前蹭了半厘米，身後的人，也步步緊跟。

  「你先睡……」她因為他身子往前的動作，忍不住嚶嚀了一聲。

  他一低頭，已經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含糊地道：「還好，沒有答應爸媽說搬到祖宅那邊。」

  他主動說到了這件事情，她也順勢睜開了半闔的眸子，半真半假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的進展還沒有到那種搬到你家去住的程度？」

  他把她翻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濕潤的眸子，傾身，啄吻著她的櫻唇：「當然不是。如果跟他們住在一起，很多事情都要被限制……」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息道：「算了罷，我還是跟你坦白說了。我其實很擔心，我爸爸知道，你原先和若汐交往過。」

  她終於抬眸看他。

  他很直接地道：「如果他知道的話，興許會對我們在一起的事情產生一些阻力。我當然不會畏懼，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了，我媽不是一個非常好相處的人，我怕你受委屈了。」

  她伸手攬住了身上的他：「我總覺得，你爸媽之前是認識我的，而且……」她斟酌著用詞，「而且對我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我很好奇，之前我和他們有過什麼交集。」

  慕雲勾起的唇角有一絲被努力掩飾的慌亂：「我當時出國去深造，仁愛醫院的院長就是我的爸爸，也是由他敲定了你的入職，所以，他認識你，沒有什麼奇怪的。不過，我想，你們的接觸應該並不多，他連你失憶的事情，都不知道。」

  夕顏心頭，還是有隱隱的疑惑。

  可是，她不願意，懷疑眼前的人。

  如果全世界只有一個，是能讓她全心全意的人，那這個人，她希望是慕雲。

  她攬住了他壓下來的肩膀，闔上了眸子。

  或許，展皓恩知道一些她的過往，但這並不意味著，慕雲就故意瞞著她什麼。

  或許，展皓恩想說的那些，是慕雲在國外的時候，她所經歷過的那些過去？

  身上的人，體溫逐漸地升高。

  不知道何時開始，橫隔在兩人中間的文件，已經被慕雲拿開。

  他的吻，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

  她挺起了胸口，方便他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她知道，加班的這幾天，她在客房休息，他可算是憋壞了。

  今天晚上，一定得好好補償他不可。

  她的柔順，引起他的陣陣低笑：「小野貓變乖了？不用爪子撓人了？」

  她眼睛立馬睜開了：「我什麼時候撓人了？」

  他把背部給她看。

  上方幾道淺淺的指痕，還在控訴著前幾天，她在激情時的「暴力」。

  她的臉一下漲紅了。

  她把他的身子壓下，自己一翻，已經翻到了他的背上。

  她探出舌尖，對準那指痕處，輕輕地舔了一舔。

  那塊肌膚，溫度仿佛就比周圍的皮膚，都要高上好幾許。

  身下的人，卻已經按捺不住了。

  他一個翻身，已經將她壓制在了身下。

  幸虧這床是定製的King-size尺寸，要不兩人這通翻騰，恐怕已經翻到了地上。

  不過，夕顏相信，就算她滾落到了地上，身上的人，也絕對不會讓她受疼的。

  他愛她，愛到願以命相抵。

  她知道。

  因為，她也是這樣愛著的……嬌吟和低喘，在這夜裡，輾轉反側著……

  就在這樣的深夜裡，慕雲的手機屏幕一閃而過的信息提醒，也已經沒有人注意到了。

  那條安靜地躺在收件箱裡的簡訊，是來自展皓恩的。

  「好自為之。沒有被永遠掩埋的記憶，也沒有不會被追究的錯誤。兒子，希望你不要像我，一切，在可以挽救的時候，還能來得及……」

  慕雲不知道麼？

  他知道。

  只是，他已經身不由己……

  這一夜放縱的後果，就是夕顏在床上醒來的時候，連動根手指頭都費力。

  慕雲卻一臉神清氣爽的站在床頭，看著明顯心情不佳的自己的女人，臉上掛著笑：「我已經煮好了粥，起來喝點？」

  她坐了起來，全身一片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