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攤牌？

  夕顏的引導簡潔而有力。

  作為一個新上任的空降部隊，她知道，自己的資歷需要一場又一場的接生手術來完成。

  嬰兒的啼哭聲響徹產房。

  夕顏替孩子擦洗了一下，交代助產士給產婦縫合裂開的傷口，轉身把孩子交給了旁邊的小護士。

  又一陣呼痛聲傳來。

  另外一個產婦又被推了進來。

  小護士手忙腳亂的：「怎麼一大清早，這麼多個都要爭著來出生？」

  

  夕顏微微一笑，接手了新的產婦……

  一整個早上，婦產科亂成了一團。

  十來個產婦，同一個早上，都相繼陣痛準備生產。

  其中還有好幾個是順產到了一半，不得不轉剖宮產的。

  夕顏一整個早上，也都奮鬥在接生的第一線。

  直到有其他人空下來，準備來替她的時候，她還是不肯離開。

  「你們去休息吧。我沒事。」她的語氣雖然溫和，卻也是不容拒絕的。

  小護士給她送了幾回水，她只沾了兩口，就又投入到接生工作中去。

  「你歇會吧？」小護士快哭了，「您都大著個肚子，不能老這樣站著啊。」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鬢角沁汗，卻不肯讓步，「我是新手，多練練手，也是應該的。」她一轉身，竟然又鑽進了剖腹產的手術室里。

  小護士急哭了。

  夕顏肚裡懷的可是展家唯一的血脈啊，要是出了點什麼差池，院長會不會剝了她的皮？

  所幸，小護士腦袋還算機靈，她說服不了夕顏，就趕緊用內線電話通知了慕雲。

  不到兩分鐘，慕雲已經出現在婦產科的門口了。

  他大步走了進來，門邊已經候了好幾個人。

  婦產科里最資深的主治大夫在慕雲身後亦步亦趨：「院長，我已經進去好幾次，想把葉主任替出來，她說什麼都不肯……」

  「我已經了解了。你把手術服準備好。」慕雲沉聲道。

  他拉開手術室的大門，撲面的冷氣陣陣刺骨。

  和產房的悶熱不同，這裡是開刀手術的地方，為了保證細菌活動性降到最低點，必須保持一定的低溫。

  產婦在手術室里身上還會蓋著棉被，而夕顏穿得卻是太單薄了。

  她專心地替產婦縫合著傷口，冷不防，後領被人拎了起來。

  她皺眉掙了掙：「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來打擾我手術。我現在一點都不累！」

  「你不累，那孩子也不累嗎？」

  身後的聲音，卻熟悉到了極點。

  她猛地回頭，看見了慕雲戴著口罩，鐵青的臉色。

  她的心一疼。

  是的。她累不累不需要管，他只需要管孩子累不累就好了。

  她這樣埋首在工作當中，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再去觸碰那條敏感的神經，讓自己不要再去對他今晨的行蹤浮想聯翩。

  可是，現實總歸是現實。

  她怎麼能因為這段時間他態度的軟化，就當真存在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他會忘卻可愛迷人的翩翩，而愛上醜小鴨般的自己？

  她狠狠地在心裡鄙視了自己一下，但總算是停下了縫合的動作，任由慕雲把自己拉出手術室，由更有經驗的主任醫師頂上。

  她悶聲不說話地脫著手術服，他眼眸筆直地凝視著她的動作：「他們說你已經連續工作了6個小時了，夕顏，我知道你想讓大家認可你的能力，可這不需要急於一時。」

  夕顏用消毒液把手洗乾淨了，才抬頭與他對視著：「沒關係，反正，我挺早就來醫院了。」

  慕雲心一突，眉間一挑，卻說出了另外一句話：「顏兒，你知道我早上去哪裡了嗎？」

  她心裡警鈴大作。

  難道，他竟是要跟她攤牌嗎？

  沒有一刻，讓她像現在這樣，鄙視著自己想逃避的懦夫行為。

  難道他不說，這些事情，就永遠不存在嗎？

  她低頭慘然一笑：「我知道，你沒有來醫院。」

  一句話，足夠了。

  展慕雲，如果你不要那麼殘忍，就讓她再自欺欺人多一段時間，該是多好？

  

  他卻笑著把她拉回辦公室，按她坐在位置上。

  她身不由己地面對著桌上琳琅滿目的菜餚。

  「這些，都是我讓私房小築做了送來的。你別告訴我你沒胃口，你不餓，孩子也會餓的啊。」

  夕顏點頭。

  餓到誰，也不能餓到展家的孩子。

  她聽話地舉箸吃飯。

  「等你吃完飯，我就告訴你，我早上不在醫院，是在哪裡。」

  夕顏身子一抖，口中含住的食物也變得難以下咽。

  她強迫自己硬是把能吃的，都咽了下去，才一臉視死如歸地看著他。

  「我吃完了。」她深吸了口氣，「你說吧。」

  說是吃完，其實每樣菜她吃得都不多。

  現在，就算是放龍肉在她面前，她估計都不會有好胃口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慕雲點了點頭，竟然又抽出一雙筷子，就著她吃過的菜一口一口地吃著。

  夕顏的眼眸瞪圓了。

  展慕雲是何許人也？

  他可是展家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長子嫡孫，什麼時候需要淪落到吃剩菜的地步？

  她連忙阻止道：「你中午還沒吃飯嗎？」

  他搖頭：「當然沒有。我得等你一道吃飯。我怕你餓著，你先吃，吃剩下的再我吃。」

  她咬住了下唇，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心頭是萬般思緒奔騰。

  「以後，你得跟我說一聲。我們一道吃……」說完這話，她心頭才是一顫。

  兩人再一起吃飯的日子，還能剩下多少？

  她不知道，她太茫然了。

  慕雲卻已經吃完了。

  他擦乾淨唇角：「以後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了，還是那樣不聽話的話，我就把你按腿上打一通小屁屁。看你還敢不敢。」

  她淡淡勾唇，他傾身，溫柔地撫觸過她的唇瓣：「瞧，累了一個上午，連唇色都變白了。哎。你就不能讓我少操心一刻啊。還枉費我早上特地跑去跟以前孤兒院的老修女見面，就為了解開你的心結……」

  「什麼心結？」夕顏眨巴著眼睛。

  他伸手攬她入懷：「其實從上次去完孤兒院回來，我就一直在想，會不會，把你放在夕顏花叢中的，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