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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雪夜

2025-02-08 12:19:09 作者: 沐子隱

  夜空下的玉劍峰。

  白雪皚皚,竟沒有覺得黑暗,染著一層奇妙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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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

  整個玉劍峰,仿佛沒有半點聲響,靜得有些出奇。玉劍仙隕落的消息,自已傳到了每一個玉劍宗弟子的耳中,使得玉劍宗上下,緘默無言。她們原本因為師門險些淪陷的萬分委屈,已沒有人可以傾訴了。

  唯有苦楚。

  大雪不知何時止了下來,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

  祭劍台上,兩道身影靜靜立著。

  假若有人瞧見,定會駭然失色,甚至是膽顫心驚。也或許,這天地之間,本就沒有這二人去不得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更不會被人所知。

  君魔炎和司空寂。

  如此明目張胆,竟是出現在了玉劍峰上!

  「青龍目睹聞人醉遇險,坐視不管也在預料之中。不過以半月的心計,我料他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盤,縱是有那西疆奇人,他也沒有理由攻不下這玉劍峰……早該想到,他的目的,應該就是玉劍仙一人而已。」

  君魔炎自言自語道,竟有幾分自嘲。

  此番暗黑門與冥教密謀,一方奪取裂天破地,而另一方趁機攻下玉劍宗,表面上看似各取所需。而實際上,竟是冥教被暗黑門利用了一回。

  細細想來,其實半月何需覆滅整個玉劍宗?

  「哼。」

  隨即,一旁的司空寂卻是笑了一聲,冷眼看了看君魔炎:

  「你卻也承認,你被他利用了一回?」

  「半月……」

  君魔炎不嗔不怒,默默念叨了一遍,很快又哂笑了一下,「不過沒有了玉劍仙,想要再取這裂天破地,卻是容易得多了。」

  聞言,司空寂倒也無言語。

  眉目一凝,朝著下方的玉劍宗望去。頃刻間,一股冰冷的邪煞之氣緩緩瀰漫而出,他的儒袍一角,忽然溯風而起,搖擺不止。

  殺氣!

  「不。」

  不過,君魔炎忽而搖了搖頭,卻阻止了司空寂的舉動:

  「此時不宜。眼下的要事,是將無妄取回來。」

  「……」

  聽得君魔炎這一句,司空寂似有微微一怔,竟有些看不明白這君魔炎。他飄揚的衣袍緩緩平靜下來,卻是斜了君魔炎一眼:

  「你能找得到她麼?」

  這個「她」,自是指的聞人醉。

  在冥教之中,這幾人自有特別的聯繫方式,可是自那斷劍冢之變後,聞人醉便徹底失了蹤。而且,他們誰都知曉,聞人醉絕不可能就這般隕落。那麼,聞人醉的死活,在君魔炎的眼中,自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無妄!

  「哼。」

  忽而,司空寂莫名嘲笑了一聲,卻是想明白了。

  君魔炎將裂天破地暫且擱下,轉而千方百計找到聞人醉。背後的原因,不是怕聞人醉暴露冥教的秘密,也不是怕無妄比裂天破地重要。

  而是……

  怕她將無妄帶回逍遙谷!

  ……

  長夜漫漫。

  秦川臥在雪地之中,望著峰頂祭劍台上那把玉劍,苦苦思索。

  除了因為玉劍仙隕落之事而悲愴之外,卻是想到了另一些事情。本來與自己無關,可是仔細思考之下,卻又似乎與自己緊密相連:

  聞人醉。

  在秦川的心中,似乎,與慕紫涵一般無二。

  「那時的聞人醉固然可恨,她隱藏下的苦楚或者悲涼,亦無人得知。可是,紫涵不也是這般麼?若那時殺人不是聞人醉,而是紫涵……自己,卻還能恨得起來麼?自己,卻究竟該不該恨呢?」

  秦川沉思著,苦惱不已。

  曾經蕭如白堅信,聞人醉墮入魔道,必有她的苦衷。但僅僅因為這苦衷,便讓柳沉煙經歷了喪師之痛,讓這玉劍宗上下,險些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到底是對是錯?

  而,紫涵呢?

  還是,從一開始,自己便錯了呢?

  「呼……」

  秦川長長嘆了口氣,仰起身來,卻絲毫也沖不散心中的陰鬱。一株凋零的桂樹之下,冷風呼呼吹著,那一旁的丹鼎,早已漸漸變得冰涼。

  夜空,無比渺茫。

  「秦……秦道長,師叔讓我給你送些點心。」

  忽而,玉劍宗弟子李瀟瀟不知何時來到了秦川的身後,端著一盤點心水果,還有一盞熱茶,默默地放在了雪地之中。她年紀頗小,難辨是非,故此對中原惡名盛傳的秦川尚也還有忌憚之色,仿佛不敢靠近半分。

  不過,看了一旁那丹鼎一眼,她又有些不忍。

  這秦川與柳沉煙來到玉劍峰之後,並沒有立即回去,反而為了眾弟子難愈的傷勢,不惜耗費心力煉製了大量的丹藥。如今深夜時分,方才得了歇息。

  她有些明白當初柳師姐的舉動了。

  「好。多謝。」

  秦川淡淡應了一句,也不客氣,顧自倒上一杯熱茶,便痛飲了下去。一股暖意,漸漸流入身體之中,方才驅走了幾分雪夜中的寒冷。

  ……雖是一道元神,秦川卻真切地覺得冷。

  「道長……」

  隨即,李瀟瀟抿了抿唇,似乎在秦川平淡的語氣中,不再如之前那般畏懼。踟躕了半晌,終於還是開口說了出來:

  「柳師姐一直閉門不出,只與師父待在一起,也不見我們。師叔師伯們擔心她的身體,但又進不去門,所以我想……我想你能不能去看一看?」

  「知道了。」

  

  秦川仍然淡淡地應了一句,仿佛沒有絲毫意外。

  在自己的認識之中,柳沉煙乃是最有性情的人。據自己所知,她自小被玉劍仙帶上山來修行,與玉劍仙感情極深,雖是她的師父,但二人情誼已與母女幾乎沒有差別。如今玉劍仙為了她而隕落,她如何能夠好過得了?

  從玉劍仙出了意外開始,她便沒有看上自己一眼。

  這也是秦川跟上玉劍峰的原因,正是擔心柳沉煙陷入心劫。

  長嘆了一聲,秦川緩緩立起身來,給李瀟瀟遞去一個安慰的神情,便向著對手所指的地方走去。

  雪,又緩緩飄了起來。

  ……

  玉劍峰某處,有一座洞府。

  據玉劍宗弟子所說,這便是柳沉煙與師父玉劍仙時常論道授業的地方,亦是一處天然造化之地,中原鮮見的極其玄妙的修煉之所。

  秦川行至洞外,被洞口的石門阻住了去路。

  「沉煙。」

  一聲輕喚,秦川靜靜地立著,沒有別的言語。記得自己從那次青冥山大劫之中,便沒有與她在一起過了,更沒有這般喚過她的名字。即便她到了青冥山上,自己也再沒有好好地與她說過一次話。

  僅僅一句,秦川便再沒有出聲。

  或許,此刻自己只能靜靜地候著。茫茫的大雪,很快便覆在了秦川的肩上,掩去了道服上原本的紅楓,變成一片素色。

  「轟隆……」

  突然,洞口傳出一聲響動,那緊密的石門,終於緩緩打開。

  秦川一眼便看清了洞中的景象,卻是,心中更加的苦。只見洞中一座天然的玉榻,散出透人心脾的涼爽,而玉榻之上,玉劍仙一襲換過後的白衣,靜靜地躺著,再也醒不過來。安詳,靜謐,如同天地間最聖潔的景象。

  柳沉煙額間的髮絲有些散亂,坐在玉榻前的石地上,神情迷惘。她依舊沒有看秦川,低垂著頭,往日一貫的神采奕奕,已經蕩然無存。

  「沉煙……」

  秦川心中不忍,不由又低喚了一聲。

  聽得這柔軟的一句,柳沉煙終於昂起頭來,悽苦地看了秦川一眼。她的眸中,泛上的血絲一直未曾褪去,更是多出了幾分憔悴,心灰意冷。

  見到秦川,方才終於有了點光。

  「外面怎麼樣了?」

  柳沉煙輕聲問道。這一句,才讓秦川的心定了下來。

  原來柳沉煙並沒有沉淪,而是因為這喪師之痛,讓她感到深深的自責與愧疚,將自己緊閉在洞中,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懲罰。她的心中也比誰都明白,此刻的玉劍宗、此刻的中原,都容不得她沉淪下去。

  這,也是玉劍仙的遺願。

  「她們都還好,傷勢也處理完了。」

  秦川回道,「不過想必要不了多久,各門都會有人前來。你如此不是辦法,玉劍仙前輩的葬禮、還有這玉劍宗的未來,都在等著你決定。」

  「我知道。」

  柳沉煙哽咽了一聲,仿佛自言自語:

  「那時師父不讓我下山,我死活不肯;曾經師父也多次將我關了禁閉,讓我閉門靜修。可是……可是如今,再也沒人關我緊閉了。」

  「……」

  秦川沉默。

  這一刻,自己忽而想前去輕輕抱住柳沉煙,給她依偎。可是,奈何自己如何也下不出決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坐在冰冷的地上苦笑。

  那份苦……

  良久。

  柳沉煙收拾了情緒,也沒有如每個人擔心的那般,反而振作了起來。她本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敢愛敢恨,讓敵人膽寒,同時也讓自己人心安。這才是秦川認識的玉劍宗弟子柳沉煙,她並沒有因此而沉淪。

  「你回青冥山去吧。」

  緩緩站立起來,柳沉煙行出兩步,對著秦川說道。

  她知道,秦川還是掛念著阿羅葉的,不管怎麼說,她始終是他的妻子。至於師父玉劍仙給秦川的囑託,只當……那是一個夢吧。

  就如不久前那次,彼此在月下同行……

  浮雲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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