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豐都鬼城
2025-02-04 05:51:51
作者: 西弦南音
付清歡渾身一凜。
走過來重新拉住她的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們起碼要在皇城之外待上半個月。」
付清歡抿了抿唇,想要抽回手,「你戴著斗笠,我跟著你走太引人注目。」
「這樣已經很引人注目了。」封隱加重了手裡的力道。
付清歡這才反應過來,周圍的人都朝著她這邊看。方才她可以任意調遣官兵,還能和那個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閒的端木蓮交談,百姓紛紛用好奇而敬畏的眼光看著她。
她沒再說什麼,任由他帶著自己走了條小路,拐了幾個彎,卻見一個老嫗蹲在路邊,一邊燒著紙灰,嘴裡還念念有詞。
付清歡不覺皺了皺眉,大清早就看人燒紙錢,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
封隱只是淡淡地掃了眼那老嫗,跟付清歡解釋了一句,「今日是七月十五。」
付清歡一愣,七月十五,中元節,又稱鬼節,沒想到這裡也有這樣的習俗。
正當兩人走過那老嫗身旁的時候,那雙布滿皺紋的手,忽然抓住了封隱的腳踝!
封隱腳步一頓,付清歡也跟著停下來,隨後便看到了那乾枯的手背,立馬在封隱抬腿之前攔住了他。
付清歡拽住封隱,回頭去看那老嫗有些渾濁的眼,「婆婆,有什麼事嗎?」
「湘兒,你是不是湘兒?」老嫗死死地盯著斗笠後的封隱,嘴裡喃喃地叫著這個名字。
封隱看了看身旁的付清歡,耐下性子說了句「你認錯了」,剛準備離開,卻發現那老嫗的手抓得死緊。
「你是湘兒!你是不是在怪娘親一直遮著你的臉?是不是怪娘親把你帶到了這兒來……」
「你認錯人了!」封隱不耐地一抬腿,用勁把老嫗甩了開去,付清歡連忙蹲下身扶住老嫗,才防止她摔倒。
「認錯就認錯,你有必要這麼大火氣麼!」付清歡忍不住衝著封隱吼了一句,隨後小心翼翼地把老嫗扶起來,「婆婆你沒事吧,你真的認錯人了,他不叫湘兒。」
老嫗淚眼婆娑地站穩身子,想要去拉封隱的斗笠,付清歡連忙拉住了她。
「是我老糊塗了,湘兒早就死了,被我害死了,是我對不起湘兒……」
付清歡有些為難,「婆婆你家住哪兒,我們送您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老嫗顫巍巍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蹣跚著準備離開,卻忽然被另一個人扶住了胳膊。
「我們送你回去。」封隱面無表情道。
付清歡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他,這一回老嫗沒有拒絕。
「我的湘兒,也是這樣整天蒙著臉,」老嫗便走便說起了往事,「他生下來就跟人長得不一樣,他們便說他是妖怪,我帶他從村子裡逃到了豐城,一直在這裡住了二十年,結果他有一回在溪邊洗臉的時候有人看到了他的臉,說他是怪物,湘兒打不過他,被推進了河裡,被撈上來的時候泡得整個人都發白了……」
付清歡聽得脊背有些發涼,不過這妖怪的橋段,倒是和封隱的經歷有些相似。
「他怎麼跟人長得不一樣了?」封隱沉聲問道。
「湘兒的嘴,生下來的時候中間便豁了個口子,」老嫗邊走邊抹眼淚,「是我害了他啊……」
付清歡皺了皺眉,不過是常見的唇齶裂,就被人說成妖怪,最後還死於非命,這未免太讓人寒心。
封隱沒再說什麼,兩個人把老嫗送到了巷尾一間舊屋裡。屋子的窗紙都被墨汁塗成了黑色,,逼仄幽暗的空間讓人覺得壓抑無比。
「這裡沒人來,你可以把斗笠摘了。」老嫗說著就要去倒茶,付清歡先她一步做完了這些,扶她坐了下來。
封隱猶豫了一下,摘下了頭上的斗笠,任由老嫗眯著眼盯著自己的臉瞧。
「多俊的哥兒,我的湘兒如果不是那怪病,應該也能有這麼俊,既然你的臉沒問題,為什麼要遮著臉呢?」
「他的臉經不起日頭曬,」付清歡知道老嫗看不清封隱的瞳色,索性胡扯了一句,「婆婆,你這兒有個天窗,為什麼不打開通風照明呢?」
「湘兒的臉被人看到後,有幾個小毛孩子,爬到屋頂上,從上面丟石子下來,我便把這天窗也封了。」老嫗有些淒涼地笑了笑,眼裡又泛起了淚光。
「豈有此理!」付清歡頓時怒從中來,「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
「都過去了,」老嫗擺了擺手,「這也怪不得他們,連湘兒他爹都說他是怪物,何況是那些陌生人。湘兒都走了四年了,過不了多久,我也該下去陪他了,我的湘兒在地下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欺負……」
「那他爹現在人呢?」
「應該還在村子裡住著吧,如果老頭子還沒入土的話。」
「那村子在什麼地方?」
「在蜀郡的北面的北角鎮上。」
「這裡離蜀郡多遠?」付清歡回頭問封隱。
「豐城就在蜀郡的東南面,從這裡到蜀郡的北面,差不多有五百里路。」封隱頓了頓,「若你想送她回去,讓肖鵬派人即可。」
「誰說我想送她回去的?那些人這麼對她,她為什麼還要回去?我只覺得她的丈夫應該去兒子的墳山磕個頭罷了。」付清歡又去問老嫗,「那個推你兒子下水的人呢,他後來怎麼樣了?」
「賠了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難道在他們眼裡人命就這麼不值錢?」
「值錢的從來都只是貴人的性命……」老嫗再度老淚縱橫,「那個跟湘兒動手的是太守家的大公子,我一個老太婆能有什麼辦法……」
「你說的是豐城太守肖鵬?」
「正是。」
付清歡吸了一口氣,冷眼看向封隱,「你準備怎麼做?」
「現在不是和他撕破臉的時候,」封隱淡淡道,「回去吧,這事我會處理。」
付清歡輕輕一嘆,又安慰了那老嫗兩句,跟著封隱走出了屋子。
「我先前沒覺得那個肖鵬是什麼清正廉明的好官,但是我也沒想到他會縱容自己兒子殺人。」
「他可以說是那老嫗的兒子自己掉進水裡的。」
「所以說只有貴人的性命才是命了?」
「我沒有這麼說,只是如今我們在豐城的事靠他瞞著,如果現在追究這件事,難保他不會把風聲走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