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想給人家守局子嗎
2025-02-07 02:57:19
作者: 白如故
他接通後把手機放在耳邊,沒有說話。
一瞬間的寂靜,他只聽見電話那頭是輕微但是急促的呼吸聲。
「唐斂……」
她出了聲,他才發現,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顫抖,當即就像是被她那股情緒感染,唐斂也皺了皺眉。
「怎麼了?」
低沉平緩的語氣雖像往常一樣冷硬,但是帶著自己也不自知的溫柔,待他聲音一出,那邊立刻傳來一陣抽搐的氣音,然後像是被捂住了嘴巴,聲音驟然又消失了。
唐斂察覺到異常,停下了腳步,伸手在空中頓了頓,跟著自己的手下和酒店的工作人員都停在了原地。
他薄唇緊抿,聲音又低又沉,「夏繁錦,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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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哪兒?」好一會兒夏繁錦才問他,而她在吸著氣,很明顯的能夠聽出她努力想要平復聲音的企圖。
唐斂一頓,聲音緩和了一點,「你想我在哪兒?」
「我在警局,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當夏繁錦坐在警局大廳的長椅上,看著推門而入的唐斂時,心情難以形容,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旅者,當絕望到只剩沮喪時,頭頂突然出現了一束溫暖的陽光,然後冰雪融化,四季如春,帶來的除了安心,還有找到了發泄口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的委屈和心酸。
唐斂套著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手上戴著黑色真皮手套,裡面穿著規規整整的西裝,深邃的眼窩,線條流暢的冷硬五官,還是那樣不近人情的表情,她卻覺得無比親切。
聖莫里茨晚上的氣溫比白天還要低很多,外面開始飄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在他推門而入時,幾片雪花被他帶起的氣流捲入室內。
夏繁錦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
而唐斂之後,環視了一圈,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長椅上的夏繁錦。
但視線只是淡淡的掃了過去,步子停頓了一下便徑直往裡面走去。
夏繁錦在他視線移開之後,低下了頭,心裡某些情緒被無限放大。
不知道他們在裡面說了什麼,夏繁錦從百葉窗看進去,唐斂好像在打電話。
沒一會兒,警局的大門再次打開,走進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後跟著兩名畢恭畢敬的手下,他一路走過來,各個警察全都起立敬禮,恭敬肅穆。
他擺了擺手,然後也大步進了裡間的辦公室。
夏繁錦一扭頭就看見百葉窗里的場景,那名看起來應該是有些說話權的人物,一進去主動笑著和唐斂握了握手。
再然後,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唐斂目光穿過了百葉窗的縫隙,看向自己,然後相繼地,大家都看了她一眼。
夏繁錦回過頭,不安的絞動著手指。
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被自己一瞬不瞬盯了許久的地板上,出現了一雙鋥亮的皮鞋,夏繁錦順著皮鞋和修長勻稱的雙腿看上去,對上了唐斂似要把她盯出洞來的眼神。
夏繁錦心裡翻滾著,將頭別向了一邊。
突然,身邊擋住光線的陰影消失了,夏繁錦看著他一聲不吭離開的背影,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洞。
唐斂快要走到門口時,突然轉了身,看向不遠處的她發怔的臉。瘦小的身子穿著厚厚的嫩黃色羽絨服,襯得皮膚更加白皙,特別是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如剝了殼的雞蛋般嫩白。
即便是厚重的衣服加身,卻不顯得她臃腫,巴掌大的臉上嵌著一雙大大的杏眼,此時正看著他愣神。
唐斂眉頭微擰,語氣低低沉沉的,「還坐在那兒是想給人家守局子嗎?」
夏繁錦回過神來,他已經推開了門。
她鬆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心裡堵堵的。
撐著凳子站起來,夏繁錦才發現自己腿都凍麻了,加上腳踝處的痛好像加深了,雪地靴包裹下的雙腳腳掌就好像沒了直覺一樣,這是從滑雪場下來就一直持續著的狀態,開著暖氣的警廳也沒捂暖它。
有些艱難的,一步帶著一跳,她勉強走到了門口,推開門出去,第一眼見到的便是站在車邊的唐斂。
風雪雖然不大,但是氣溫冷得嚇人,一走出去,夏繁錦就已經縮了脖子,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顫抖。
他穿著大衣站在風雪中,卻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一雙深邃的黑眸看著她,警局裡的燈光映射在他的眼裡想黑暗中熠熠生輝的星光。
往他頭頂的遠處望去,是夜幕下仍舊高聳,一副冰冷莊嚴姿態的雪山。
或許一天誒發生了許多不盡人意的事情,所以這裡的景色在她看起來也多了一絲冷漠。
再也不如白天那樣喜歡。
她從來都願意承認,一個人對人或事物的看法是有連帶作用的。
所以,和雪山相反的是,她看著唐斂的時候,產生了某種叫做動容的東西,而他淡漠如水的眼神讓鼻尖酸澀的她卻步了。
其實現在的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委屈的。
可能是人在脆弱無助的時候,有些不曾想過的情緒就會突如其來的將你淹沒。
寒風料峭,片刻她還是抬起了腳,踩上第一級台階的時候,有些站不穩,她低著頭看著台階,緩了緩才準備繼續往下走。
另一隻腳還沒有抬起來,身子驟然騰空,被一道遒勁的力道打橫抱了起來。
夏繁錦微微驚詫後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他沉穩的步伐和強健有力的心跳,眼圈微微泛紅。
她輕輕的抬頭,就可以看見他冒出了青茬的下巴,他是不是很久沒睡覺了?
這一次是她先越線的,那種心情就像是犯錯的孩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這次是他開車來的,夏繁錦被放進副駕駛,車門關上,沒過多久,駕駛座被打開,他坐進來啟動了車子。
回酒店的路已經開始鋪上了雪,車速並不快,徐徐地行駛在白皚皚的馬路上。
一路上,車內的氣氛一度寂靜得壓抑,夏繁錦通過擋風玻璃看著前方的路面,捏著安全帶心不在焉。
透過車窗,夏繁錦從後視鏡里看見,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保持著相同的速度跟在他們後面,好像是跟著唐斂進警局的手下。
中途,唐斂的手機響了很多次,第一次他看了一眼之後便調了靜音放在方向盤下的儀錶盤旁邊,夏繁錦隱隱約約看見了屏幕上的「舅舅」兩個字。
她猶豫著打破了沉默,「今天不是除夕嗎?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你不也一樣?」他看也沒看她一眼,雙眼盯著前面的路況,熟練的操縱著方向盤。
夏繁錦抿著唇又沉默了,她覺得他有明知故問的嫌疑,說得好像那天晚上的事不存在一樣。
沒有提起,並不代表沒有發生過……
夏繁錦心裡還是有些怨氣的,雖然他今天緊急的出現,救她於「水火」。
如果沒有他出現,她可能對「異國他鄉」這四個字的理解更加深入,本是百家歡樂的日子,沒有家人她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是遭遇今天這種事情,難免讓她感到心酸。
她捏著安全帶,低低的說了聲:「今天麻煩你了。」
良久,唐斂都沒有作聲,夏繁錦本以為他不想跟自己說話,所以打算不了了之,也不再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新年快樂。」
夏繁錦有一瞬間腦海里是空白的,可短短的四個字,讓夏繁錦忍了一天的眼淚在下一瞬如潰堤之水。
車廂里,斷斷續續的響起細細碎碎的抽噎的聲音。
夏繁錦捏著安全帶,哭得像被家長找到的走失兒童一樣傷心又委屈。
唐斂一拐方向盤,將車停在路邊,雨刮器停止了運作,擋風玻璃上漸漸的被鋪上了一層白雪,不消片刻,幾乎就已經遮住了外面的所有景象。
夏繁錦雙眼通紅的看著擋風玻璃上的那一層雪,止住了哭聲,轉過頭時,唐斂一雙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夏繁錦剛開始有些愣愣的,再後來,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夏繁錦淚眼迷濛的看著眼前放大的俊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從他眼裡看到自己狼狽的倒影時,夏繁錦才驚醒過來,自己在他面前哭的次數,甚至超過了以往三年。
她伸出手,抵著他的胸膛看向了窗外。
唐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喉頭微動,視線停留在她還濕潤的眼角。
半晌,夏繁錦感覺自己身上一松,唐斂已經坐回了駕駛座,重新啟動汽車。
夏繁錦看著窗外的頭就一直沒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