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失敗的母親

  「娘娘，不是我不救小皇子，只是奴才真的是無能為力啊！」年鐵涇滿臉的為難。他沒有想到納蘭月竟是那樣的狠心和決絕，他一個奴才，怎麼可能幫得到相依呢？

  「年公公，求求你，你只要放我進去見一見納蘭月就好，真的……」相依哽咽的說道，「我不可以讓小念念有事的，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什麼都不懂………」

  年鐵涇看了在相依懷中，脆弱的仿佛隨時都會離去的小念念，猶豫了瞬間，還是點頭答應了。

  「謝謝……」相依虛弱的一笑，就像是開敗的梅花，零落成泥。她抱著小念念就往裡跑。跑到了葛雲的寢殿，才發現葛雲的寢殿大門緊閉著，就好像刻意的阻擾外界的一切。

  「納蘭月，我求求你，救救小念念吧！」相依一手吃力的摟住小念念，一手用力的拍打著門，而她不停地哭喊哀求，門，始終沒有被打開。門內傳來的一陣陣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回應了相依，這裡面，症上演著什麼激情的戲碼。

  相依的手，已經拍打的紅腫不堪，她渾身的力氣和精力，正在慢慢的抽離。

  『轟』戲劇性的，天空想起了悶雷，隨即陰風陣陣，天色徒然暗了下來。

  

  「納蘭月，我求求你，救救小念念……」相依抱著小念念，倚著門滑坐在了地上，一陣陣風吹來，讓她止不住的顫抖。

  「念念，不怕，娘親會醫治陪著你的……「曾幾何時，她為了自己可以得到自由，就想將小念念留在皇宮，她以為，有納蘭月在，小念念不會有事的。可是今天，上天告訴她，她做了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嘲笑她多麼的自以為是……

  相依的淚水，就像是已經流幹了一樣，明明她很痛苦，但是她卻是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娘親……「這時候，一直處於昏迷中的小念念徒然清醒了過來，看著相依，露出了一個虛弱蒼白的笑容。

  相依低頭看著小念念，努力的微笑，說，「念念，沒事的，娘親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的父皇爹爹，很快就要來了。」

  或許是她說的太過於真切，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都相信了。

  「娘親，不要哭。」小念念伸出手，想要觸摸相依的臉，卻無奈小手停留在半空，始終沒有力氣觸摸到相依的臉。

  「念念……」相依輕輕的握住了小念念滾燙的小手，挨著她的臉頰輕輕的摩挲著，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再一次的滾落，苦澀的味道，在她的唇舌之間蔓延。

  「娘親，我想一直做你的兒子，如果可以，我要生生世世做娘親的兒子……」小念念吃力的說著。

  相依吸了吸鼻子，輕輕的點頭，苦澀的說道，「念念，娘親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你也還願意做我的兒子嗎？」

  「嗯，娘親，如果有下輩子，你一定等著，我來做你的兒子……」小念念說著，他的眼睫緩緩的垂下，氣虛越來越弱。

  相依一驚，悲痛的喊道，「念念，你睜開眼睛看著娘親啊……」

  可是，小念念的眼睛卻是閉上了，他的小手，從相依的手中緩緩的滑落，掉在了地上，蒙了灰塵……

  「啊！」相依一把緊緊的將小念念抱進懷裡，悲痛欲絕，她的眼淚，順著她纖瘦的下巴，可可滾落在小念念的臉上，看上去，就像是小念念知道自己娘親這麼難過哭了一樣。

  沉寂，很久很久的沉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這時候，天空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相依抱著小念念，即使是坐在屋檐底下，卻還是被雨水打濕了衣衫。

  「念念，你知道嗎？娘親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相依緊緊的抱著小念念，目光呆滯的看著依舊緊閉的門，緩緩瞪得說道，「懷上你的時候，我對就想，打掉你……」

  「天底下，有那一個母親，會如此的狠心？」

  「可是，當你在我的肚子一天天長大，我再也沒有辦法的接受了你。可是我卻是為了一己之私，將你的出生，作為傷害納蘭月和他的母親的刀子。」

  「但是這世間，最不能割捨的，就是血肉親情……」

  「我很想你，想留在你的身邊，看著你健康的長大……彌補我，對你的傷害。」

  「可是我卻是在很多可以讓自己脫身的時候，選擇放棄了你……」

  「你看吧，我就是這麼不堪……」

  說完，她抱著小念念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笑著說道，「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可是今天，我看到了世間上最狠毒無情的人。」

  相依厭惡的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就好像是她已經透過率房門看到了裡面萎靡的一幕。她說，「這種人，比蒼蠅還令人噁心。」

  說完，她抱起了小念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漠的就像是萬年積雪。

  「娘親帶你離開這裡吧。「相依轉身，才發覺，此刻的天，已經黑了。她低頭看著臉上還有著潮紅的小念念一眼，微笑著，可是卻沒有了一絲的生氣，「念念別怕，娘親在這裡。」

  她記得小念念小時候一段時間是很怕黑的。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哦，相依徒然想起來了，那是在桃花村，小念念見一個一個人的人腦袋被活活的砍下來之後的那半個月。

  「念念，娘親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了，娘親會保護你的。」

  相依抱著小念念走進了漫天暮雨之中，豆大的雨水，濕透了他們的衣服。

  「娘娘……」相依漫無目的的走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翠玉焦急的聲音。

  下一刻，翠玉已經跑到了相依的面前，看了相依懷中的小念念一眼，滿眼的悲痛，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見相依這副模樣和毫無生氣的小念念，翠玉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了。

  一個母親，最痛苦的，無疑就是，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沒有人可以體會得到，自己的孩子，躺在自己的懷抱里，而他的身體，卻是一寸一寸的涼透了的感受。

  那一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心，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著，然後在放到鐵板上，慢慢的煎熬著，在加上鹽巴，辣椒……

  與越下越大，完全沒有停住的勢頭。相依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遠……

  一切，真的就像是一場夢。

  但是這場夢太長太疼了，相依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衡國和永盛兩軍對壘。

  翠玉見相依醒過來了，高興的差點眼淚都流了下來，「娘娘，你醒了，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東西？」

  相依在翠玉的攙扶下緩緩的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回到了相依殿。

  

  經過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她早已忘記了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模樣，但是這裡還是如昔一般的奢華。

  「隨意吧。」相依只覺得自己的腹中空蕩蕩的，有氣無力的說道。

  翠玉還擔心相依醒過來會和以前一樣的絕食，但是見相依這幅冷漠但還算理智的模樣，她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只要相依不會想不開就好了。

  「那我給娘娘熬些小米粥吧。」翠玉詢問道。

  相依只是倦倦的揉了揉眉頭，輕輕的頷首，「好。」

  「那娘娘先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翠玉站起身道。如今偌大的相依殿，就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了。

  相依沒有說話，只是點頭。翠玉離開之後，相依光著腳下了床。瘦弱的身體，就好像是秋風中的樹葉，搖搖欲墜。一頭墨黑如絲綢一般順滑的發，柔順的披在了她瘦弱的肩頭。

  翠玉很快的就回來了，說到底，還是不放心相依一個人。

  相依這輩子，大抵將所有的痛苦都經歷了。

  翠玉杳了一碗粥端到了相依的面前，溫聲喚了一聲，「娘娘……」

  相依這才緩緩的回過神來，伸出手緩緩的接過翠玉手中的碗，然而在她的受接觸到翠玉的手的時候，翠玉不由得哆嗦一下。

  冷，徹骨的冷。

  然而相依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她默默的喝了粥，然後就坐在椅子上發呆，淡漠的眉眼，看上去，是那樣的陌生。

  翠玉覺得，相依變了。

  即使，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變成了敵人的女人，遭受了那麼多的生死離別，所以她覺得，這一次，相依是真的變了。

  不是以前的那一種，性子上的改變。而是一種，浴劫重生，徹徹底底的一種改變。

  發現翠玉看自己出了神，相依淡淡的問道，「怎麼了？」

  翠玉尷尬的一笑，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沒…沒什麼……」

  相依不再多問，問道，「小念念呢？」

  翠玉被相依的這一個問題問得怔住，但是看相依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那一天您昏迷後，皇上派來的人，就將小太子接走了。」

  到底是皇家的孩子，所以死後，是要葬在皇陵的。

  相依輕輕點頭，隨即站起身來，走到相依殿的門口遙望著遠方的天空，悵然若失的說道，「作為一個女兒，姐姐，還有母親，無疑我是失敗的。」

  「娘娘……」翠玉走到相依身後，想要安慰相依，卻是被相依打斷了。

  「其實最該死的人是我，是我連累了他們……」

  「不是的娘娘。」翠玉慌忙的說道，「這一切，你沒有錯。」

  相依轉過身來，看著翠玉微微一笑，美得晃人眼球，但是卻沒有了令人感動的靈魂。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相依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