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明白

  凌晨抱著小青，他能清楚感覺到她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再過不久便會徹底成為一個死人。說不清楚是什麼，或許是難過，許是遺憾，眾多情緒縈繞在心頭，像是無數藤蔓纏繞著他。

  看著深情款款的小青，闞澤一直付出從未得到任何回報的小青，他的心非常的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小青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在下說？」

  「在下？」

  小青臉色異常平靜，做好了死亡的覺悟，事實上她也沒什麼好說，只是在心中暗暗感慨：「他永遠都是這樣，他的心永遠無法接納別人，永遠存著芥蒂。」

  「師傅，我現在有點明白你所說的話了，醫者可以救助所有人唯獨救不了自己。雖然這樣做違背了當初的誓言，也讓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可小青並不後悔。婆婆，或許小青這樣做真的是個錯誤，也肯定讓天上的婆婆傷心了，可是沒關係，小青很快就會來陪伴婆婆了。」

  生命力在流淌，如水般流淌。

  小青自己也能夠感覺得到，疲倦逐漸湧上心頭，流淌著的眼淚也在逐漸冷卻。

  「婆婆，凌晨他好像活在另外一個世界，本來我覺得可以進入他的世界，了解他，理解他，甚至還想改變他。可現在我沒有時間了，真想看到凌晨笑一笑啊，不知道他笑的時候會什麼樣子呢？」

  「呵呵，一定很迷人吧，一定是的，只是我等不到看到的那一天了。真覺得可惜呀！不過我更擔心我離開了他，會傷了他的心，會讓他難過。儘管我也希望他會為了我傷心難過，可我真的不希望為了擾亂他的心緒，感覺很矛盾呢！」

  沉默了許久，小青終於開口了。

  「凌大哥。」

  「什麼？」

  小青無視死亡的露出一個迷人微笑，輕輕柔柔的說著，聲音像是飄絮仿佛只要風一吹就會散開。

  聲音很輕，好在周圍一片寂靜。

  凌晨聽得很清楚。

  「抱緊我，有點冷。」

  雙臂緊了緊，凌晨下意識的照做，儘管他心有一些牴觸，但此刻的他卻是無法拒絕小青提出的任何要求。

  「凌大哥，如果我變成回憶，你忘記我好嗎？」小青平靜的說著，深情的凝望著眼前的男人，眼睛裡倒映著他的模樣：「我能清楚感覺到你的變化，或許你會在不久的將來重新找回以前的自己吧，真想看到那個時候你的樣子呢……如果因為我而讓你難過，分心，我會很困擾的，凌大哥，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這一瞬間，凌晨心底湧現一股暖流，他忽然覺得自己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損失一些東西，一些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可這些東西就像是手裡的泥沙，無論怎麼去把我，它都會從指間流逝，根本就留不住。

  不能就這樣完了。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炸開。

  夕陽最後一絲晚霞落在小青臉上，凌晨身上，兩個人光彩照人，令人不敢直視。

  迎著晚霞的光芒，小青慢慢舉起手來。

  她想摸摸凌晨的臉龐。

  距離，一點點接近。

  近了，小青能夠感受得到凌晨的體溫。

  更近了，凌晨的鼻息打在她的手上，有點急促，又有點難以忍受的炙熱。

  或許，那是凌晨的憤怒吧？小青心裡這樣想著，心裡更是暖暖的，這就證明自己在他心裡是有位置的，只是從來沒有說出來，表現出來罷了。

  終於，就在碰到的那一剎那，舉起的手突然失去力氣落下。

  「死了？」

  凌晨閉上眼眸。

  小青失去生命氣息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麼了。

  失去的是小青，同時還有她對感情的執著。

  從毒王谷偶遇，再到靈蛇島，接著是天絕山脈，最後是帕奇村……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起。

  他知道，自己永遠永遠的失去了一些寶貴的東西，儘管現目前還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他知道這是世間最珍貴，無論是用什麼東西也換不到的東西。

  一種可惜，遺憾，甚至是後悔的情緒在腦中還中遊蕩。

  ……

  秋風瑟瑟，落葉滿天飛。

  凌晨看著第二凌晨，就像是看著一面鏡子，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像是被克隆出來的一樣。

  酒的金色的，十分粘稠，第二凌晨倒了一杯。

  砰。

  舉杯共飲。

  凌晨仰頭就喝，味道無法用言語說出，僅喝了一杯，他就覺得暈乎乎的，分不清天南地北。

  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凌晨忽然玩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方式生活？」

  

  「怎麼換？」凌晨自己倒了一杯，卻是不喝而享受的嗅著酒的芳香。

  第二凌晨就說：「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七情六慾不是嗎？小時候是這樣，一切都是因為戰爭銷煙蔓延到了村子，影響了我們的生活，為了生存而改變自己，為了活下而做一些事宜願為的事情。如果可以從頭再來，你還會這樣選擇嗎？」

  塵世間沒有後悔藥，但卻可以幻想。

  聽了第二凌晨的話，凌晨深吸了口氣，思緒平靜無波。想了許久，他執著的說道：「如果可以重來，我不會改變自己所走過的道路，但我想保持人的本性，不想為了生存而強制磨滅人的天性。」

  「你似乎想通了！」

  「你不也是如此嗎？」

  呵呵呵！

  第二凌晨露出自然的笑容。

  凌晨呆了一會兒，也露出平凡的笑容。

  如果小青，孟江蕊，藍若，玉屏公主，還有秦雪這些對凌晨有所好感的女人看見他這麼自然一笑，絕對會驚訝得不可收拾，比打破金氏世界紀錄還要可怕。

  凌晨，他竟然笑了？

  更重要的是，笑得那麼自然，沒有絲毫偽裝的成分。

  第二凌晨突然開口：「凌晨。」

  「嗯？」

  端著酒杯享受香味的凌晨突然一愣，裡面的酒差點灑了出來，十分彆扭。

  「你叫我？」

  第二凌晨抬頭看向天空，眼中浮起一絲柔情：「你有想守護的東西嗎？」

  「沒有。」凌晨的話非常果斷，想都沒想就回答。一直以來，他都以追求劍道為主，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守護什麼東西。若是以前，這種問題簡直就是笑話，此刻他卻無比正視。

  第二凌晨笑了笑：「仔細想想，好好找找。」

  ……

  守護的東西？

  一絲亮光，在凌晨黑暗的腦海世界裡閃爍，先是一道亮光，光亮逐漸朝四周擴散。

  明白了，終於找到了，需要自己守護的東西，終於找到了。

  凌晨看著安靜躺在自己懷裡的小青，嘴角還浮起淡淡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來她最後的快樂的。喉嚨里感覺及不順暢，他斷斷續續的，又有幾分頹廢的說道：「需要守護的東西找到了，可這又有什麼用？找到的同時又失去了？人果然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或許我遺棄曾經這才是正確的選擇，感情是羈絆同時也是束縛。」

  「究竟？」

  「我該拿起？該放下？還是該繼續捨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