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信物之爭

  繡樓終於平靜了下來。可是胭脂清楚蘇氏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將她放出慕容府。

  蘇氏心中還有一根緊繃著的弦。慕容老爺一生打拼，家中商鋪，地基她能掌握的都在手裡了，除了南郊那處田產。

  那族長死活不肯認蘇氏作為新的主人，讓其交出老爺的信物。她一個女人家，慕容老爺死之時，可是近身都無法。何況說勞什子信物之說。那酒鬼夫君只知在酒樓鬼混，何時管過。

  這不，年後收租子又被趕著出來。她蘇氏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一想到家中那吃閒飯的小姑子又要嫁到柳家做她的姨娘，她心中就如同火燒一般。沒想到推脫了李家的求親，竟又是迎來另一春。她原本不過是畫了那丫頭畫像送去做個粗使丫鬟也好，竟是被那老爺子相重了。

  夜深之時，蘇氏命人掌燈前去繡樓看看。她一身的素衣裝扮，月牙色的襦裙將她如玉的氣質襯托的出塵。一頭的長髮披在身後，拆掉了白日裡頭上沉重的釵環，施了些許淡妝將她的面容看上去親和了些。

  她深知，今日前去可是講和的。

  蘇氏已然決定今晚要去會會她，定要從她口中套出些慕容老爺的事情來才行。

  一掌推開漆著朱漆大門，在掌燈侍女凝香領路下，終於在院中的桂樹下看見了胭脂。此時她正懶懶的靠在一張貴妃榻上歇息。夜晚微風拂面，聞著桂樹飄著的淡淡香味，何不是一件愜意的事？

  胭脂見著蘇氏來訪，並不驚奇。今日在靈芝嘴裡已然聽聞西郊收租子一事，就已料到蘇氏定會前來，倒是沒料到是這時候。

  「碧兒去沏一壺茶來。」那張清雅的面容上不見絲毫的慌張。

  

  她這麼冷靜，倒真還挺合蘇氏心意的。

  「小姑子，大婚之日怕是沒多少日子了吧。」蘇氏落座，接過碧兒泡好的茶，想要準備漱漱口。打開茶蓋，卻聞到一股撲鼻的澀味。

  她不動聲色地將茶碗置於一邊，再也沒有理過。胭脂自是也樂於見此，不過在她跟前，需還是要做出一副小女子的姿態。她柔順的點頭，做出嬌羞的姿態。

  「其實我也是捨不得你。」蘇氏見話說到這處，自己不表示一些也說不過去。於是她適時的將眼眶的淚水蘊滿，只等待一個合適的時間傾瀉而出。

  「妹妹定會好好過的，柳家不比咱家。那是京都的皇商，吃穿用度總歸比我們好千百倍。想著要留嫂子在家中吃苦，妹妹於心怎忍。」胭脂這話說的合情合理。現在的慕容家，怕是南郡的一個普通的商賈之家都可以與慕容家的相提並論。不過，胭脂還未出閣，就開始可憐起她了。

  這說出去還不笑掉大牙了。她蘇氏，如何的清高自負，怎會容許別人的可憐。

  「妹妹說這話就多心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們慕容家可沒想過妹妹的一點好處。只盼你好好著，能過的舒坦就行。」蘇氏言語之中不落一絲下風。這前剛說過會可憐她，她這一句話就將胭脂與慕容府的關係撇的乾乾淨淨的。

  胭脂明白其中的含義。她表面故作平靜，其實心中已是如同波濤洶湧了。她原本有個想法沒與任何人說過，可憐身邊連個姐妹都沒有。碧兒心性直爽，藏不住話。她定是要小心翼翼些。柳府她其實根本不想嫁進去，說的錦衣玉食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想過依靠自己的力量從柳府中出來，回到慕容家過自己的自在的生活。蘇氏那句話是斷了她的後路啊。她確實狠，比毒蛇還要狠上幾分。

  她慕容胭脂可不是會聽話的主兒。自己的命，必須要掌握在手中才行。

  一瞬之間，胭脂狂亂的心境已經恢復過來。蘇氏那番話是說來故意氣她的，她又何必要順了她的心呢。

  「小姑子可是在想什麼？」一晃神之間，蘇氏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她巴不得眼前的這人趕快消失在眼前才好，只是那樣信物必須要交出來。

  「無事。」胭脂抬頭，眸子恢復成清清亮亮的神色，唇間含著一抹淺笑。淺白的一身衣裳在夜色下看著如月色籠罩一般，如玉一般的可人兒。

  蘇氏不由得一笑，這樣的大家閨秀能有什麼讓她好費神的，不如快刀斬亂麻。

  「父親生前可有留下什麼信物要托予你轉交給你哥哥的。」蘇氏本想說成自己，想了一想，實在是說不過去，乾脆就推到這慕容家那位少爺的身上去。

  「哥哥怎不來問妹妹要呢？」胭脂故作好奇，偏過頭，淡淡一笑。眉間似乎含著淡淡的憂傷，讓人生憐。

  「這，這。」蘇氏可就犯了難。並不是自家的那位不來，可不是還是想著女人之間說什麼話要容易些。況且那人整日整夜在勾欄里鬼混，能有什麼心思管著府中的租地呢？

  

  「妹妹知道，你哥哥他……。」蘇氏正想與胭脂說說他哥哥的惡行。胭脂出言打斷，罵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廝給哥哥弄去的，可勿要出什麼事了。家中雖沒有什麼錢財可供別人惦記著，可名聲還是要的。自古以來，一家之中哪能容忍他姓之人做主，將主子騙的團團轉的。」

  胭脂這話是明擺著罵的就是蘇氏。他姓之人，這話說的極好。再如何說她胭脂是要嫁出去的，可她始終還是慕容胭脂，任誰否無法否認的。

  蘇氏聽完這句話，心中無來由的一突。眼前的這個弱女子在這短短兩月之間，竟會成長的如此，腦袋精明了不少，都會說話寒磣人了。她臉色微怔，望向胭脂時恨不得將這女子的舌頭給割了去。平日裡做出的端莊淑靜的模樣都不見了。

  「妹妹說這話可就是真傷嫂子心了。你看，爹爹死後，我可是拼死保住你的。族中的那些老頭子可是要將你嫁給別人做填房。那可是死了夫人的老頭子，嫂子可是為你費了不少的心。如今你這般忘恩負義，豈不是讓南郡都來笑話我們慕容家。」蘇氏一邊說一邊注意這胭脂的表情變化，只見她似乎是在細想她方才說點兒話。蘇氏得意的認為，這丫頭沒心沒肺，總不能容許自己去做填房吧。

  且柳家的真實情況，她不說，胭脂定也知道。雙方權衡，她聰慧如此，定會好好聽話將慕容老爺的信物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