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融入他的骨血！（三更）

  他唯一在乎的關心的，都只有那座正在被一點一點移開或者融化的積雪。

  阿冉……

  這兩個字，已經徹底融入他的骨血！

  路達和宋銘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想要困住陸靳墨，可縱然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也還是被陸靳墨幾下打開。

  因為這樣的打鬥，陸靳墨的腳移開了一些距離，趴在雪地上吃了一嘴雪的宋銘，視線觸及他滿是血的腳底，以及在他剛才所踩著的地方，粘在那上面的他腳下的皮肉……

  「j，你把鞋穿上，你至少要把鞋穿上，你這樣站著，你的雙腳，你都不想要了嗎？！」宋銘不斷地眨著眼睛，好把那股酸澀壓下去。

  

  陸靳墨沒有回答他，他焦急的往前走了幾步，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了幾個腥紅的腳印……

  路達看著地上的血印，觸目驚心，他咬咬牙，朝宋銘和沈言使了使眼色。

  「你們走開，你們都別攔著我……」陸靳墨喃喃，「我要找……」

  路達和宋銘再次發難，拼盡全力和陸靳墨糾纏在一起，沈言的加入竟然也沒能把形勢扭轉，眼看著他們三個都要被陸靳墨甩開————顧妍咬牙，趁著陸靳墨露出的一個破綻，用盡全力把他打暈。

  「路達，你送j回去，一定要好好看著他……」宋銘飛快說，「我在這兒守著，我守著他們挖。」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的意識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有多微小而薄弱。

  那麼多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清理完，就算清理完……下面的寧冉……

  宋銘深深的吸氣，想讓喉嚨的刺痛去掩蓋心底湧出的另外一種痛。

  除了痛，他更多的是怕。

  如果寧冉真的……

  那陸靳墨，他會怎麼樣？

  他發狂起來，會怎麼樣？

  宋銘不敢想。

  *

  一處安靜的沒有窗戶的封閉的房間，天花板上只有一盞燈，昏黃的燈光落下，可以看見伏在床上的嬌小的人。

  在床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人，他穿著連帽的寬大兜衣，伸出的帽檐遮擋住了昏暗的光線，讓他整張臉都陷在黑暗裡看不清楚。

  他以無比閒適的姿態坐著，似乎他面前的不是一個昏睡的女人一般。

  聽到敲門聲，他稍稍回頭，「進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透著陰沉。

  推開門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手上提著醫藥箱。

  「高橋少爺。」

  「都準備好了？」

  「是的，藥劑已經配好了，保證完全可以催眠。」中年男人十分有信心的說道。

  高橋樹頷首，起身讓開站在一側，中年男人一樣一樣把工具擺放好，開始了催眠的步驟。

  ……

  「你喜歡誰？」

  明明是若有似無的聲音，卻像是有著魔力，不斷的吸引著床上的人的注意力。

  她眼皮微動，除此之外，什麼反應也沒有。

  ……

  「你喜歡誰？」

  床上的人，依然沒有回答。

  高橋樹微微抬了抬頭，昏黃的燈光下依然看不清楚他的臉，但儘管他只是這樣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還是叫中年男人嚇得不行，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有些為難：「高橋少爺，她應該是受過訓練的，心念比較堅持，不容易被催眠，您再等等。」

  ……

  中年男人又重新來了一遍，可不管他問什麼問題，床上的人都不回答。

  「最好的催眠師？」高橋樹冷冷說，「你是在愚弄我嗎？」

  中年男人白著臉，「高橋少爺，這個女人比較棘手，她的意志很堅定……有一個辦法可以催眠她，只是……」

  「只是什麼？你辦不到？」

  「不是不是，我可以，只是如果按照那個辦法強行催眠，可能會對她的神經系統造成傷害……」

  「沒關係，」高橋樹下緩緩說，「只要你能保證，她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了。」

  「是。」中年男人頷首。

  他另外從醫藥箱裡取出了別的東西……

  「你喜歡誰？」

  這次，終於有了動靜。

  床上的人嘴唇動了動，「陸……」

  「不對，你喜歡的是高橋樹。你喜歡誰？」

  猶豫過後，「陸……」

  「不對。」中年男人咬牙，加重了劑量。

  「你喜歡誰？」

  許久，是痛苦的聲音，「陸……」

  一絲腥紅，逐漸沿著她的嘴角滑下。

  片刻後，中年男人再問同樣的問題。

  是比剛才更長時間的猶豫，「陸……」

  鼻尖緩緩流出腥紅。

  中年男人回頭：「高橋少爺，現在的劑量已經太大了……再催眠下去，她可能會受不了……」

  「繼續。」

  中年男人咬牙，繼續增大劑量，這次，她的眼角也逐漸滲出腥紅……

  「是誰？是誰？」

  沒有回答，一室安靜。

  一滴滴血濺下落在床上，像是一朵朵紅梅，妖嬈怒放。

  「是誰？」

  安靜。

  紅梅開得越來越多，像是千樹萬樹，都在剎那間綻放。

  「高橋少爺，她恐怕真的要撐不住了。」

  高橋樹語氣淡淡：「不要停，繼續。」

  ……

  紅梅連成一片，如火般刺目。

  房間裡，縈繞著明顯的血腥味。

  「是誰？」

  安靜，猶豫，痛苦，最後化成了不甘心，「高橋樹……」

  *

  不到兩個小時，才剛剛離開的醫生又被路達叫了回去。

  邊檢查著陸靳墨的身體，醫生邊咋舌：「病人也太能折騰了……才這會兒時間，身上就添了這麼多傷，」他俯下身，「腳的凍傷很嚴重，傷口需要先清洗一下。」

  醫生用沾滿了醫用酒精的白色紗布清洗了一下陸靳墨腳上的傷口，紗布頓時整個染成了血的紅色，他給陸靳墨抹了藥，才把傷口包紮，「這段時間病人最好不要走路，不然可能會落下病根，還有，他醒來以後，也儘量不要直視明亮的燈光。」

  

  醫生所說的每一條注意事項，路達都認真記下，等到醫生離開後，他想了想，拿了拇指粗的麻繩把陸靳墨結結實實的捆在床上。

  事實證明，他這樣做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因為陸靳墨清醒過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翻身下床，結果他的頭才微微抬起就感受到了阻力和被捆綁的不舒服，他看著路達：「鬆開！」

  路達避開他的眼神，「j，滑雪場那邊宋銘已經在處理了，你先養好你身上的傷。」

  陸靳墨整個人在床上劇烈掙扎，他絲毫不在意掙扎的時候，麻繩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兒，去找寧冉！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你知道我的脾氣，鬆開！」陸靳墨威脅。

  他被捆綁在床上，眼角凝著猩紅，就像是困獸，被逼得退無可退，打算奮力一搏。

  「那是雪崩……」路達不忍心的擊碎他的希望，「她不可能會活著的……j，已經晚了，就算你現在去，也已經晚了。」

  已經晚了……

  陸靳墨頹然倒在床上不動彈了，像是被人一下子抽走了渾身的力量，他目光散亂的看著頭頂，心底漸漸冒出一個聲音————

  已經晚了……

  *

  「二小姐，少爺回來了。」自從高橋薰子回來，高橋家的傭人對百慧子的稱呼就從「小姐」變成了「二小姐」。

  百慧子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門口，她熟悉的那道瘦削的身影走了進來。

  「哥！」

  高橋樹穿著一成不變的黑色西服，他不管是站在哪兒，那兒就是陰沉一片，見到百慧子後，他也只是淡淡的點頭，算是應了她。

  「哥，你總算回來了，爸的情況不太好，你先去看爸————」百慧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高橋樹身後，一個女人走了出來，這還是第一次，高橋樹從外面帶女人回家。

  高橋樹沒有管百慧子，他轉身，摟住了那個女人。

  「薇薇，這就是我家。」他說的竟然不是日語，而是中文！而且和他平時所說的話的聲音相比，他此刻的聲音簡直是溫柔不是一點兩點。

  百慧子不由開始仔細打量他懷裡的女人，棕色的大波浪捲髮披散著，襯得她的臉只有巴掌大小，瑩白的臉上五官十分出眾，大大的清澈的眼睛透著一絲不安。

  「慧子，」高橋樹對她說，「以後薇薇會住在我們家，你不用過去打擾她。」

  百慧子知道，這是高橋樹在提前警告她，這個叫薇薇的女人會住進來，並且，他不希望百慧子和她有過多的接觸。

  「我知道了，」百慧子用日語說，「你還是先去看看爸吧，他有事找你。」

  高橋樹點頭，對懷裡的薇薇說：「我讓他們先帶你進去，你不用怕，這兒是我家，沒人會欺負你，你先去房間裡等著我，等我處理完事情立刻就去找你。」

  薇薇怯怯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雙手抓著他的袖口，不讓他離開，高橋樹溫和的笑笑，卻不容她掙脫的把她推到傭人那邊，「帶薇薇去我的房間。」

  高橋樹說完就走了，薇薇面對這陌生的一切怕得不行，卻見到高橋樹連頭都不回的離開，她失落的跟在傭人後面走。

  百慧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搖著頭離開。

  真是沒想到，她那個陰沉又心狠的哥哥，竟然會帶這樣一個膽小的女人回家。

  哥哥叫她薇薇，說話的時候又刻意說的是中文……這個薇薇是中國人？

  「慧子，你在搖頭做什麼？」高橋薰子正好打算出門，卻見到百慧子在門口搖頭，於是問道。

  百慧子指了指快要走到拐角消失不見的薇薇，「那個，哥哥剛剛帶回來的女人，還是個沒膽子的中國女人。」

  高橋薰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已經看不見人了，她也沒在意，因為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二弟他回來了？」

  「是啊，剛到的家，這會兒他去見爸了。」百慧子說。

  高橋薰子朝著裡面走去，「那我不出門了，我等著二弟從爸那兒出來。」

  *

  房間裡，高橋河偶爾會咳嗽一聲，他斷斷續續，把最近家裡發生的大事都和高橋樹說了一遍。

  「你姐姐是你早就見過的，你在那邊，也一直都是她在照應你，你們姐弟倆相處應該會很合得來，」高橋河說，「有什麼，叫她幫著你，她和慧子不一樣，她會成為你最好的幫手。」

  高橋樹嘴角微微上翹，眼底卻冰冷一片，「爸，我的事我自己會有主意的，另外，陸門是囂張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你從小就很聰慧，但你不要輕敵。」

  「我並沒有輕敵，如果是以前那個冷酷無情的陸靳墨，那我真的只有害怕了，可他現在有了牽掛，爸，有了牽掛的人再狠再厲害，也不會是神話了，」高橋樹說，「我會讓他後悔對我高橋家所做的一切，用不了多久的。」

  高橋河正想說什麼，卻喉嚨發癢，他開始猛烈的咳嗽。

  「爸，你不用為我擔心，你只要等著看就可以了。」

  ……

  高橋樹出門後，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間，卻見庭院裡坐著一個人，明顯是在等他。

  「二弟。」高橋薰子高興的叫他。

  高橋薰子的事，剛剛在裡面高橋河已經一五一十的和高橋樹說清楚了，他點了點頭，不咸不淡，「姐，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不等高橋薰子開口，直接大步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到了房間，高橋樹推開門就被早就等著他的薇薇撞了滿懷。

  她身上的幽香竄入鼻尖，高橋樹下意識的想推開她的手頓住。

  「我不想呆在這兒，我很怕，」薇薇害怕的說，「外面有很多雪，我不想呆在有雪的地方，好多好多雪……」

  高橋樹不動聲色的掙脫她，「不要怕，雪是很美麗的東西，它不會傷害你的。」

  但薇薇害怕的情緒並沒有被安撫，她揪著高橋樹的手苦苦哀求：「我怕雪，你以後別離開我，我要一直跟著你。」

  高橋樹隱去眸底的陰沉，儘量溫柔的說：「好，我不離開你。在這裡我們只呆幾天就走，等過幾天，我帶你去一個沒有雪的地方。」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隱隱的有些興奮。

  薇薇得到他的許諾，點頭：「好。」

  「你怕雪，就不要出去，在房間裡就不怕了。」

  薇薇乖巧的點頭，而後她忽然把高橋樹的手翻開翻去，像是在找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