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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空寂

2025-02-08 12:20:45 作者: 沐子隱

  雲夢澤之變,已經過去三日。

  不知為何,儘管大劫已去,近日以來,秦川卻總有幾分恍惚。

  那仿佛是在一片蒼茫的天地之間,有璀璨的星光,也有浩瀚的煙波,如此美妙。一個罪孽深重之人,蛻去了一身枷鎖,仿佛伏跪著。

  如此虔誠。

  「善惡對錯,先生如何判之於我?」

  「善惡,本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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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心,卻是善?還是惡?」

  「人心本無善惡。曾幾何時,他人施惡於你,你卻不知,他人亦有善施於他人;你決心以惡向惡,本也為善,卻又不知,你施善於他人,亦有惡再施於他人。善惡循環,終成因果,然,善惡無止也。」

  「若以善向惡,豈非任惡猖獗?」

  「善惡終有報。你因被施於惡,心憤難平,總以善惡計較,其實才是大惡。你可明白,無善無惡,自在人心,這才是我逍遙之義。」

  「如此,卻是弟子錯了麼?」

  「是。你,選擇了深淵。」

  深淵……

  ……

  微暖湖風,直讓人忘記了寒冷。

  秦川記得蕭如白與聞人醉殉情的那座島中懸崖,這一日,不知為何,突然想來瞧瞧。或許,來緬懷那被命運無情捉弄的人們。

  仿佛,便是自己。

  不巧,此時此刻,居然在那崖上偶遇了一人。

  卻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歲老、然而色卻不衰,一襲白衣,神采奕奕,若不是並非穿著道袍,直讓秦川錯以為是自己的師尊無塵子。他獨坐崖邊,注視著茫茫的雲夢大澤,盡顯一副隱世高人的模樣。

  此人,秦川認識。

  ……甚至,才剛剛見過不久。

  見得此狀,秦川面色微微怔了一怔:

  「先生前番救命之恩,秦川謝過。」

  當即行了一禮,秦川卻是無比尊敬地躬下身,不敢有絲毫怠慢。

  那日,若非這位老先生出現,恐怕自己不是死在司空寂的手中,便是被星宿劫突然爆發出來的可怕力量反噬而死了。自己修為突飛猛進,正是那時將幻滅之祭下的真元注入了星宿劫中,造成了極大的變故。

  險些,與那司空寂真正地同歸了。

  所幸的是……

  想到如此,秦川的心中都還有些後怕。這也是,近日來自己神情恍惚的原因之一,那股力量,遠遠比心魔的反噬還要可怕!

  「那星宿劫的力量,可壓制下來了?」

  老者看著秦川,只淡淡地問道。

  「承蒙先生相助,已然無恙了。」

  秦川應道,隨即又有些冒昧地問道,「敢問先生名諱?」

  「子隱。」

  「?!」

  聞言,秦川突然大驚失色。

  自號「子隱先生」的,卻不是那逍遙谷的谷主麼?

  ……難怪,他會出現在這蕭如白隕落之地。

  傳言之中,子隱先生本是數百年前的儒園大賢,功蓋天地,乃是當真無愧的修真第一人,儒園興盛的一大原因,便是因為有他。而得了如此成就之後,他卻突然自廢了修為,乾脆利落地拋卻一切功名,離開了儒園,隱世而居。

  後來,便有了逍遙谷。

  據說這子隱先生自廢了儒家修為,卻又自創出一套修習法門,其內容世人不知,但從外出逍遙谷弟子普遍的強盛實力來看,可想而知……

  那套逍遙谷修習心法,究竟有多高深!

  蕭如白,便是其一。

  那後來被中原人人畏懼的「琴魔」,更是如此。

  「秦川再拜!」

  遲滯了許久,秦川終是又無比恭敬地行了一禮,一時仿佛無言以對,只能由衷表達心中敬仰之意,「若非先生出手,恐怕秦川早已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先生救命之恩,秦川無以為報。」

  「我救了你,卻也救了司空寂。」

  「?」

  「當年,司空寂與如今的山陰居士,乃是同門師兄弟。司空寂為長,其又天賦異稟,本是欽定的門主繼承之人。一切變故……」

  老者嘆了一聲,頗有唏噓之意,又繼續道:

  「他二人的師父,算是儒園歷來成就頗高的門主,可惜後來,因為與魔道抗爭多年,難免染了魔障。一次危機之中,儒園商議的結果,是由司空寂親自將之擊斃,化解天下安危。那時,司空寂萬般不願之下,終是應了下來。」

  「那,他便成了這天下的罪人?」

  聽著,秦川心中一沉,輕聲問道。

  「其時,儒園門主墮魔之事,外人並不知曉,儒園也不可能隨意外傳。司空寂犯下此等叛逆的弒師之罪,卻是由他的師弟,山陰居士,集聚天下英傑,共剿於之。司空寂不願與正道相爭,東躲西逃,結果,也染上了魔障。」

  說完,老者別有意味地瞧了秦川一眼。

  秦川不語。

  老者又繼續說道:「其實,這一切,起因不過是儒園毫無意義的顏面而已。唉……那時,司空寂曾來我逍遙谷求我收留,但我並未同意。他無奈離去,卻無意中知曉了一個上古之秘,心中,萌生了一個念頭。」

  「是八大邪器?」

  「不錯。」

  老者應著,眸中也多了幾分沉色,「造化弄人!一念之差,本來不惜違背道義犯下弒師之罪,而以此守衛天下蒼生的他,卻走上了另一條路,選擇了一條深淵。儒之仁愛,在他的身上,儼然變成了一個笑話。」

  「……」

  秦川沉默。

  忽而瞥了瞥自己的前胸,那個上古之秘,此時,自己也知曉了……

  搖了搖頭,秦川隨即問道:

  「不知先生救下司空寂後,他去了何處?」

  「去與君魔炎了結去了。」

  「君魔炎?」

  聞言,秦川心中又是一沉。原來,盛極一時的冥教,卻是因為兩大高手的內鬥,被阿羅葉抓住機會,被生生攻破了天心崖,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流之中。想著,秦川雙眉忽然一蹙,「那,此時此刻,那二人結果如何了?」

  「那二人如何我不知。」

  老者撫了撫白須,「但我知曉,那日,司空寂已經服下了三日絕魂丹。」

  「!」

  突然,秦川面色一變。

  最終,卻只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

  一月以後。

  

  雲夢之變結束,冥教滅亡。

  禍亂中原數十年的一大邪教,終於在天下正道的合力圍剿之中,連同總舵天心崖在內,各地魔窟盡數徹徹底底地陷落,大好河山,終於回歸了安寧之中。此戰中居功至偉的聖巫教,也終於被中原正道所認可。

  以一己之力,致使臨江府避免了一場生死浩劫。

  阿羅葉在中原之中的威望,也一日千里,再也不是以往外來巫教的教主了。如今的她,在中原之中,也有了不低的一席之地。

  至於秦川……

  這些外人的目光,秦川自也從未放在心中。

  那些過往恩怨,所謂的「罪孽」,是自己所為的也好,他人嫁禍的也好,秦川從未解釋過半分。所謂的拯救天下蒼生,自己也從未真正地去想過,只要自己身邊的人安好,便覺得,一切都滿足了。

  親眼目睹了近一月以來中原正道對冥教餘孽的殺戮,秦川忽然覺得愈加的厭倦。還有,得知了那司空寂昔年的往事……

  秦川,倦了。

  不管殺戮還是紛爭,全都倦了。

  ……

  參松觀。

  臨山而下,一片青蔥。

  秦川一直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小徑之中,靜靜地立在原地,沒有言語。只有嘴角始終噙著的淡淡笑意,自己,很少這般閒逸過了。

  就這般,目送她回落雁峰吧。

  「人都走了,還看什麼。」

  忽而,一隻熟悉的手臂拍上了秦川的肩膀,傳來一句笑聲。

  「她從未走過。」

  秦川輕聲應道,不覺輕觸了自己的胸口。末了,回過身來,對著葉秋奇笑了一笑,也不多言,便就地在這山頂青石之上,躺了下來。

  葉秋奇也盤膝坐下。

  遠方。

  晴空萬里,天地蒼茫。

  「可還記得濟雲觀的時候,我們也是這般無聊地看雲。」

  「我只記得你我切磋的時候,你老在那竹林里蹦躂,仗著步法比我快,便老是用來青竹來打我,來來去去又只會一招太虛訣,煩得要死。」

  「那今日來一盤?」

  「不來!」

  葉秋奇忽然反聲道,笑了一笑,卻又凝視著秦川,「我看你修為突飛猛進,卻有些不開心。你在那雲夢澤上,可曾遭遇了什麼?」

  「呼……」

  聞言,秦川長嘆了一聲,「改日與你說。」

  「好。」

  葉秋奇淡淡應著,卻並未追問。

  時光仿佛回到了很早很早以前,二人就這般閒逸地臥著,看著天邊的雲捲雲舒,彼此沒有一言一語,卻始終明白對方的心聲。

  就只差,一壺酒。

  「不與你浪費光陰了。」

  過了很久,秦川突然坐立起來,似是想起什麼,又猛然站起身來,對著一旁假寐的葉秋奇說道,「我與阿羅說好了今日游湖,差一些給忘了!」

  「哈哈!」

  葉秋奇大笑兩聲,揚起手來,擺了一擺:

  「去吧。」

  ……

  秦川走後,葉秋奇依然獨臥了許久。

  直至日暮時分,方才拍了拍衣裳,打算起身離去。如今晉州大事已定,各門相繼返回了各自的師門,上官瑤今日一早也帶著伏羲弟子返回了落雁峰。若不是秦川還留在這裡,葉秋奇也早已返回安陽了。

  此刻,卻是時候了。

  追憶雖好,但應把握的,還是當下。

  「呼……」

  葉秋奇長長舒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中州大地。

  「咻!」

  突然之間,只見得漸漸昏暗的天色之下,一道疾光不知從何處飛躍出來,破空而起,散作幾股微光朝著中原四方飛落。雖然隔了萬里之遙,未必能夠瞧得真切,但只要刻意窺察,也能看得個清清楚楚。

  那個方向,來自京州。

  「!」

  頃刻間,葉秋奇眉目一沉,無比凝重起來。

  那是,儒園的……

  長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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