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不要把我送給別人

  展慕雲，算個什麼東西？跟他在一起，要忍受陰陽怪氣的婆婆，要看偏心公公的臉色，還要天天跟一個嫁不出去的大姑子住一塊，更可怕的是，還得當後媽。他有什麼了不起？就那張皮相可取而已。我莊微微，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人不會被我勾勾手指，就迷我迷得三五七道？」

  她的背，重新挺直了起來。

  她摸出了手機，隨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我還沒吃飯，給你五分鐘的時候，出現在仁愛醫院隔壁公寓的門口，接我去吃飯。過了五分鐘，你就不用來了。」

  

  她話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她的眼眸，移向了窗外。

  窗外，雨絲飛揚。

  這場秋雨，竟下出了滿城的蕭索……

  只是，她唇角卻勾起了一抹奇異的微笑。

  她想，她的心裡，才當真有些什麼，也被這雨帶走了……

  這雨，足以把人澆了個透心涼。

  夕顏穿著居家的鞋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入雨中。

  她沒有目的地。

  哪裡才會是她的目的地呢？

  她原本以為，握在手裡的幸福，已經讓她自己親手埋葬。

  不，那本來，也不曾是她的幸福呀……

  她跌跌撞撞的，一路不敢停留。

  身後的人，卻緊緊相隨。

  「夕顏！」他怒吼著。

  她不敢回頭。

  雨水潑了她一臉：「你回去，陪微微吃飯！」

  身後的人，腳步已經加快。

  他一把就揪住了她。

  她尖叫著，踢蹬著，卻被他揪到了孤兒院的後門。

  他一腳踢開了門，把她按在了牆上，反手踢上了門，把所有喧囂關在了門外。

  這裡是全個孤兒院最冷清的角落，幾乎沒人會來到這裡。

  夕顏掙扎著，怒瞪著他：「放開我！」

  「似乎你對我說這句話，說得特別地多。」他沒有看她。

  雨水淋濕了他的發，髮絲貼在他的前額，掩去了平素他精明能幹的表象。

  此時，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脆弱的男人。

  「你總是對我說，放開你，饒了你，讓你走……」他終於抬眸，黑亮的瞳孔里，反射出了濕意陣陣，「可是，夕顏，我每一次都告訴你，我不會放手，不會放手……」

  他攬緊了她。

  他的眼睛，就靠在她肩頭的位置。

  濕意在瀰漫。

  「哪怕這次也一樣。你不要我了，我還在，不放手，不放手，死都不會放手……」

  她的心，像被撕成了兩片。

  她能信什麼？

  她該信什麼？

  她只道：「你之前和微微，是情侶關係。」這句話，不是問句。

  他也聽出來了。

  他放開了她。

  他的眼神無所畏懼地跟她對視著：「如果你答應我，能平靜地聽我說完，我就告訴你這一切，好嗎？」

  她點頭。

  他憐愛地撫著她濕透的發，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高舉過頭，想遮住夕顏單薄的身子。

  她卻搖頭。

  「淋會雨，能讓我清醒些。」

  他把外套隨意地一扔。

  兩人一起站在了雨中。

  「你……」她錯愕了。

  「陪你一道，哪怕是腥風血雨，我都走得的。」他苦笑了一聲，「我知道，微微是你的妹妹。」

  她沉默了。

  「所以，我才害怕，讓你知道，我曾經和她有過一段過往。」

  「你們很相愛。」她哽咽道，「我母親都已經告訴了我。」

  「是曾經。」他強調道，「如果我愛她，我現在不會站在這裡，哪怕沒有這場雨，今天這一切，也已經夠讓我心情冰冷到了極點！我和她在一起過，難道，我就不能去愛上別的人嗎？我和她，就不能分開嗎？夕顏，對我公平一些，可以嗎？」

  夕顏倒退了一步：「難道，你不是因為微微是我妹妹，才來接近我的嗎？」

  他差點背過氣去：「你和她長得一點都不像，我為什麼要因為她，來接近你？拿你當代替品？還是拿你當跳板？你自己覺得，你跟你妹妹的關係，熱絡到什麼程度？」

  他很不客氣地講：「我不想失了展家的禮數，所以她來邀請我去她的生日宴會，我只托人送了禮物去。你想不想知道，那禮物是什麼？」

  她搖頭。

  他卻不肯饒了她。

  他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把那照片給她看。

  「同一家店定製的同一款項鍊，只是裡頭的黑珍珠換了個顏色！我展慕雲做事，不怕人知道！我給她寫的字條，你可曾看清楚了？！這是我們倆個的禮物！」

  夕顏連連後退：「不要給我看了，不要……手機會被雨淋壞的……」

  他卻步步逼前：「手機淋壞？我還有什麼在乎的？你都要把我當一隻流浪狗一樣丟掉了……」他露出了極其傷心的表情，「夕顏，這麼久了，我以為，哪怕是一塊石頭，都得給我捂熱了。你哪怕是在丟掉一隻養了幾個月的流浪狗，你都會回頭看上一眼的吧？為什麼，你把我送出去的時候，你就沒想到，回頭再看我一眼呢？！」

  她的心，都碎了。

  她以為，她不會看到這個極其聰明又極其隱忍的男人流半滴眼淚。

  這樣的強者，總該是一切盡在掌控，無所畏懼的。

  可是，現在，他哭了。

  因為她親手，把他送給了自己的妹妹……

  那天微微生日，她流淚的原因，是因為他那張紙條吧？

  他已經說得非常清楚，可她卻胡思亂想，最終竟然……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他站得筆直，卻依舊反抱住她。

  「夕顏，我愛你。不管我有多少過去，我依舊愛你。你可以考驗我，你可以刁難我，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的事情，但是，夕顏，我不能放手……」他挑起了她的下巴，悲傷的眼神，幾乎要讓她崩潰，「夕顏，你是我的璞玉，我一人的……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哪怕是死，我都願意。不要把我讓出去，我不是東西，不是流浪狗，我是一個願意用餘生愛你，給你幸福的男人……」

  她的淚水也早已和雨水混在了一處。

  她踮起了腳尖，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沒有身份差距，沒有地位不同，沒有若汐，沒有微微，沒有其他一切一切所有的干擾。

  此刻的雨中，只有他們兩人而已。

  「別再淋雨了。」他和她額頭相抵，「我怕你生病。如果你想看我淋雨，我淋給你看，可好？」

  她修長的食指堵住了他的唇。

  「到我房間去。走吧。」

  他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大步向她房間走去。

  「哎呀，放我下來啦，我可以自己走的……」夕顏臉紅得很。

  

  怎麼說，她都是這裡的院長，就這樣，被人在雨中公主抱著，大刺刺地穿梭在孤兒院的庭院裡……

  好幾個在雨中趁機玩起水槍的孩子們看見這一幕，都愣住了。

  不過，待看清抱住她的人是誰之後，他們就各自散開了。

  院長和院長的男人在抱抱，這個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嗎？

  夕顏臉上卻快冒煙了。

  當慕雲踢開她房門的時候，她連忙一骨碌地從他懷抱里掙了下來，打開抽屜，飛快地抽出了一條大毛巾，把慕雲整個人都給罩了起來。

  慕雲的心才稍稍一暖。

  她沒有顧及到自己渾身也濕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但是，他沒什麼所謂。

  他走了過去，用大毛巾輕輕擦拭著她的發：「剛才我跟你說的話，你怎麼沒回復我？」

  她裝著傻：「回復什麼？」

  「當我的女人，做戀希的媽媽。」他把毛巾一丟，攔腰一抱，她整個人被舉高了。

  她尖叫著，視線卻已經與他的相平。

  「放我下來啦！」她臉蛋憋得通紅，濕了的劉海貼在她額頭，長睫毛上還帶著滾落的水珠……

  這樣的素顏美人，才不會畏懼雨水的沖刷，在水中的她，比平時更添秀美，簡直讓人情難自禁……

  他現在便是如此。

  看了這人微動的豐盈櫻唇，他湊了上去，就是一頓輕啄慢斂。

  他一口一口啄吻著：「做我的女人，做我的女人……」

  吻一口，說一句……

  吻一口，說一句……

  他有力的雙臂牢牢地托舉著她，也絲毫不嫌累。

  夕顏卻只能挫敗地嬌吟著：「好了，好了，我答應你了……」

  他才算饒了她。

  兩人對望的眼眸里，他的眼神幽黑得發亮，頑皮的笑意，就在他眉梢之間。

  她終於如願以償地從他身上滑落了下來。

  她舒了口氣：「好了，你趕緊回去吧，換套衣服，看看，全身都濕了，等會著涼怎麼辦？」

  她開啟了碎碎念的模式，他卻但笑不語，一雙眼眸沒有離開她的身上。

  她擰來毛巾，替他擦臉，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視線所在的位置。

  她也順著他的視線，緩緩往下看去。

  「轟」的一聲，她的臉再度被羞澀的火焰點燃。

  她尖叫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身子。

  那人卻更走近了她。

  「我不能看麼？」他理所應當似的挑高了眉，「你剛剛才說，願意做我的女人的……」

  怎麼會有人臉皮厚重如斯？

  她慌忙往床上縮去：「好了，好了，你去換衣服吧，換完順便看看戀希吃飽了沒有，保姆有沒有好好照顧他……我也要休息了，就這樣吧……」

  他含笑越走越近：「可是，我餓了……」

  她渾身簌簌發抖著。

  他餓？

  她也餓好嗎？

  可她房間裡根本沒什麼好吃的，所有好料，都留在了那邊的公寓。

  「讓保姆給你煮個面……」她只能這樣折衷地說道。

  他，卻越走越近了。

  他發亮的眼底，表示著，他的餓，顯然跟她所料想的，並不相同……

  他不動聲色地拉下她揪住衣襟的小手，兩人十指緊扣。

  她的另外一手，已經渾然忘我地撫著他側臉的線條，在他的注視中，已漸漸失神。

  他凝望著她，她那明亮如水的眸子，此時已經半闔了幾分，迷濛的霧氣，襲上了她的眼底。

  ……

  一切，都結束了。

  慕雲吻著她的發，作為溫存的終曲。

  她卻怔忪著，不知道想些什麼心事。

  「後悔了？」這三字從他口中問出來，是格外的忐忑。

  她搖頭。

  她翻身起來的時候，他以為，她要進行後續處理。

  結果，並沒有。

  她在床單上摸來摸去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極其心灰的表情。

  他抱緊了她：「怎麼了？」他的吻，落在她濕了的髮鬢之上。

  她又是搖頭，淚卻已經滾落到手背之上。

  「不哭……」他的心慌了。

  這樣要了她的身子，她是不是難受得緊？

  「如果你不願意，以後我沒你允許，絕對不碰你。」他想了想，「要不，明天早上，我們就去打結婚證？我對你，絕對負責到底。」

  懷裡的人，卻哭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