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西牆內的生活

2025-02-05 15:58:26 作者: 思雲卿

  「死了嗎?」蒼老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胭脂感覺到身體被人推了一推,刺眼的燭火在她眼前閃爍著,如同跳動的鬼魅。

  眼前一片漆黑,徒留那一星燭火在她眼前閃爍,間或有說話聲傳來,依舊是那句死了沒有,死乾淨沒有縈繞在耳邊。刺目的燭光一下子將她的眼帘打開,額頭一陣劇痛。

  嘩……

  

  胭脂驀然睜開眼睛,將眼前這人的手撥開撥開。尤帶著溫熱的湯汁隨著胭脂的動作灑下床頭。坐在她身邊的是一機靈的十三四歲的姑娘,梳著整齊的丫鬟髻,臉龐猶帶稚嫩,手還保持著將方才被胭脂撞落的端碗餵藥的姿勢。

  胭脂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解。方才玉墨的那一行人去了哪裡?難不成派了這樣一丫頭守著自己,以為就會消除戒心了。真是笑話!

  那女子倒是不生氣,欣喜一笑,拉開帘子朝外跑去,嘴裡是咿呀咿呀的語調,不知說的是什麼。胭脂訝然的環顧四周發現是一間房間。四周圍起同她身下一樣的小床,想必是許多人同睡的房間。

  遮擋的帘子被粗魯拉開,一婆子杵著拐杖進來了。

  「原來還沒死。」那聲音又響了起來,一如在半夢之中聽到的嗓音一樣,不帶絲毫情緒。

  胭脂腦海中的第一反應是碧兒,抬頭隨即一怔,面色訝然。

  見著胭脂明顯失望的眼神,那婆子輕笑一聲:「怎麼,心有不甘還是有眷念之人?」胭脂驀地睜大雙眼,方才細細打量了一番已然到自己眼前的婆子。

  洗的發白的麻布衣裳,湊近便是一股腐朽的氣息迎面而來。面色已形如枯木,布滿皺紋,瞳孔顏色如泥色。梳著整齊的八寶髻,其中別著一根銀釵,看著十分精神。

  「她為什麼會知道?」胭脂瞳孔一縮,緊張的想到。莫不是就是跟方才的那一行人是一夥的。胭脂本能的想要逃脫,眼神瑟縮著,身子掩著被子往後退。

  「還想逃?」那婆子眼神一厲,將她的手腕猛然抓住,拖回到她跟前。那眼神怒視著她,仿若實質,巴不得剝去她的皮。

  「一個啞巴能跑去哪兒?」那婆子繼續說道。

  胭脂心一沉,幾乎是反射性的摸了摸嗓子。她試著發出聲,同以前一樣說上幾句話。聲音卻是如同那些女人一樣,咿呀咿呀的怪調。

  她張大嘴,眼淚撲簌撲簌著往下掉,鼻尖發酸。她試著艱難的扭動著舌頭,喉嚨被異物卡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何至於此,這世上的人難不成是要將她逼上絕路。

  她不過是想要普通的生活。她咧開嘴笑笑,手下更用力的捏緊了床單。

  為何,為何。她慕容胭脂真心對待卻換來的都是狼心狗肺。她的碧兒現在又在哪裡。一想到碧兒,她心中仿若針扎一般疼痛,眩暈感一陣陣襲來,此刻心中還剩有一息清明。

  掀起乾澀的嘴唇一笑,喉中發出類似鐵器相磨的鈍聲,難聽至極。

  「呵,居然還是個好強的主。我在西牆待了二十年,收留了無數的女人。今日這情況能笑的出來的倒是第一個。」

  那老婆子顯然是來了興致,探究的眼神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贊道:「確實是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兒。不過……。」剩下的話,老婆子將它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不過什麼,胭脂瞳孔收緊,蹙眉聽著那老婆子的話。屋子裡一下子靜的出奇,大家都在等著接下來的話。

  「不過,越漂亮的臉蛋越是容易受到剝皮削骨的危險。」不過老婆子並未將這句話說出來。只是冷冷的瞅了一眼胭脂,心下知道這女子絕對是這些個女人中最不省心的。

  「你且是好好待在這西牆之中吧。」一陣沉默之後,老婆子直視著胭脂的雙眼,認真的說道。

  胭脂掀開被褥,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下。那老婆子微微側身,對她的行為倒是不驚奇。「你這是做什麼了。我一老婆子,半邊眼都快瞎了,跪我又有何用?」

  胭脂充滿祈求的眼神將她盯住,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自己孤身一人遠嫁京都,竟會被歹人行此行徑。落入這深門府院之中,出也出不去。

  「你想出去?」那老君半耷拉著眼皮,漫不經心的瞅了一眼胭脂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屋中前前後後的二十來姑娘道:「你還真以為你是個特別的!這西牆之中,跟你同種遭遇的孩子多的是,你以為你可以逃脫。別做夢了。」

  胭脂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上天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老婆子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屋子的女人各自唏噓不已。前前後後被送進來這麼多的人,誰進來之時不是嚷著要出去,可是倒最後還不是留在這裡了。

  要的不過就是時間的打磨罷了。

  

  望著遠去的老婆子的背影,胭脂的心仿若跌入谷底。她想要出去,可如今處於一個陌生的地方,想要出去簡直不可能。她只有等待,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

  一晃半年過去

  胭脂靠在橫欄之上,身上裹著厚厚的襖子,脖間是一團白色的棉絨,整個腦袋瑟縮在帽檐之中,望著窗外嬉戲的姐妹蹙了蹙眉頭。

  枯木逢春,新綠從樹丫上探出來,枝頭上積壓著的雪啪的掉落下來砸開一地。天氣晴好,恐怕再等不了幾日便會回春。到時便可脫下這一身的厚重,也不必懼怕這嚴寒。

  來時排了大小喚作三姐的,伸長了手臂沖她招呼著。胭脂蹙蹙眉頭,抿唇一笑搖了搖頭。

  她向來喜靜,且十分畏寒。眾人也知她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說什麼。見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不大小點的院子,胭脂緩緩將袖中的紙拿出來細緻的鋪在桌上。借著屋內懨懨的燭光,西牆的構造躍於紙上。

  在這半年之中,她白日裡做事,晚上夜深人靜之時就獨自一人出屋子將這西牆的前後都走了個遍,回到床上借著昏暗的燭光用炭在紙上將她走過的路用炭筆細細的描下來。

  這半年之中,她從未有一刻放棄過逃生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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