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往事如畫，悲傷春秋（三）

  她彎起嘴角默默看著……太喜歡他這個樣子，看著他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

  他是全場矚目的焦點，一進場就吸引了不少重要人物圍繞在他身邊，包括國內外的一些財經人士，集團負責人以及政府官員，和他們侃侃而談，他表現的風度翩翩，意氣勃發。

  音樂是優雅的，面孔是高貴的……空氣中卻充滿了她一個人的寂寞。

  香檳注滿了水晶的酒杯，旋轉的樓梯是一曲快樂的旋律，在華貴的酒店中鋪成出一抹色彩。各式佳肴色香味美，勾引挑撥著食慾。卻沒有多少人靠近餐檯取餐。男人們舉起杯，觥籌交錯中靚影四射，名媛們全都保持著優雅的動作，三分的微笑，不敢張大嘴但一定要睜大了智慧的眼，對於她們來說，這並不是一場酒會那麼簡單，很可能就此改變了一生命運……你明白的，這是這裡所有女人彼此都公開的秘密。

  沐卉終於決定站起身，座椅向後推動的聲音嚇壞了她，仿佛宣告她做出了某個決定，沐卉抖了抖壓出褶皺的裙子，這就像一個新的開始。

  

  他的身邊有那麼優秀的女人……她該替他開心，不，他們。

  今天她允許自己一身淑女打扮卻做出最沒形象的行為。

  她拿著小碟舉起銀叉，一口菜一口飲料，讓嘴邊沾滿了油膩膩的光，連杯腳上都是她的指印，嚇壞了那些路經她的名媛們。

  看……那就是莫總的妹妹。

  一些小聲的議論。

  帶著他的光環，沒有人敢出現一絲鄙夷，濾過之後只剩下無比的驚奇……多麼沒規矩的姑娘。

  「嗨~」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不認識的女孩子，對著她茫然的臉笑的十分燦爛。

  「你好，我叫幽蘭。」她朝她伸出手，她有些錯愕的配合了她的動作，沒有報名字。

  幽蘭卻不介意，靠在身後的欄杆上，大方的一笑，「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莫總的妹妹，話說……」幽蘭微眯著眼看過去，朝著有他的方向。

  「你哥哥，還真是完美得沒話說呢……可惜，已經被預定了。今天這宴場有多少女人看紅了眼，說實話，還真有點不甘心呢。」說著眼神中浮出幾絲嫉妒和嘲諷，「天啟集團董事長的孫女，不就是這個背景嗎？嘖嘖……商場上見識過莫總本事的人都知道，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根本不需要靠做****女婿上位吧，真不懂，那種女人有什麼好……」

  「幽蘭，你又開始了。」另一個女孩子走過來，笑的有些玩味，「這種事，羨慕不來的，命中注定，咱們沒那個命。」

  幽蘭面色沉了沉，遺憾的嘆息了聲，目光換了方向，「算了，也不是完全沒指望。還有一個目標。」

  「塞蒂集團的少東蘇公子？」女孩子驚訝的低叫了出來，「他不是從來不出席這種場合嗎？」

  「一定是被蘇老先生逼的，」幽蘭閣下了手中的杯子，嘴角重新挑出一個自信的笑容，「聽說這次的宴會是蘇老先生親自舉辦的，一邊是為了兒子學成歸國，想儘快把蘇蓮宸帶進這個圈子，另一邊是為了莫總，想拉攏他搞項目合作，投資建百貨城。」

  ……

  她聽的真切，也十分恍惚。

  原來他的生活，遠比她想像的要複雜。

  此時此刻，她覺得他之間不再相隔那麼近。

  徹悟，帶著幾分痛心和惶恐。

  她在害怕。她怕的事情許許多多，又充滿了各種矛盾。

  怕他忘不了她，怕他離開自己……怕自己離不開他。

  這些細小的錐刺沒有觸碰的時候就一直藏著，藏在心裡，苦苦逃避。可一旦碰及，傾瀉而出，她就立刻沒了主意。

  「我哥哥，他在談些什麼？」她突然怔怔的發問。

  「蘇老先生在和他套近乎呢，」不知是誰的聲音，一隻手指著他身邊那個老男人，沐卉看見了一張滄桑的笑臉，「蘇老先生預備在面積達十萬平方米的地鐵上蓋商業城，預計將成為全市最大的百貨商城。聽說這個項目除了商業城之外，還包括幾十層高住宅，是一個大型的商住項目。」

  不知怎麼突然記起了他買給她的零食，沐卉從包里翻出一袋薯片，在她們面前撕開了它。

  「要吃嗎？番茄味的哦。」她拿起一片，送到嘴裡，示範給她們看。

  她們連連擺手，全都像看怪物一樣的瞪著她，眼神驚嚇的飄在她身上，不一會，連人都飄走了。

  沐卉默默的吃著薯片，還站在那個地方看著他的模樣。

  「能給我嘗嘗嗎？」

  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嘴角的笑容十分友好卻不會太輕薄。

  她點點頭，將整袋給了他。他拿起薯片開心滿足的模樣，使得他看起來更像個大男孩，一身筆挺的西裝領帶雖然帥氣，可是並不適合他。果然，他時不時皺著眉扯了扯衣服，渾身不自在的樣子。

  「怎麼想到要吃這個。」他問，平淡的沒有驚奇。

  她笑了笑，攏了攏耳際邊的長髮，他呆呆的看著她的笑臉。

  突然燈光暗了下來，彩色的流光在變為透明的地板上閃動著波紋，小提琴的拉奏改變了整個場內的氣氛……舞會開始了。

  零散的人們開始成雙成對的輕輕踩著舞步……她看不見他了，焦急的在心頭吶喊，目光凌亂的失去了方向。

  「在找你哥哥嗎？」

  她點點頭，慢慢斂去了好看的微笑。

  男人清了清嗓子，看著她眸子裡泛起了星光的迷濛，「舞會不會很長時間，不介意的話……陪我跳支舞吧。」

  「可是我……」

  「沒關係，我帶著你。很簡單。」

  她想了想，就答應了，把手交給了他。

  他的另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腰肢，她開始隨著他的步子，仿佛有規律起來。

  林曉覺得他開始有點心不在焉。

  她站在他的附近，熟悉的姿勢，今天卻感到多了一份勉強。

  

  「在擔心沐卉嗎？」其實她不用問。

  「剛剛看到她和幾個女孩子一起談的不錯，偶爾帶她出來看看就不要把她盯得太緊，小女孩都不喜歡這樣被管。」

  他不說話，沉默的抿緊了唇，劃出更迷人的弧線。有人說男人憂鬱的時候比笑起來好看……是真的，他迷住了她，卻又傷了她的心，她不止一遍的覺得自己好笑，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吃醋的對象，是他的小卉。

  她收回了目光，決定要專心的享受這十分難得的二人時光。

  有些惆悵，竟然默默用了「難得」這樣的形容。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那不是沐卉嗎？」她帶著興奮的低語。他的沐卉正被一個男人小心的摟著腰肢握著手，面上出現了青澀的波動。多麼美好的一幕，她忍不住暗暗喝彩這樣奇妙的安排。他的沐卉，那個從不見和男生來往的內向孩子，終於打開了緊閉的心扉，要從莫允澤的庇護下嘗試著走出去了麼？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讓她雀躍的消息卻換來他陡然陰鷙下來的臉。商場上這樣的人絕對是失敗者，他也一向是個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的高手，可只要是碰到和沐卉和關的事……他就亂了方寸。

  「學長，怎麼了？不替沐卉開心嗎？」林曉被一時的勝利沖昏了頭腦，依然笑著，在他耳邊說，「蘇蓮宸的人品你應該放心的，蘇老先生教出來的孩子，信得過。假如他們真的有那個意思，那麼你這個做哥哥的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這樣說，仿佛就看到了他們結婚的一天，那個阻隔在她和他之間的討厭姑娘，終於甩手給了另一個男人。

  「不會的。」他卻笑了，帶著自信和微薄的沮喪，「小卉不會喜歡別人。」

  「別人……？」

  「沒什麼，我們繼續吧。」

  沒有人懂這兩個字的含義。

  除了他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蘇蓮宸是個不錯的男人，沐卉想。

  他的微笑和他的眼睛都看起來那麼單純。

  一曲下來意猶未盡，他看了她好久，才鬆開她的手。

  「沐卉……對嗎？」

  「嗯……」她含笑點頭，他似得到了鼓勵，掏出名片遞給她，「抱歉……忘了介紹，你好，我叫蘇蓮宸。」

  她接過來，他迫不及待的小聲說，「下次……能單獨約你出來嗎？」

  「……」

  「你真美。」他的稱讚讓她微微泛紅了臉，櫻桃般的小巧朱唇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品嘗味道，他站直了身體，在心裡說，絕對不行。

  「需要我的手機號碼嗎？」她直接的問他，問出了他正在醞釀勇氣想著如何討要的答案。

  他自是欣喜不已，她把號碼寫在了他的掌心，他鄭重的吹了又吹，生怕被汗漬洗了模糊。她撲哧一聲笑出來，他像個孩子一樣的可愛。

  突然記起了一個人的臉。

  企圖代替眼前的面孔……她暗自搖頭，對自己說，忘了他吧，他是你哥哥。

  可是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在反駁自己，沐卉，你要堅強，你不能這麼脆弱。

  沐卉也不想就這麼對自己喜歡的人輕易放棄，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也不想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