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留戀

  二嬸前腳剛走，小虎就後腳從房間裡出來了，看到二嬸不在癟了癟嘴。

  「怎麼了？」發現小傢伙似乎不太高興，凌紅關心的問。

  「媽媽，以後不要讓她來我們家了。」小虎仰著臉向凌紅說。

  「為什麼？」雖說本來凌紅就無意留下二嬸，但是聽小虎這麼一說多少還是有些意外和好奇。

  「我討厭她。」

  這個二嬸一向是個多嘴之人，村里不待見她的人多的是，偏偏又不好得罪她，天知道得罪她之後會不會被她從早念到晚，因為以前二嬸在朱慧珍剛嫁到村里來的時候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後來又在凌紅父親過世之後更沒少說，所以凌紅一直都不待見她。

  

  「小虎為什麼討厭她？」讓小虎討厭的人還真少見，凌紅的好奇心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被勾起來了。

  小虎癟著嘴不說話，但小臉上寫滿了不高興，於是凌紅只能蹲下身來，與他平視。

  「小虎乖，告訴媽媽。」越是見小虎這個樣子，凌紅就越是擔心，她擔心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否則才小虎這麼大的孩子又怎麼會對一個人露出這麼厭惡的態度呢？這實在是不正常，饒是一個再怎麼惹人厭的人也說不過去。

  「可是奶奶不讓我說。」小虎嘟囔著，他想來都無法拒絕凌紅，可也不想做個不聽話的孩子，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告訴凌紅。

  凌紅心裡一慌，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了，她強行壓下內心的不安，笑著問：「沒關係，你只要說是媽媽讓你說的就可以了。」

  小虎有些猶豫，但看凌紅沒有不高興，頓時就鬆懈不少，也就自然而然的把話脫口而出，不過在那之前，小虎先拖了鞋子，好在是小拖鞋所以輕易就抬起小腳，雙手拖著抬起的右腳小腳，指著小腳趾下面的一道疤痕說：「這個是她弄的。」

  凌紅只覺得腦袋裡轟隆隆的像是什麼爆炸了般，她一直都奇怪小虎腳上的傷疤是怎麼來的，以前沒發現，是去年到深圳之後才有的，所以說傷疤就是去年的，當時朱慧珍只是隨口敷衍過去了，凌紅就沒在意，畢竟想不出朱慧珍會騙她，為了這個傷疤凌紅還心疼和自責了好一陣子，那麼深的傷疤不難想像當時傷口有多嚴重，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小虎，告訴媽媽，這是怎麼弄的？」凌紅伸出手抓著小虎的小胳膊，力道不重，但有些顫抖。

  「我在水裡抓螃蟹，後來她就說我弄髒了她的衣服，就推了我，然後腳就疼，留了好多好多血。」小虎說著還有一陣後怕，那時候的疼讓他到現在都記憶深刻。

  雖然小虎只能陳述這麼多，可凌紅大概已經猜出個大概，估計是小虎是在上游抓螃蟹弄髒了水，所以在二嬸在下游洗衣服時難免水有些渾濁，然後在她推了小虎一下之後小虎就不小心踩到了水裡的碎片，但這並不能作為她可以傷害小虎的理由，一想到那種血流不止的場面，凌紅的心都快碎了，同時一種怒火油然而生。

  「小虎乖，都怪媽媽不好，如果媽媽在的話就不會讓小虎痛了。」凌紅一把抱住小虎，這件事讓她後怕不已，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大人竟然會如此狠心對待一個小孩，難怪剛剛朱慧珍見到二嬸的時候表情那麼不自然，她只是以為朱慧珍和她一樣不待見，原來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

  「早就不痛了。」

  拉開距離，凌紅強忍著淚水，硬是露出笑臉說：「嗯，小虎真勇敢。」

  「她後來還說小虎偷她家東西，媽媽，小虎真的沒偷。」小虎再次委屈的說。

  凌紅臉色一僵，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問；「怎麼回事？」

  「我和其他人去玩，路過她家菜園，後來回家的時候她就來我們家說我偷了她家黃瓜，媽媽一定要相信小虎，小虎沒偷。」越說小虎就越覺得委屈，小眼睛裡都變得水潤起來。

  「媽媽相信小虎，小虎說沒有就沒有。」除了震撼還是震撼，凌紅可以想像到在她不在的時候，小虎遭受到什麼樣的對待，還有朱慧珍，她幾乎不難想像在她不在身邊的時候朱慧珍過的有多麼艱苦，一定是對這些事無可奈何也束手無策。

  「可是奶奶打我。」不說還好，一說小虎就馬上想到當時的情景，當時心裡委屈不說，可朱慧珍不但不相信他還打他著實讓他更加委屈了，現在找到了發泄口，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

  「小虎不哭，媽媽相信小虎。」小虎的眼淚深深刺痛著凌紅的心，她不是不知道朱慧珍之所以會這麼做的理由，無非就是委曲求全，試想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孩子，在村子裡又總受到冷嘲熱諷的日子能有多舒適？她不怪朱慧珍打了小虎，只是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些把他們接到深圳，委曲求全她也不是不能答應，委屈了小虎卻讓她心痛不已，小虎是她的寶貝，更是她的命。

  突然，凌紅想到他們回來的前一晚小虎的反應，當時她只覺得小虎捨不得和她分開才不捨得回來，怕是那只是其中之一吧？估計小虎在家裡所受到的委屈是她難以想像的，隨著小虎越來越懂事之後，若再讓小虎在這種環境下成長，難保不會給小虎帶來影響，想到這個可能性，凌紅就一陣心悸，再次為自己把小虎和朱慧珍留在深圳的決定感到正確。

  「媽媽……」小虎是覺得很委屈，可以看到凌紅紅紅的眼眶還有水在眼裡打轉，小傢伙頓時止住不哭了，他自己哭可以，就是見不得凌紅哭，小手馬上伸出去堵住凌紅欲哭還未脫眶而出的淚水。

  「媽媽不哭，小虎不哭了。」

  凌紅頓時就笑了，沒想到原本要安慰小虎卻被對方安慰了，心裡的不愉快一下就消散不少。

  「媽媽沒哭，小虎乖，不哭了啊。」凌紅很快拭乾小虎的淚水，小虎果然沒在哭，有時候小虎的堅強讓凌紅難過的心疼，每每這個時候她總會想，為什麼她的寶貝會如此的懂事？

  「媽媽給小虎做最愛吃的蛋餅。」

  「吃煎蛋，小虎要吃蛋餅，小虎要吃媽媽做的蛋餅。」過去家裡條件不好的時候，小虎最愛吃的就是蛋餅了，哪怕現在條件改善了不少，凌紅的煎蛋卻依然是小虎的最愛。

  說動手就動手，凌紅馬上就站起身來牽扯小虎進廚房，自己的寶貝還是放在自己的眼前才是最安全的，凌紅自是沒傻到現在去找二嬸理論，當然，無非是再對那個二嬸感到失望和進而遠之。好在早上大伯送來些雞蛋，否則去買就不方便了，一開始是打算給小虎做蛋羹的，比較營養，不過現在凌紅改變主意了，偶爾吃吃沒營養的也沒關係。

  凌紅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朱慧珍，吃完飯後一家人依舊收拾和打掃著家裡上上下下，期間雖然也有親戚串門，但是不多，也有些是和二嬸同類的人，凌紅他們也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直接以沒時間打發了，而那些曾善待過他們的人，凌紅則是熱情招待，一個下午也就這麼過去了。

  晚上的時候，大伯讓凌紅一家去他們家吃飯，這位大伯家雖然家境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曾對凌紅他們伸出過援助之手，都是在他們能力範圍之內的，所以凌紅自是不好拒絕。

  

  為了迎接凌紅他們的，大伯還找來幾個比較樸實的親戚和村裡的人，無一不是當初都站在凌紅他們這邊的，雖然算來算去也就那麼四五個人。從這點上看，大伯還是十分細心的，不過凌紅知道，這一切肯定是大伯母的意思，要說這也是緣分，因為這個大伯母是從和朱慧珍同一個村里嫁過來的，沒念過什麼書，為人卻十分心善和聰明，嫁過來之後將大伯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現在大伯的這個家裡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果大伯母可說是功不可沒，養育了三兒兩女，都挺有出息，這也仍是大伯母的功勞，可以說大伯一家對凌紅一家是幫的最多的。

  「小紅啊，你看你都瘦了，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上了年齡的大伯母不同於以前乾瘦有點發福，這也是因為家裡改善了的原因，看著凌紅就一個勁的拉著敘舊，對凌紅她向來都是心疼的。

  「怎麼會，大伯母你太多心了吧？你看我不是挺好嗎？」面對大伯母，凌紅總是能給她最真誠的的笑容，回來的時候她就沒忘給大伯一家買禮物，第一時間送上禮物之後才趕去二姨婆那裡的，算是多少一點心意。

  「還說呢，外面掙錢不容易啊，吃喝住都要錢，現在你媽和小虎也都在你身邊，開銷一定很大，回來就回來吧，還買那麼多東西，你還怕我和你大伯沒錢買啊？」一想到凌紅獨自在外闖蕩大伯母就心疼的不行。

  凌紅笑而不語，她知道這是大伯母的關心，就怕她多想，所以乾脆不說話了。

  「唉，你總是這樣，和你媽一個樣，就喜歡把事藏在心裡，你看看你媽和小虎，出去一趟都白胖了不少，怎麼就你瘦下來了呢？」

  「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了，別看我這樣，還是很有重量的。」凌紅在同年齡人中卻是算是偏瘦類型，只是她向來如此，從沒胖過，瘦也平常，所以大伯母的話凌紅也只能歸於太久沒見面的錯覺、聽聽而已。

  這時朱慧珍也插話進來：「你看吧，每次都叫你多吃點，還不聽。」說著轉向大伯母：「大嫂啊，你可要幫我好好勸勸，她現在翅膀長硬了，我的話都不聽，唯獨對你這個大伯母唯命是從呢。」

  「媽，我哪次餓著了？」

  「是是是，是沒餓著，但也沒吃多少。」

  「那不是吃不下嗎？吃撐了對身體不好。」

  凌紅這幾個女眷在一旁閒話家常，那邊男人們聽到凌紅的話頓時笑開了，儘管凌紅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知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惡意，都曾真心待過他們一家，可以說這些人是凌紅在家鄉唯一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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