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蛻變

  隊伍里還有一個人，是葉青蕊想都想不到的。敏郡主一個人獨自坐在一輛馬車裡，服侍她的是兩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丫頭。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心有靈犀，一路上沒人敢跟她說話。

  

  元家人大概也被元老爺教訓過了，一路上安安靜靜，二少奶奶再遇到葉青蕊，也是一臉恭敬。就連私下也不怎麼敢隨便說她不好，因為公公說了，到底是一家子兄弟，華兒的前程還要著落在他大哥身上。

  元殷書這一副軟硬不吃的臭脾氣，家裡人都領教夠了，誰的話都沒用，卻願意聽老婆的話。

  你們若還想作死就繼續作，華兒的前程就是毀在你們這一幫死作的女人身上的。

  老太太還無所謂，反正都是她的孫子，大不了兩手一攤，不管了。元太太和張氏的氣焰是徹底沒了，什麼大孫子，人家壓根不眼熱，光她自己稀罕還有什麼可稀罕的呢。

  成親許久沒孩子，大哥也沒埋怨過一句，更是連個屋裡人都沒有。長輩送的，明正言順就可以收下，偏往外推。

  誰還看不出來呢，他呀，是叫一個女人整個拿捏住了。

  得了，低調做人吧，誰叫一大家子都得靠他呢。

  打著官家的儀仗，走的又是官道，一路上倒是順利的緊。元殷書甚至還有精神抱著她出去騎一會兒馬，再不然就是窩在馬車裡頭說話。

  許久未見，他們有多少話可說呀。

  「周懷山，唉，老王爺被先帝軟禁在宮中，逼迫他們去綁架皇上身邊大將的親眷，以為拿這些人做人質，就能逼著大軍內亂。」

  堂堂一個皇上，竟然能想出這種如孩子般作戲的手段，丟了江山真沒什麼可說的，只有一個字「該」。

  「可他為什麼會來找我。」

  元殷書又不領兵，綁了葉青蕊又有什麼用。他的武力值，就算真的拿把刀，也不一定能抗過能上馬打仗的靖王。

  「大概是知道你聰明吧。」

  這是什麼意思？葉青蕊稍微一想，也明白過來。恐怕，他是故意的。如果被抓，他是身不由已。

  「那老王爺呢？」

  「沒事，皇上救了他出來，好生安撫，他的幾個兒子也都赦了，周懷山封了郡王。」

  兩人默然不語，很是安靜了一陣子。並不是覺得羨慕，相反，這是皇上要拿他們當豬養的節奏。

  「老王爺謝了恩，將商行交出來了。以後，也由我來打理。」

  果然是這樣，一屋子王爺，郡王爺，除了好聽，別說染指朝政，就是賺銀子的事也不許了。

  當然，以他們自己的名義要做生意自然沒人阻止。但和之前有皇上在後頭保駕護航的生意，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也算善終了吧。」

  「是啊，至少沒死人。」

  經歷過改朝換代，還能整整齊齊活下來，已經該感謝老天爺了。有時候，人不得人看開一點，不然怎麼能活下去。

  「王妃應該已經到了京城，她倒是有決斷。」

  王妃得到御令後，僅用了三天的時間收拾一切，不排除她提前收拾好了。立刻帶著大皇子前頭趕路，行李和一些宮妃，都在後頭慢慢走，她帶著大皇子以最快的速度住進皇宮。

  「你妹妹那邊，我讓大管事在留意，至少不會讓她缺衣少食。」

  元殷書握了握她的手，這姐妹倆的關係一般，但不代表她願意看著葉青婉活的悽慘。

  「這樣的日子，對她也許是最好的。」

  徒有野心，卻沒有與之相配的能力，本身就是一個悲劇。

  兩人都不再談這個話題，轉向去看沿途的花草樹木，至于敏郡主，就是再私下的環境，他們也頗有默契的不去談及。

  她的事，只有一個人能決定，就是現在的靖宣帝。

  青哥看著高聳的城牆，心情激盪不已，原來，京城就是這樣的。

  元殷書要帶著敏郡主進宮，其他兩家人謝過元殷書，被自家人接去。元殷書在京城有私宅，暫時借給了葉家人居住，而他自己的府邸，三元已經打理好了，只等他們入住。

  皇宮裡，敏郡主跪在地上，一臉順服。倒叫上頭坐著的人心裡不好受，這個表妹，自從被他慣著，被她母親慣著，這段日子的苦頭恐怕足夠她記一輩子。

  「你娘並不是我生母的親妹妹，你該知道的。」

  她當然知道，靜夫人是被當作入宮的族姐的助力而從家族中選出來的，記在一個娘的名下，當作親妹妹，準備送入宮。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她才會另嫁。

  

  「你如今如何想？」

  雖然靖宣帝自認問心無愧，但這件事，終是不宣之於口的醜聞。

  敏郡主渾身一顫，她的身子俯的更低了。她知道了，是真的知道了，她的命在皇權面前，皇室的尊嚴面前一錢不值。

  如果不是上頭這個人對自己的母親還抱有一絲情誼，她根本活不到來京城的這一天。

  如果不是她受雪側妃挑撥，怒氣沖衝去找他們算帳，也不會撞破他們之間……

  娘就不會死，她也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驕傲任性的敏郡主，不，現在說不定已經是敏公主了。

  可惜時間無法回頭，有些事情已成終局。

  「敏兒知錯了。」

  兩行清淚無聲的流下，神色要有多淒涼，就有多淒涼。

  看到在自己身邊長大的丫頭，頭一回露出這等害怕、心死、悲涼的表情，他這心裡也不好受。

  「起吧，以後就住在宮裡，跟著皇后學學規矩。她是世家大族之女，肚量和規矩還是不錯的。你能學個三成，這輩子就夠了。」

  「謝皇上。」

  敏郡主慎重的磕下三個響頭，一聲一聲，絕無敷衍。和以前的天真爛漫，心無城府相比，真的已經像是兩個人了。

  看著敏郡主被人護送著往內宮去，元殷書知道她這一關應該是過了。輕輕彈了彈衣擺，被內侍傳了進去面聖。

  一君一臣，對坐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放他離開。自從皇上登基，還沒把哪個臣子單獨留下這麼久，對他的聖寵，私下又是一番評價。

  「怎麼了，這麼慌成這樣。」

  一回去，院子裡的人跑來跑去，立刻皺了眉頭。

  「郎中來了，快請進。」

  白芷卻顧不得理他，直將在他身後的郎中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