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窮兵黷武

  第二十章、窮兵黷武

  金烏山坐北朝南，緩坡的南面面對山海城，在這裡建的就是大光明宮，而在陡坡的背面，萬年以來便是樹木叢生，沒人喜歡在那個雜草叢生的地方看什麼風景，因為那裡幾乎沒有任何風景可言，有的只是一望無際的農田和裊裊的炊煙。

  就是在這裡的斷橋上，當年的浩瀚每個月都會來到這裡，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國家，這是整個蒼穹的縮影，便是登高遠望神州大地，一切盡在眼前。然而這個斷橋修羅卻極少來到。連年的戰爭，始終就差這麼點點兒卻怎麼也達不成的統一的夢想，讓修羅根本顧及不了北面的神州土地。

  請記住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現在正值秋分時節，本該是片片金黃的土地卻已經變成連綿的焦土，曾經炊煙裊裊的村落現在也已經荒蕪。偌大的土地上，成群結對的人逃荒來到這個離皇城最近的地方，久而久之自發的形成了大片的難民營，曾經親手建造的繁榮富足的蒼穹國現下已是支離破碎。

  「瞧瞧，這就是你的國家，你的神州大地，你應該記得稱帝那天對天起誓的誓言，應該是與國同存吧。」聶倩無指著這片破敗的土地，犀利地說道。

  「修羅啊，你知道我們現在每年都要撲滅一支農民起義軍。」拓為補充地說道。

  「記得最早荒蕪的土地是東邊，因為君子國的久攻不下把那裡已經變成了修羅場。然後冬天到了，北方也無法耕作了，而南方又在大水，唯一可以種植的西方卻因為五十萬勞動力都變成了軍人，只吃不做，你說說，難民能不有嗎？」聶倩無補充地說道。

  話說當年風僭越建立修羅王朝，便在他登基後建立了整整五十萬修羅軍團，編為七軍團，這些軍團平日圍繞山海城分團駐守，起先半農半攻，但後來修羅便把他們組編成僅僅作戰的團隊，平日並不務農，便靠著全國上下百姓來養著這五十萬大軍。

  當時的羅剎太子便看出了不妥，曾經也說過若是遇到了災年，糧食產量減少，那麼百姓必須加重賦稅來承擔大軍的糧食，便是建議恢復軍團生產能力。而這個理念便遭到修羅反駁，而修羅的意思是軒轅國與君子國都未拿下，而此時還要讓軍隊不務正業，勢必影響軍心，甚至還懷疑羅剎想要減弱修羅軍的能力。

  羅剎的預言應驗了，常年的窮兵黷武使原本富饒的國庫漸漸的空虛起來，而此時的修羅卻還糾結在在君子國之國，不加悔改，常年的征戰耗損了國力，不加悔改後的結果只能是失道亡國。

  「窮兵黷武，窮兵黷武。」修羅悔恨地喃喃說道，「羅剎說的對啊，他早就看出來了，他早就說過了，是朕不聽啊，是朕聽不進去啊，還說他對著跟我干啊！」

  修羅最終相信了天命，心如死灰，「失道啊，朕失道了啊！」年老的他漸漸放開了拄著弒神戟的手，頹然坐倒在地，痛苦地說道，「殺了朕吧，殺了朕，朕已經無臉再面對這個國家了。」

  或許，就這樣跟著羅剎死去，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結果，曾經追名逐利，曾經奢望的長生不老，這一切，最終只能在自己的逝去下變成泡影，下一輩子，便不再有了修羅，不再有了沃野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便是什麼都會忘卻的。

  修羅主動地閉上了雙眼，等待著這一刻的來臨，沒有想到，周圍的人都說出了這樣的話：

  「哼，殺了你，這樣我們跟你有什麼區別，想死，你還沒那麼容易吧。」

  「來啊，把他帶回長生殿，好好休養！」聶倩無一聲令下，即使曾經比她位高權重的拓為，也不知為什麼真心的服從了她的命令，或許從今往後，整個修羅軍，乃至於整個蒼穹，都會在這個神奇的女人的指揮之下了。

  事態平息之後，人潮散去，即使是曾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太陽神殿，在日落之後也變得的異常的清冷，於是乎這裡只剩下了李棄一個人。不想在變成阿七了，更不想呆在修羅的身邊了，李棄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甚至覺得自己假如見到了修羅，自己便會破口罵他。

  太陽落山了，黑夜降臨了，金光燦燦的太陽神殿消失了，只留下了殿外那一團團血肉模糊的屍體，這不禁讓李棄想起了很小的時候，夜也是這般屠殺自己的同窗，然而這一次，撕裂的身體，血肉模糊的身軀，還有那很像很像小狐狸的那張臉旁流出的腦漿，無一不讓李棄感到異常的噁心，即使死去，小介依然還保留了小狐狸的那張臉，這是孔方的臉啊，是自己愛人的臉，可是為什麼？即使是孔方也這般漠然視之。

  一時間，李棄覺得好無助。其實說實在話，李棄與小介感情一般，只不過受人之拖，忠人之事，李棄覺得自己談不上傷心，更多的是愧疚，甚至不知如何面對那死去的亡靈，放眼奉先殿，羅剎的遺體依然還未入土，而這邊小介的屍體也是這樣支離破碎，遙望遠方的巫山皇陵，那裡同樣埋葬了七萬的士卒。

  為什麼，每一次的改朝換代，都要換來這般慘重的死亡，那千千萬萬的亡靈，又能有幾人能安然超脫來到鬼方域，又有多少在死不瞑目中不得超生。

  「塵歸塵，土歸土，魂歸后土。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華發終年，妊娠逢災，老病生死，皆歸塵土。憐我世人，輪迴六道，慈航普渡，苦海救贖，眾生之魄，生生不息，魂兮歸來，往生后土。」

  這不禁讓李棄默默地念起了往生之咒，也許世人不管，也許修羅不管，也許作為鬼官的孔方也不聞不問，可李棄卻不忍，不忍他們不能歸去，不忍他們不得超生。

  也許，自己能幫助他們的只能是引渡——

  脫去了畫了皮了外衣，穿上了玄衣，帶上了朱色的佩綬，李棄拿出了哭喪棒，踏著求神禹步，展開了皇天結，比起曾經超度人魚的皇天結，現在的結界更加的強大，更加的隨心所欲。於是帶著李棄的慈悲之心，大光明宮、山海城，乃至整個巫山那沉睡了萬年的亡靈，都在往生咒的超度之下，在皇天結的庇佑之中，飛往了遙遠的彼世。

  「不管前世如何怨憤，死不瞑目，今日之後，你們總算可以歸去了。」李棄望著皇天結之下無數亡靈，在黑色的天空中，繁星點點，如同星光一般的燦爛。

  「李棄！」突然有人在身後冷不丁地喊上了一句，而李棄習慣地應和了一聲，這才發現好像有些不妥。

  「哈哈，我就知道是你！」李棄轉頭，見聶倩無從後面撲了上來摟住了李棄，開心放肆地笑道。

  「哎，還以為是誰呢！」見是原來聶囂的女兒吳緣，李棄才長舒了一口氣，畢竟自己的事情吳緣是知道些許的，不過李棄沒有想到，幾年不見，她居然搖身變成了蒼穹的女將軍，還改了名字。

  「那時候我在大殿裡，就看見猶若無人之境地跑進來，似乎還穿過了幾個人，我就猜這才絕非泛泛之輩，所以我試探你叫了一聲，果然啊，就是李棄你啊。」一個是鬼官李棄，另一個是翰林待詔阿七，能把這完全兩個不同的人聯繫在一起，聶倩無卻是挺有想像力的。

  

  「沒有辦法，任務在身嘛。」李棄笑著回答道，自己的樣子風僭越是見過的，同時也為了能進大光明宮，李棄不得已只能變成男身，但這樣子自己始終不舒服的。

  「怎麼樣？有沒有想過要幫幫我？」這時候聶倩無開始拉攏起了李棄。

  「我的目的自然不是你。」李棄這次主要負責的是風僭越的順利死亡，對於其他事情，是不便多管，特別是皇權的問題，「說說你吧，怎麼好端端地變成了聶倩無了。」

  「自從你治好了我老爹之後，他就上海上漂去了，我聶囂的身份自然就還給他了。因為自己畢竟是聶囂的女兒，所以我改了名字，叫聶倩無，帶著大部分兄弟詔安去了。」聶倩無簡單地說道。

  「聶倩無，聶欠吳，」李棄沉吟片刻，突然之間明白了聶倩無取了這個名字的用意，於是正色地看著聶倩無，「在你的心中，你始終是覺得聶家對不起吳家的嗎？」

  聶倩無沒再說話了，只是點點頭，願望遠方良久，寥若繁星的山海城依然瀰漫著腐朽的氣息，這與曾經的大海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啊，這不禁讓聶倩無想起了滄海，想起了滄海上的人，只見聶倩無，突然問道：「李棄，你會想你爹了嗎？」

  李棄一愣，說來也是奇怪，也許是因為時間的作用，李棄發現自己已經不會無端端地想到夜了，如今再次提起，原來的痛苦現在化作的是一種思念，「想，但現在沒有原來那麼想了。」

  「我也想，原來沒那麼想，更多的是根本不想提起他，因為很難面對他，不過，現在卻越來越想了。」聶倩無看了看李棄，頓了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