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王疑,丞相殤
2025-02-04 03:28:48
作者: 珍珠貝殼
昏暗的房間中突然是點了燈,許是因為只點了一盞燈,房間依舊是昏昏暗暗的。
紫色長袍的男子抱起床上睡得正香的嬰兒,遞給一旁哭啼不止的婦人,安慰著「夫人,如今為夫不能保護你了,你帶著卿兒快走。」
婦人聞言,哭的更加的厲害,她是他的妻,如今,大難來了,他卻是要她先走,她做不到,可是瞥眼看了一眼懷中睡得正香的嬰兒,眼中閃過一抹心疼,隨即是被堅韌給代替了「我既然嫁給了你,樂則同樂,憂則同憂,哪有丟下你獨自逃命的緣故。」
聞言,墨崚也是流下了淚水,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愛慕了一生的女子,心裡悔恨的不得了,他為何不能聽她的忠告,收斂自身,不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啊。
「夫人,我們都死了,卿兒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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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兒——
聽到那個名字,慕容婉明顯的一個顫動,她死了,懷中的幼女怎麼辦,誰來撫養她長大成人,她還這么小。
「夫人,你帶卿兒從後門走,然後離開京都,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夫君」
慕容婉似乎想說什麼,就是聽見門外隱約傳來刀劍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咬緊牙關,最後望了一眼男子,解下腰間的同心鎖「夫君,同在」
說完,就是抱著懷中的嬰兒,跑出了房門,她也想過回頭,可是,她怕她一回頭,就捨不得走,她怕害得自己的女兒送命,果真,人都是自私的。
墨崚一直目送著她們離去,才是輕吐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一生聰明,為何就不明白,君王身邊,豈容威望比他高的臣子在。
刀劍聲,腳步聲越發的接近,墨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紫色長袍,才是走了出去,看著為首的男子,臉上揚起了笑容「高統領,好久不見。」
高振聞言,竟是直直的跪下了,喚了一句「先生」。三年前,是眼前這個男子看中落魄的他,保舉他進宮當了一個侍衛,如今,他憑著自己的本事爬到了統領這個位置,沒想到,第一個要捉拿的便是對他有恩的丞相。
墨崚臉色一變,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子,冷聲道「當初本相憐憫一條狗,沒想到如今狗卻來咬人了。」
高振也不笨,站起了身子,他知道,墨崚這是在保他,這裡這麼多侍衛,若是有人走漏了風聲,讓皇上知道,他同墨崚有來往,定會要了他的命,他沒想到,這個時候,墨崚還會替他著想。
「拿下」兩個字,他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說出來,他是個粗人,不懂朝廷的事,可是他知道,墨崚不會是謀反的判賊,不會是!
墨崚看著逐漸靠近的侍衛,並不反抗,任由這長槍指向著自己,心中掛念的只是慕容婉她們這時候可有跑遠。
皇宮內苑,一男子倚在黃金打造的龍椅上,任由身邊的婢女替他捶腿捏肩,輕瞟了一眼下跪的公公,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秋斬」
「秋斬」兩個字,便是宣示了無數人命的終結。
好不容易跑出城外的慕容婉已經是累的氣喘吁吁,借著月光,看著懷中依舊熟睡的嬰兒,苦笑一番。
嬰兒就是好,就算經歷了再大的事,也可以睡得如此香。
抱著嬰兒朝東南方向跪下了,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又是流了下來。
「夫君——」
這一聲,喊的極為痛徹,驚起了林中的棲鳥。
「夫君——」
這一聲,喊的極為哀傷,聽的人直想落淚。
張開嘴,似乎還想喊,就聽見頭頂傳來男子清冷的聲音「都說丞相夫人冰雪聰明,本尊怎麼覺得笨的可愛。」
慕容婉似乎沒想到這裡會有人,畢竟是一個女子,心中自然是有些許害怕,一個激靈之後便是坐在了地上,此時她的雙手一直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嬰兒,這是她唯一的血脈,就算是死,她也要抱住墨家的血脈。
上清月笑著從樹上跳下來,看著女子,視線是落到了她懷中的襁褓上,頭靠在樹幹上,一副安然自得的樣子。
他不過是閒的無事,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竟是碰見丞相府那血腥的一幕,不由的嘖嘖兩聲,才是一臉挑笑的看著慕容婉道「墨夫人,你方才那樣大吼大叫,就不怕引來官兵麼?」
慕容婉只是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嬰兒,並不說話。
「看墨夫人這樣子,怕也是沒有去處,不如到寒捨去居住。」上清月說完就是長舒了一口氣,他這是怎麼了,今夜怎麼是多管起閒事來了。
慕容婉本是想開口拒絕,才是想起自己懷中的幼女不過滿月,經不得餓,且看這個男子並沒有害人的意思,抱著嬰兒,盈盈的福了身子「如此來,便叨擾公子了。」
上清月依舊是淡淡的笑著,卻不知,他今日救下的那襁褓嬰兒。會給他的人生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月宮,傳說中最神秘的江湖組織,慕容婉只是聽人說過,今日一見,倒真的是覺得不可思議,難怪官府找不到他們,原來,他們的宮殿並非在平地或者山林,而是將山脈打通了,建在山裡的。
慕容婉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皆是以面紗蒙面,根本看不清面孔,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氣,又是看著院子裡的裝飾,更是覺得豪華無比。
如此的大手筆,怕是連皇宮都不及。
這裡的地板皆是用的光滑的青石板,而走廊上也是每隔一步鑲著一顆夜明珠,這樣,即美觀,又是可以照亮。
再走進就是無數整齊排列的房間,好不壯觀。
「墨夫人,以後你就暫住在這裡可好。」
此時的上清月一身的白袍,一手拖著下巴,一手握著一琉璃酒盞,笑的好不媚人。
慕容婉聞言,突然是朝著上清月跪下了,不舍的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咬牙道「賤妾想求公子一件事。」說完,眼淚又是流了下來,用臉蹭了蹭懷中嬰兒的臉,才是繼續道「賤妾想求公子護幼女一命。」
上清月依舊是邪魅的笑著,轉動著手中的酒盞「墨夫人這是要回去送死。」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他是賤妾的夫。」
「那你怎麼肯定我會幫你,你就不怕我將她餵了野獸。」
慕容婉抬頭,複雜的看著男子,心裡升起一股清涼,也從地上站了起來道「多謝公子相救,賤妾不打擾了。」
他既然不願意收留,便罷了吧,也許這就是命啊。
抬腳走了幾步,身後才是響起了上清月的聲音「她叫什麼名字?」
慕容婉錯愕的轉身,看著已經站起身子的男子,輕聲道了一句「流卿,不過這名字怕是不好,就叫清淺吧。」
「清淺?」上清月挑笑一聲,才是繼續道「定不負墨夫人所託,有生之年,護她清淺。」
慕容婉臉上飛揚死了笑容。再次朝著上清月跪了下來,滿是感激「多謝公子。」
「她長大後,可要告訴她身世?」
看了一眼懷中的人,慕容婉才是戚戚道「父母希望的只是孩兒一生快樂,就不要告訴她身世吧」
上清月聞言,滿臉的震驚,記憶中,似乎也有一個婦人將他推給了另外一個男子,道「不要讓他知道身世,他快樂就好!」
清清飲了一口酒,才是將那模糊的映像驅逐出腦海,附身包過慕容婉懷中的嬰孩,承諾著:
「只要月宮在一天,就必定保清淺安樂。」
上清月絕不會知道,今日這一諾,給他帶來的是不可想像的財富。
他也不會知道,他一念之仁留下的小女孩,會成為那個讓他第一個牽掛的女子。
慕容婉得到了承諾,便朝上清月狠狠的磕了幾個頭,就是好不留情的轉身出了房門。
她如今是要去找她的夫,她的天了。
上清月目送著慕容婉,一直到她在手下人的領導下消失在了轉角處,才是看著懷中粉雕玉琢的嬰兒,不由得臉上多了一抹柔情,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可惜啊,還這么小,就是失去了雙親家人。
「清淺?我看你這姓也不能用了,以後你就姓莫吧,莫清淺就是你的名。」
但願他,真的可以護她清淺吧。
三日後的帝都菜市口,擠滿了百姓,不過,哪些百姓卻不是來站著看熱鬧的,而是個個身著白色麻衣,就這麼跪在地上,看著深愛他們的丞相一家,人頭落地,哭出了聲。
人群中,卻是有兩個身強力壯的男子拉著一女子的手腕,一個女子用手捂著她的嘴,不讓她衝出人群。
「墨夫人,你這樣出去不過是白白葬送一條命,還不去留著命替墨相收屍。」女子低聲勸著,而原本是掙扎不斷地人聽到這句話,終於是不再掙扎了,只是狠狠的看著台上的監斬官,眼裡是止不住的憤怒,那個男子,曾是她丈夫的學生,如今啊,卻是下令斬了她的丈夫,連同她母家也是沒有放過。
監斬官看著地上身首異處的數條屍體,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隨即下令「都扔到亂葬崗去。」
這話剛是一落地,原本跪在地上的百姓都是逐漸站起了身子,靠近斷頭台的人更是爬到了斷頭台上,死死的圍著那些屍體,不讓那些官兵上前。
「你們這是幹什麼?」那監斬官見此,眼睛裡滿是憤怒,手也是握的緊緊的。
百姓左右相視一眼,也不說話,只是越來越多的人湧向了斷頭台四周,死死的圍著那方被血染透了的土地,突然,從中走出一個輕壯的男子,衝著監斬官便是道「我們來替墨相收屍。」
無數的百姓見有人先開口了,也是跟著附和「對,我們來幫墨相收屍」
其聲之大,可以穿出百里。
監斬官聞言,用手擦去了額上的汗漬,一臉的為難,聖上的意思是扔亂葬崗,可是,這眾怒難犯啊,求救的看向一旁握刀的高振,誰知後者壓根沒搭理他,只有咬牙道「准了。」
而此時的皇宮,楚昊天聽著心腹匯報菜市口的事,一巴掌拍到了桌上。
果然,殺了他是最好的選擇,不然,這天下人心中真的只有墨崚一人了。
而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衛,心裡也是再替墨崚抱不平,可是,他只是皇上養的一條狗,又怎敢罔議。
菜市口,青年壯男將屍體抬向一邊,而跪在地上的老者靜靜地看著棺材鋪的掌柜指揮這手下人縫合屍體,臉上渾濁的淚水就沒有幹過。
慕容婉也是這麼跪在人群,趁著身邊人不擦,將手中緊握的粉末餵到了嘴裡,一臉幸福的笑容。
生即為你妻,樂則同樂,憂則同憂,生同衾,死同穴。
而監斬官卻是一臉汗水的看著那些屍體。
明明是一百零八人,為何會少了兩人。
遠處的房樑上,一身白袍的上清月抱著一臉天真的莫清淺,看著人群中的慕容婉倒在地上,嘆了一口氣。
側首看著莫清淺,看著她一臉的笑容,又是嘆了一口氣。
小孩子就是好,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笑。
清淺,以後月叔叔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