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一十章 魂帝出關

  在聖美頓住腳步的時候，那聲音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然而聖美知道，這不會是錯覺。

  她閉上雙眼，默默的感知聲音的來源，沉寂了許久，那道呼喚聲再次出現，依舊是那麼微弱，而這一次，聖美敏銳的感知到了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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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一些忐忑、期待，又有些懼怕的複雜心情，聖美默默的走了過去。

  她走過一片墓地，來到了巨大的冰原之上。

  這片冰原，寒氣濃郁，冰雪滾滾。

  這種寒氣，是來自於法則的力量，而這種法則，聖美竟然覺得有些熟悉，因為聖美也修寒冰法則，她的法則與此處修羅禁地的法則有諸多相似相通之處，似乎二者本出同源。

  聖美若有所思，這時候，她看到在這冰原之上，有一道巨大的寒冰裂谷，而在這大裂谷之下，波濤滾滾，竟是一條寒氣森森的不凍之河。

  雖然河水未曾凝固，然而其中那徹骨的寒意，卻比凡人界的冰不知要冷多少。

  不過，聖美作為在寒冰法則上走到極致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中絲毫不覺得寒冷，反而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她沿著寒冰裂谷走了一會兒，便看到了在寒冰裂谷的盡頭，漂浮著一塊平滑如鏡的巨大冰面。

  這塊冰面高聳入雲，幽藍色的淵面正對著聖美，倒映出整片天地。

  似乎在這塊寒冰之中，另有一方世界。

  聖美明白，這塊巨冰，就是林銘所說的寒冰鏡了！

  自己前世殘魂，就在寒冰鏡之中。

  聖美用了很長時間，一步步的走到了寒冰鏡的跟前，她看到寒冰鏡之中，有風雪迷霧，將一切都遮蔽得朦朦朧朧。

  「在嗎……」

  聖美在寒冰鏡前靜立許久，輕聲說道，似乎在自言自語。

  回答她的，是沉默。

  聖美耐心的等著，一直等了幾十息的時間，她面前寒冰鏡的鏡面盪起了一層淡淡的漣漪波動。

  接著，一個輕輕的，微微的，仿佛沉睡不知多少億年，才驀然醒來的聲音在聖美耳邊響起——

  「孩子，你來了……」

  聖美心中一顫！

  這個聲音，就是自己之前所感應到的呼喚，近距離感受，它帶著一股莫名的親切，熟悉，似乎傳自靈魂的最深處，這種感覺，不像是自己的前世。

  「你是……」聖美聲音輕輕顫抖著。

  「我是你前世生母……」

  生母？

  聖美如遭電擊，不管是父親、母親，對聖美而言，都是極為遙遠的事情，即便是在魔神之墓中，經歷前世記憶的時候，關於父母的記憶也少得可憐，更多的聖美童年的掙扎、磨難、廝殺！

  會如此這般，怕是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自己幼年時，跟父親母親的接觸機會極少。

  可是今天，聖美前世生母出現在自己面前，那股來自血脈的聯繫，還是讓她靈魂悸動，她雙目之中，不禁有清淚滑落。

  母親，竟是在修羅禁地……

  聖美能感覺到，母親已經死了，現在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縷殘魂。

  聖美跪了下去，默默的一拜。

  原本，聖美以武道極致為自己人生目標的時候，從未去嘗試尋找過自己的父母，她一直以為自己無父無母。

  事實上對那時的聖美而言，親情什麼的，只是浮雲而已，何況她從來沒有過親人，根本無法帶入那種感覺，甚至聖美也沒有朋友，對她而言，認識的人只有同門，屬下和她要聽從命令的魂帝。

  漫長的歲月，聖美潛移默化的改變著，特別是當她有了九兒的時候，她第一次體會到生命中有另一個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的感覺是什麼……

  也是那時候，她明白了親情的意義，可是當她明白這些意義，並且連遇自己的父親、母親的時候，他們卻都已經死了，剩下在世間的，只是殘魂。

  「孩子，你起來……」

  那溫婉的聲音再度迴響在聖美的耳邊，聖美又是拜了一次，才站起身，踏入了寒冰鏡所在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之中，她慢慢的感覺到了母親的存在，那是一種淡淡的，血脈交融的感覺，來自於這個寒冰世界的四面八方。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母親……你的殘魂，是寒冰鏡的器靈？」

  「是……這是修羅煉製的靈寶，我在裡面，倒也習慣了……」

  那溫婉的聲音始終非常微弱，這讓聖美感覺到，自己母親的魂魄不會像帝骨海的那些殘魂，能夠永存，她終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虛弱，直到消散。

  這讓聖美感到心疼。

  她猜測，也許是百億年前，修羅路主人不忍心看到自己母親魂飛魄散，所以用寒冰鏡護住了母親的殘魂吧……

  但這也意味著，母親在這裡已經承受百億年的孤獨，當然，也許也有人陪她。

  聖美心有所感，她突然轉過頭，看到在百丈之外，一座冰川之上，一個面帶輕紗的藍衣女子默默站立著。

  寒風吹拂，她青絲飛舞，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朵盛開在雪山之上，一塵不染的冰蓮花。

  雖然對方蒙著面紗，然而聖美瞬間肯定了，那就是自己——前世的自己。

  她跟她，就像是鏡子外的人，和鏡子裡的倒影。

  聖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的心緒，無比複雜。

  聖美其實是完整「自己」的第十世人生，只是因為一些原因，與前九世人生完全分割開了，她心中有許多的謎團，也有很多疑惑。

  如果可能，聖美根本不想理會這些，她最想的只是與林銘脫離紛爭，帶著九兒去享受那雖然不永恆，但依舊無比漫長的，快樂簡單的人生。

  至於自己的前世，聖美其實並不想去融合曾經的人格，她只想做純粹的自己。

  然而……

  許多事，不是自己希望怎樣就怎樣的。

  命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車輪，無論你能不能承受，有沒有做好準備，它都會滾滾而過。

  就像現在……

  聖美正想著，突然間，她感覺自己的心口一陣刺痛，瞬間臉色蒼白了起來。

  冷汗，從額頭滑落，莫名心悸的感覺，讓聖美心中發慌！

  這時候，顯然是發現了聖美的異常，聖美的生母關切的問道：「孩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聖美喘息著，一隻手捂著胸口，「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感覺……很不安……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的很莫名，讓聖美心中，籠罩了一層陰雲。

  而這個時候，隔著不知多少層時空，在一片混沌之中，有一片海洋，方圓不知多少萬里。

  星空中有一片海，實在匪夷所思，而且這片海，污濁渾黃，其中漂浮著無數枯骨。

  隱隱的，能從海風之中聽到靈魂的痛哭，讓人心驚肉跳。

  某一刻，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捲起了風浪，風浪越來越大，海水像是瀑布一般向兩邊倒懸，無數的骸骨被巨浪所打碎。

  在這大浪之中，一個滿頭雪白長發，面色蒼白如紙的少年，竟是虛空踏步，從海水之中一步步的走出。

  他身體慢慢升高，一直飛到萬丈高空，而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星空中的那片海洋，輕描淡寫的一揮手。

  這片無邊無際的星空之海竟是驟然縮小，從至少千萬里方圓，轉瞬縮小到萬里，再到百里，數里，數丈，幾寸，最後竟是化成了一滴水。

  這滴水，飛入了白髮少年的眼眸之中，就像是一滴眼淚，滋潤著少年的眼睛。

  只是這少年的眼睛，被這滴水滋潤，卻依舊是蒼老污濁，散發著一股屍體才有的死氣。

  蘊含了無盡枯骨的巨大海洋，眨眼睛化成一滴水，融入一個少年的眼眸，這一幕，任誰看到都會覺得頭皮發涼。

  少年微微沉吟，看向遙遠的星空，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這抹笑意，讓人看了莫名的心寒。

  「沒想到，有些人，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見我啊……」

  少年自言自語著，依然一步步的拾階而上，似乎虛空中有一道看不見的台階，他身影，就這樣沒入了虛空，像是進入了無聲的水面，只留下了一層淡淡的空間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