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舊人相見

  陳夫人先如今是南郡響噹噹那個的布莊子裡的大當家。碧玉軒的名氣也已經傳了出去，一年盈利不少。現在這故人女兒竟起了心讓她丟下，回她已經落敗的差不多的慕容家來，真是笑話。

  她面上神色不變，心中卻起了波瀾。這南郡無人不知慕容老爺與她的舊事。慕容家落敗她出走之後有所耳聞，不過大家也都知道，她走時，慕容老爺還在世。當時慕容家因為考慮到生意，也就沒將老爺子摔了一跤往開了說。現在想起來，真是多虧了這一事。

  想畢，她面上展開笑容。「小姐，這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胭脂面色一怔，心中似有把刀子劃上一刀。果然是落水的狗無人來理。慕容家敗了，她豈會因為她的一句說辭放棄已然得到的，重新開始。

  「那既然夫人如此說，我也就無其他的言語了。我想您會想通的。」胭脂柔柔一笑，並不太多言語。這一席話卻將陳夫人的心懸了上去。

  「小姐什麼意思？」陳氏面上一陣尷尬，訕笑道。

  胭脂淡淡一笑，氣定神閒的坐在椅上，將手中的茶蓋子輕輕府了幾番茶沫子，半晌，忽然說道。

  「據我所知，翠玉軒是從我家拿的一半的銀子蓋上去的吧。」胭脂朱唇輕啟，冷然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您與我爹有過一段情，可您畢竟是未過門的孀婦。胭脂我既然知道了，哪有不收回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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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何得知的？」陳夫人氣的渾身發抖，手握拳，似在極力忍受著。越想越惱火，自己陪了自己的大半青春在這慕容府中耗著，那老爺子卻因為記掛著死去的夫人而遲遲不肯娶她。好不容易得來的翠玉軒，卻眼見著就要轉手再次回到慕容府嗎？

  不，她不容許這樣。

  「是父親告知的。」胭脂不慌不忙道，談起爹爹，更覺眼前的這婦人來氣。

  「你說什麼？」陳夫人緊握粉拳，杏目圓睜，直身坐起。她不信，她不信慕容老爺竟是早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她明明做的那麼好，走到最後，還是算錯了一步。

  胭脂眸光一閃，不由得心中冷笑道：「不過是牆頭草，她這般繞著風吹。要不是因為有著過人的刺繡技藝，她定是要將其拔去才好。」

  如果是換著以前慕容老爺在世之時她也許不用考慮那麼多。但這慕容府定不會讓蘇氏霸占了去，也不會容許繼續敗落下去。

  胭脂向前傾身，望進她眸中漸起的水霧，試探性的問道：「夫人意下如何。回到我慕容家，翠玉軒也可以繼續保住。且我也願意付上酬勞，南郡到時候百姓盡知你陳夫人是個仁義之主。這名利雙收的事兒，陳夫人可是考慮好了。」

  陳氏不由得重新注意起眼前的胭脂起來。慕容家的胭脂她可是幾乎從小看到大，不曾見過她如此精明的時刻。難道真的是因為這蘇氏將她逼急了。

  她想了想，考慮到若是胭脂真的將翠玉軒一半的錢收了回來，翠玉軒定會遭受一番徹底的打擊。慕容胭脂要的不過是她陳氏的名氣，將自家的布莊子的名揚遠些。

  況且陳氏自負於刺繡的盛名，她有那個能力將慕容家的布莊子拯救回來，可世事的事誰說的清楚

  「好，胭脂說什麼都好。」陳氏忽然笑道。「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還需您將那番話埋在心底就是。我定當盡心盡力將慕容家的布莊子重新發揚光大。」

  胭脂站起身來，理理身上素色的衣裙，揚起一張蒼白的小臉，唇色泛白，原來清秀靈氣的眸子卻看起來毫無生氣。

  「陳夫人說話可要算數。我慕容家的布莊子是家中基業，也是維繫全族布匹的需要。做好了，胭脂我定會感恩帶德的報答。只不過依你的能力，恐怕沒有如果。那是必然的。」胭脂笑笑，朝她所在的方向瞟了瞟。

  「有勞了。」胭脂屈膝向陳氏深深的拂了個萬福。這是她出嫁的最後的一個願望了。只要陳氏答應了，之後的事情由她來安排。

  片刻之後，繡樓外傳來喧鬧之聲。老遠隔著桂花林，便聽見了那些個婆子的嬉笑之聲。胭脂正色，將垂在肩側的長髮理了理。

  「陳夫人，可以幫我梳頭嗎？胭脂前些日子摔了一跤，手肘擦傷了些，不方便。」胭脂平淡的說道，起身坐在梳妝鏡前，禮貌的問道。

  陳氏面上一僵，見著胭脂仍帶著稚氣的面孔心中又難免柔軟起來，心中一暖。

  她忙答道：「好，好，好。」她踱步來到梳妝鏡前，捋起她的長髮。

  一頭的青絲原不如以往看著光亮，帶著些乾枯的黃色，定是因為沒吃飽飯，營養不良的緣故。陳氏一想到那吃人的蘇氏就氣的牙痒痒，胭脂畢竟還是個孩子。

  木梳還是是陳氏送予她的，孤零零的躺在銅鏡前。柜上擺著個朱漆半舊的飾物箱子。陳氏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髮式，卻找不出合適的飾物。

  

  裡面最多也不過是幾件擱著不少灰塵的幾件石榴花的簪花，再無其他的飾物。屋中有片刻的尷尬，胭脂聽見陳氏的嘆氣之聲。陳氏定是沒料到慕容家的嫡女會落得如此地步。

  翠玉軒的嬤嬤逛完園子回來，見著胭脂已經起身穿戴好坐在鏡前，便知道今天量衣有望，笑呵呵的打趣陳氏道：「還是二當家的有辦法。」

  陳氏笑笑，沒多說什麼，讓開來些，站在稍遠處，望著那群嬤嬤左右忙著。胭脂站起身來，柔柔一笑。碧兒忙著去泡茶去了。方才的悲傷仿佛一下子消失，散落在胭脂巧笑嫣然的眸色中。

  這時候初生的太陽光芒正甚，從古樸的窗柩中透進來，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駁的光影。仿佛被細緻的剪裁過，胭脂就站在岸片光影之中，淡淡一笑。眸色淡淡，眉間的那粒鮮艷的硃砂痣耀眼，眸中清涼透淨。

  「小姐這模樣，可是穿什麼都好看的。柳家親自前來說了。翠玉軒必定竭盡心力。」那些個婆子量完，笑著誇獎道。

  胭脂朝陳氏的方向望望，微微一笑，眉頭輕輕舒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