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

  孚嘉只告訴過凌風，那個對她很重要的人，在兩人緊密相處了兩年後，突然有一天一反常態，故意避開孚嘉，態度莫名轉冷起來。粗心的孚嘉在一開始還不解其意，以為是因為他學業很忙的原因，就沒有去頻繁打擾。

  在一天晚上，孚嘉還記得那晚下著初雪，袖珍的雪粒飄飄灑灑在黑夜幕布的襯托下，可笑的像極了街頭婦人身上的頭皮屑。本來很有美感的六角小花顫顫巍巍落在窗欞上時，孚嘉竟毫無心思去欣賞這南方難得的雪景，她注目望向窗外燈下打出的雪影，只管發愣。

  就在剛才，蒼逍突然毫無預兆的在QQ上告訴自己：「有什麼事，我來扛著，有什麼黑鍋我來背，你好好學習生活就行了，以後我們不要再聯繫」。

  同時有一個自稱他女朋友的女生霸道的來問孚嘉「你對他是哪種喜歡，真的只是兄妹還是男女朋友？」

  「好奇怪，自然是兄妹。為什麼向我問這麼個奇怪的問題呢？」

  遇到這件事，孚嘉感覺受到了屈辱，可是很奇怪，她竟然在斬釘截鐵地說完那句話時，心裡開始非常難受，那種不同於往日任何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悶心沉重的疼，陣陣襲來，周身麻痹。

  

  她不明所以，只有自己在內心裡問自己「難道回答得不對？」

  之後的這些，孚嘉決計不會告訴凌風，她更不會告訴他：那個很重要的人，是她的堂哥，雖然只是遠親，沒有至近的血緣關係。但是假如她沒有控制好情緒，一股腦把心裡的所想給凌風全倒出去的話，以凌風的性格，必然是要暴跳如雷，覺得自己被孚嘉的過往侮辱了。

  做了一晚上的怪夢，清早孚嘉昏昏沉沉的醒過來，昨晚上因為突然停電，沒關上的燈仍舊刺眼的亮著，看了看時間，才6點，今早是十點的課，但是孚嘉再也沒有睡意，忙不迭的打開電腦。

  「11月，我就回來了，你還記得我這個哥哥嗎？」

  「你。。。還怪我麼？APPLE。」

  「不肯跟我說話麼……」

  孚嘉還沒來得急安撫自己一直砰砰跳的小心臟，就被蒼逍一連問的3句話弄得不知所措，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APPLE！」真是出人意料，他居然還記得以前給互相取的名字。

  那時候，蒼逍說孚嘉臉圓圓的像個蘋果，於是在信里就親切的稱呼她「APPLE」，她說他灑脫像一隻任由自己性子的鳥，就叫他「FLY」，可是這個「APPLE」和『FLY」在那個雪夜後就再也沒有叫過了。

  現在兩人幾年沒有聯繫，他要回來了，為什麼一開口就又舊事重提？他完全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以兄長自居慢慢相處就可以，那樣不僅可以免去尷尬，而且孚嘉至少還能跟他有同一個生活軌跡。孚嘉沒有料到，他會是這樣的開頭……

  當年的小孚嘉，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跟蒼逍的感情已經脫軌，走到了另一條關係上，那條關係無關血緣，卻是孚嘉從來未曾涉足的領域，那條路，到現在她才意識到，有可能是已經超脫了親情，友情之外的軌跡。孚嘉到至今也不肯承認，她不肯承認是因為她始終不相信蒼逍會對自己的妹妹產生感情。

  那時候孚嘉才14歲，蒼逍已然22,如果說14歲不懂事，不能判別自己的感情，那22歲能不懂事麼？這麼一推理，孚嘉就一直認為，他對她不是愛情，一定不是愛情，一定是兩人相處時，哪裡出了問題，但是究竟是哪裡，她一直都沒有答案，也沒有勇氣和機會去向蒼逍問清楚。

  看到蒼逍的頭像是灰色的，她輕觸滑鼠，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過去。這些年，因為凌風，孚嘉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性子收斂了許多，她覺得，這時候淡淡的一個表情就足以表達所有。

  「滴滴滴」頭像跳脫出來，變得鮮活，並且晃動起來。沒想到蒼逍還在線，剛剛只是隱身狀態罷了。

  「本來以為你不想理我了，還有些傷心呢，但是轉念一想，你昨天應該睡了，我們有時差的……你現在怎麼樣？快畢業了吧！」

  「嗯，快了……還有幾年。你那裡現在應該很晚了，還不睡麼？」孚嘉先是出神了一陣，半晌才回了一句。

  「我現在在改論文，睡不著。你一直都還好麼？」蒼逍回復的速度很快，那句問好讓孚嘉差點陷入記憶的沼澤。

  我怎麼會一直很好呢？至少那幾年我一點都不好。你讓一個少女懵懵懂懂的感受到了異樣的感情後就扭頭而去，沒有一句交代，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你覺得這樣會好到哪去呢？

  「我很好啊……」最終回復過去的，卻是這麼一句話，孚嘉覺得自己內心好像有一壺正在爐上燒著的水，即將開始翻騰，她趕緊深呼吸，然後告訴自己，千萬要淡定。

  「這幾年你想我嗎，我想你了。」

  蒼逍突然甩出這麼一句話,孚嘉不由靜默了,但是很快，她便故作輕鬆，敷衍性的回覆了蒼逍「嗯,想。」

  「怎麼個想法?」他又開始挑逗。

  「你是怎麼想,我就怎麼想的。」孚嘉心靜如水。

  「非常想，可是想有什麼用,我是你哥哥,我不能做你男朋友。」

  「……」

  孚嘉瞬間楞住了,蒼逍毫無常理的出牌，簡直就是讓人匪夷所思。說出這樣的話，太不應該！

  會不會是他被盜號了,或者是別人在惡作劇？難道又是那個女生在拿自己尋開心？

  孚嘉立刻警覺起來,她想起初中時找到自己的那個女生,她自稱是蒼逍的女朋友,說蒼逍把什麼都告訴她了。她質問孚嘉,對蒼逍是不是純潔的兄妹情。當時的孚嘉覺得很可笑，不是兄妹情還能有什麼情，她理直氣壯的告訴女生，她對蒼逍的確只是妹妹崇拜哥哥而已，讓她不要有那麼奇怪的想法，後來這事就沒有了下文，蒼逍和那個女生就再沒出現過。

  時隔5年,蒼逍要回來了,也把當年的回憶帶了回來,他的表現很明顯，他不想從記憶的泥沼里走出來。

  孚嘉心煩意亂的直接下線，快速關掉電腦，隨意收拾幾下就出門上課去了。

  昨晚的雷雨把周圍都洗刷了一遍，空氣清新得沁人心脾，已經六月，可是這座西南的省城是出了名的涼爽，穿著小坎肩短裙的孚嘉儼然感到絲絲不能抵抗的涼意襲來，夾雜著路旁梔子花的香味，冷冷清清。本來困頓煩繞的思緒被這涼意襲醒了大半。

  他又是來逗我玩？孚嘉心裡一陣恨意，他不希望蒼逍是那樣的人，玩物喪志到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

  走到教室時，教室里還沒有人，空曠的階梯教室讓孚嘉一下子有被吞沒的錯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那麼渺小孤獨，她匆匆忙忙隨便找了個中間位置坐下，才有些安全感，開始愣神起來。

  「妞兒，你在想什麼呢？」一雙手突兀的環繞在她的脖子上，聽這甜膩的聲音一定是王蓓蓓。王蓓蓓見孚嘉沒有搭理她就兀自坐在孚嘉身邊，用手撐著頭看著眼前放空的孚嘉。孚嘉懶得理睬王蓓蓓，這個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好姐妹，一張嘴卻粗話連篇，刻薄得要命。

  「怎麼了親愛的，是不是搬出寢室後，後悔沒對付那群欺負你的賤人了？現在想回來狠狠的打擊報復一頓吶。我就說嘛，當時你要是聽我的跟她們斗一斗多好玩，你還非得自己搬出去，什麼不想惹事生非，我看你就是個怕事的。要是換做是我，老娘早就撕得她們褲子都穿不進去了！」王蓓蓓翻了個白眼翹起了二郎腿，白花花修長的大腿晃得孚嘉眼睛疼。

  當時決定從寢室搬到外面的租房，是孚嘉自己想出去住了而已,雖然女生寢室總是事端不斷,但也還可以忍受。只不過孚嘉更想自己一個人出去過安安靜靜的生活。群居生活對於她這樣的人還是不太適合。

  一個外熱心冷的人，別人總會把你的熱心當真，後面要想收回局面就不太容易了，還不如乾脆自己住，落得個清淨，也不用總想著要敷衍的表現出熱情，掩蓋內心的冷淡。

  「是是是，我知道你厲害！你怎麼比我還記仇，皇上不急，急死太監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孚嘉沖王蓓蓓戲謔一笑說道。

  「嘖嘖嘖，你瞧瞧你今天這副樣子，小刺蝟似的，難不成感情不順利，被小三逼宮了？看你這沒精打采的樣子，別是退位了，丟了老娘的臉啊，什么小三小四，狠狠的教訓回去！」王蓓蓓越說越來勁，唾沫星子直濺，好像古時候被別家買春樓搶了生意的的媽媽桑。

  孚嘉皺了下眉說道：「沒準是我被小三了，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的人是我呢，你要不要也來叫我加油做小三啊？」啪！孚嘉頭一陣裂疼，王蓓蓓下手可真不手軟，書都被打卷了。

  

  「你丫傻X麼？」王蓓蓓怒瞪著眼，孚嘉不再說話，她知道，王蓓蓓這輩子最討厭跟別人搶男人的女人。她這個人不僅清高，而且嫉惡如仇，某些不入流的身份在她看來簡直就該被千刀萬剮。這麼潑辣作風的來由，孚嘉沒有多問，因為王蓓蓓不願意說的事，一向是怎麼問都不會有結果的，還只會因此引來她的鄙夷。

  整節課孚嘉都魂不守舍，她把書來回好幾遍翻來覆去的折騰，書頁被弄出「嘩啦啦」響亮的聲音，身邊的同學有的昏昏欲睡，有的掏出手機在玩俄羅斯方塊，講台上老師也不管不問，自己陶醉在自己的課堂里。

  手機有光閃了一下，是凌風來的簡訊。

  「下午有球賽，我就不過來了。」內容簡明扼要。

  自從上了大學以後，孚嘉有種感覺，好像凌風對自己遠沒有以前那麼親密了。不是說自己有球賽，就是學生會有活動，反正總是有各種理由不跟孚嘉見面。

  除了剛開學時，他邀請過孚嘉去看他打球賽，之後再也沒有主動提出讓孚嘉去看他，他當然一次也沒有來探望過孚嘉。孚嘉不會小肚雞腸去瞎猜凌風，更不願意不信任凌風，雖然她最近總是被凌風找了另外一個女孩做女朋友的惡夢驚醒。

  「要不我去給你加油吧，親愛的？」

  孚嘉覺得她愛凌風愛得越來越深，都快入魔了，這種被人牽著走的感覺她已經欲罷不能。

  當時高考填志願，她就是為了能跟凌風在一起，選擇了一個城市，雖然不能在同一所大學，但還是覺得為自己的愛情盡力了。

  孚嘉上大學的這座城市也是蒼逍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但是她的初衷不在於此，當時也沒把這個放在心上，大學上了快完一年，她沒有去蒼逍家拜訪過一次。

  曾經，她因為蒼逍嚮往過這裡，物是人非之後，留存的物儼然失去了在孚嘉心裡的意義。只不過現在，這裡又重新以另一個強有力的身份在她心裡粉墨登場。

  整個上午孚嘉都在一心等著凌風的信息，但是直到放學凌風都沒有消息，孚嘉等不了，乾脆撥號過去，生冷熟悉的女聲提示用戶已關機，孚嘉開始心神不寧。

  認識凌風是在孚嘉高三的時候，當時正是11月底，南方的寒風刺骨極了，就像一個修煉多年的妖孽施的法術，手法雖然輕柔，但是卻能細細密密的通過各種縫兒鑽進皮膚，讓人的狼狽痛苦無所遁形。孚嘉卻穿著單薄的衣服，坐在網吧一個開著窗的角落上網。

  孚嘉記得那天是星期六，按照慣例，周末晚上學校沒有晚自習，孚嘉難得想放鬆一下，鬼鬼祟祟的鑽進了網吧，一路上她都在遮遮掩掩，生怕被號稱會隨時進網吧巡邏的老師發現。

  位於市中心的這家網吧規模挺大，密密麻麻坐滿了人，空調、機器和人發出的溫度讓孚嘉本來凍得發紅的手漸漸回暖。

  孚嘉坐下開機，還沒等屁股坐暖，就被眼前一晃而過的黑影帶來的一陣疾風，揚得額前劉海輕飄，接著幾個人沖了進來，把剛剛那個黑影猛地按死在地上。地上趴著一個青年男人，一半身子被死死的摁著，臉扭曲得漲紅，一邊在卯足了勁掙扎著，手和腳死命的想蠕動到孚嘉的座位底下，看樣子他是想找到一個支點掙脫開。

  「警察！」緊跟來的那群人說到，然後瞬間從腰間掏出手·銬·，把地下的男子銬起來，順勢把一個黑色的布袋套上了男子的頭。兩個便衣把男子從地上揪起來，男子突然一陣猛擺差點掙脫。

  這時候一雙手突然把愣住的孚嘉遠遠的抓到一邊，孚嘉回過神來，看了下身邊的人，這是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男生，黝黑的皮膚閃耀著古銅色，頭髮捲曲的立著梳成鳳梨頭，細長的眼睛充滿了關切，「他要是衝過去把你挾持成人質怎麼辦？你還傻傻的站在這裡看！」男生的聲音里充滿了因為關切，而帶有的嚴厲。

  孚嘉其實知道那個男人沖不過來，因為在她前面還有幾個便衣站著，男人沒那麼厲害，能衝過幾個警察的包圍挾持自己。但是孚嘉還是表示感激的點點頭，隨即下意識的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很願意在這男孩面前表現出自己弱小的一面，哪怕只是裝出來的。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看你也嚇壞了，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在網吧上網太不安全了！」男生說道。

  孚嘉不想拒絕，很奇怪，在那一刻，孚嘉突然覺得她很需要一個人跟自己親近，而這個男孩，一瞬間竟然滿足了她對那個親近之人的所有要求。於是她放緩了氣息，用輕柔的聲音說道「謝謝，嗯。。。我叫蒼孚嘉，那就麻煩你了」。

  「我叫凌風」。凌風的聲音沒有了責備倒是軟軟糯糯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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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們，謝謝你繼續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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