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後會有期
2025-02-07 00:27:44
作者: 西弦南音
「你父親?」封隱聞言,正色看著面前的少年,猶豫片刻後說了一句「王兆?」
「是。」
「你是覺得我害死了你父親,還是覺得你父親罪不致死?」封隱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藍眸中染上幾分殘忍的笑意。
付清歡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
「我自然明白他是個罪人,但是那也輪不到你來制裁他,還是通過那樣卑劣的方式。」王玦認真說道。
封隱嗤笑一聲,收劍轉身,打算不再理會他。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父親是罪有因得,那我祖父一家呢?」王玦忽然拔高了嗓子,少年的聲音清冽而逼人,「秦家一門忠烈,忠心事主,最後卻在你的陰謀之下枉死,這難道不是你的錯嗎!」
封隱腳下一頓,回頭冷冷地看著王玦有些泛紅的眼,「是不是忠烈拋開不談,與王家勾結倒是有憑有據,開國功臣大多歸隱,他卻手裡一直拿著兵權不放,你敢說王家的胡作非為裡頭,沒有秦家為虎作倀的成分在?」
「那也不至於……」
「沒有什麼至不至於,」封隱打斷了他的話,「是非的界限從來都是模糊的,只有你這樣不諳世事的人才想要分個對錯,眼下本王這裡,而秦王兩家埋骨地下,這就是現實,你若想要找我尋仇以盡後輩之責,那本王願意成全你。」
錚——
長劍出鞘,封隱一手把付清歡往後擋開,從容不迫地走到王玦面前,王玦隨後拔劍,剛要出手,封涼卻忽然從外頭沖了進來。
「你這是什麼架勢?」封涼按住王玦的手臂,「說好的韜光養晦厚積薄發呢?你現在找他動手豈不是等於尋死?」
「我原本只不過想看看我與他之間的差距還剩多少,」王玦苦笑了一下,「但是他說的話實在讓我無法冷靜。」
封涼眉頭皺緊,「以往不都是你勸我冷靜的麼?」
「能醫不自醫,你鬆手,這已經不止是復仇的問題了,我只是想讓他明白,這個世道尚存正義!」王玦推開封涼,提劍而上。
封涼還想要攔,卻被一旁的未末給拉住了,「既然他堅持這麼做,那必定有他堅持的理由,玦兒不是個會意氣用事的孩子。」
「話是這麼說,可是……」封涼看著戰況,不多會便覺高下立判,一顆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上,要知道封隱從來都是以冷血著稱,武者相爭旁人又不能插手,再這麼下去王玦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
另一邊的付清歡也看著揪心,但是她卻慢慢發現,封隱几乎是只防禦而不攻擊,顯然是在讓著王玦,王玦卻不依不饒,顯得有些固執。
兩人之間實力懸殊,只要封隱當真動手對付王玦,王玦便撐不住五招,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付清歡心裡清楚,對於那些舊事,封隱心中不是完全無悔,至少因為自己,他會覺得有愧,所以他才會對王玦手下留情。
一記清脆的響聲之後,王玦手中的劍被擊飛,在空中轉了兩圈後,插到了那銀杏旁的泥土裡。
王玦喘了幾口氣,轉身去把樹邊的劍又拔出來,像是還要繼續。
「可以了。」未末上前制止,「我教過你,不做無意義的事情。」
「這並不是沒有意義。」
「死在他手裡就是有意義了?」未末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打不過就回頭再練,總有能夠戰勝的一天。」
「我只給自己一次機會。」王玦紅著眼抬頭看她,「我說過,復仇的事,我只做一次。」
「你做的已經足夠了,」付清歡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抽走封隱手裡的劍放好,「我不是要讓你不計前嫌,只是想讓你想想你在南詔的母姊,王家被抄是遲早的事,但是隱王救了她們母女卻是不爭的事實,你要是繼續拼下去,那就是對尚在人世的家人不負責。」
王玦握緊了手裡的劍,抿著唇看著她。
封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拉著付清歡的手回房,「心法的事情,還請家主儘快給我一個答覆。」
未末的答覆的確來的很快,她答應教付清歡學習未家的內功心法,付清歡學的也勤,很快就把入門的東西熟悉掌握。
但是未家的心法入門雖易,想要進一步突破卻是件難事,付清歡拿著未末給自己的入門冊沒幾天就能倒背如流,卻發現自己的內功只能停留在那個高度。
但是封隱留給她的時間卻不夠了。
「三天能把入門學到這樣的程度已經很好了,進階心法起碼還要學習個半年,而最後的大成心法,則是要多年的累積與學習才能完成。」未末把剩下的兩本冊子交給付清歡,「主上的復國之願,未家無法替其達成,這心法,全當是一份補償吧。」
「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他並沒有真正想要復國,」付清歡站在高處,遠眺前方的碧綠的原野,「復國的代價太大且不切實際,他只是想儘自己的一份責任。」
「我明白,這也是未家的本意。」未末點了點頭,「誰不希望故國復興?但未家信奉墨家兼愛非攻之策,不想再看到更多人為此喪生。」
付清歡將兩本冊子收好,「多謝家主以心法相贈,我們這就啟程前往蒙城,往後天高水闊,總有再見的一日。」
未末微微垂眼,「王妃是個好人。」
付清歡聞言淺淺一笑,「我倒是不曾想過,你也會說這樣的話,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又說得定呢?我手上也曾布滿獻血,往後或許還會這樣,如今我全部的希望,不過是問心無愧這四個字。」
未末沉默了片刻,「願你們一路順遂。王妃請儘快把那心法記熟後燒毀,這心法是未家世代相傳,據說還是幾百年前的神女所贈,由未家世代傳承,而這進階與大成兩冊,只有繼承人方可接觸,王妃所看到的都是我憑記憶所寫,但我雖然把心經上的內容背下來,也只有進階的水平。」
「這種事情隨緣,」付清歡頷首,「我會記住你的囑託,後會有期。」
付清歡說完走到封隱身旁,翻身上馬,隨後便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於此同時耳邊傳來一個低沉堅定的聲音,「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