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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是,我記起了所有事

2025-02-05 03:28:44 作者: 素子花殤

  外面,眾人都圍著張碩。

  大理寺卿、沈孟、端王都在旁,就連坐在前方位置上的太后和襄妃也都起了身。

  太醫將小茶盞里的鮮血小心翼翼地餵進張碩的口中。

  霓靈跌坐在邊上,蒼白著臉,臉上水痕密布,完全沒了思想墮。

  驟然,手臂一重。

  「別擔心,他會沒事的。」

  霓靈怔怔轉眸,看向那隻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又順著大手緩緩朝上,看向大手的主人。

  是韓嘯。

  他微微傾著身子,想要將她扶起來。

  在韓嘯的攥扶下,霓靈渾渾噩噩起身,忽然想起什麼,「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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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便掙了韓嘯的大手,撒腿就往未央宮的方向跑。

  可沒跑幾步又倏地停住。

  因為她姐從未央宮裡出來了。

  這廂傳來眾人驚喜的聲音。

  「醒了,醒了。」

  「張太醫,沒事吧?」

  霓靈怔怔回頭,就看到張碩正被太醫從地上緩緩扶起,一臉的懵懂和疑惑:「我怎麼了?」

  「你中毒了!」

  還未等太醫和眾人回答,一道略顯清冷的女聲已經搶先響了起來。

  眾人一怔,紛紛循聲望去。

  就只見黑髮長衣的女子已從未央宮裡出來,正朝大家走來,長發飄飄,衣袂飛揚。

  是夜離。

  所有人都眸光一斂。

  明明,人還是那人,明明還是剛剛那個聲嘶力竭、拼死拼活也要衝進未央宮的夜離,卻生生給每個人一種感覺。

  她變了。

  至於是哪裡變了,卻又說不上來。

  或許是與方才的癲狂截然不同的冷靜,又或許是與方才的崩潰截然不同的那種冷。

  很冷,是那種從骨子裡傾散出來的那種冷。

  所有與她目光相接過的人都心頭一顫。

  大家自是知道她是受了巨大刺激,可……

  張碩莫名。

  「我中毒了?什麼毒?」

  「雙刃花。」

  不帶任何感***彩的三字從夜離口中逸出,張碩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是醫者,且擅製毒解毒,自是清楚得很「雙刃花」是什麼毒?

  可是,他怎麼會中這種毒?

  而且……口中腥甜……顯然已經……

  他臉色驟然一變,急急問道:「誰是解藥?」

  全場雅雀無聲。

  「鳳影墨。」

  依舊是夜離在答。

  鳳影墨?

  張碩腳下一軟,差點跌倒,所幸邊上的太醫眼疾手快將其扶住。

  這怎麼可能?

  「不,這不可能……」張碩搖頭,一副完全接受不過來的模樣。

  夜離一步一步走近,「你也覺得不可能是嗎?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張碩蒼白著臉搖頭。

  如果鳳影墨是解藥,他現在滿口血腥,且身上的毒已解,那是不是說明鳳影墨已經……

  他呼吸一窒,顫聲問道:「鳳影墨呢?」

  夜離眸色一痛,垂眸靜默了片刻,才壓制住心頭那份幾乎要讓她窒息和暈厥的悲慟,再次抬眼看向他。

  「你中了雙刃花,他是解藥,如今你的毒已解,你覺得他會在哪裡?」

  「不——」張碩頭搖得就像撥浪鼓。

  許久,他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麼?是不相信鳳影墨會給你下毒,還是不相信鳳

  影墨是你的解藥,又或者不相信鳳影墨會犧牲自己救你?」

  夜離站定,目光一一掃過眾人。

  「我全部都不相信!」張碩嘶吼出聲,顯然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我要見他,他在哪裡,我要見他……」

  睨著他的樣子,夜離重重閉眼,眉心痛苦地糾結在一起,袍袖下的小手緊緊攥起。

  驟然,雙目一睜,她咬牙,聲音如冰,眸色如霜:「他死了!為救你,他死了!」

  張碩身子一晃,顫抖地看著她。

  「不!我沒有救他!」

  一道低沉的嗓音劃破夏日炎炎的熱浪,劃破場中所有的靜謐,也划過每個人的耳畔,驟然響起。

  全場驚錯。

  所有人都愕然望去。

  夜離更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震驚回眸。

  男人偉岸挺拔的明黃身影自未央宮的大門闊步走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烈日黯了,夏風靜了,全場聲息全無,一切都戛然而止。

  天地萬物都不見,夜離的眼裡只映著那一抹明黃身影,衣發翻飛,朝她走近。

  夜離怔怔看著他,一瞬不瞬,以為這是夢,不敢眨眼睛。

  直到男人走到她的面前,裹了她的手重重一握。

  她才痛得眼帘一顫,蓄滿一眼的淚奪眶而出。

  「夜離,對不起,箇中詳盡後面再跟你細說。」

  男人抬手,溫熱的指腹替她揩去臉上的淚。

  略帶薄繭的指腹揩在臉上帶來熟悉的微厲。

  夜離怔怔垂眸,看向男人的胸口,那裡被妍艷的血紅染得早已看不出原本明黃的底色。

  「我沒事!」

  大手自她的臉上拿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鳳影墨轉身,走向驚錯的眾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碩最先出了聲,顯然,看到鳳影墨沒死,有些激動。

  回神過來的霓靈也同樣激動不已,她快步走向夜離,握了她的手臂,「姐。」

  夜離牽了牽唇,目光追隨著鳳影墨,強忍著恨不得上前罵他打他咬他一頓的衝動,忽然想起什麼,轉眸看向霓靈,「對了,三兒,速速幫我辦一件事。」

  「嗯,姐說。」

  在姐妹二人低聲耳語之際,前方鳳影墨再度出了聲。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他!」

  明黃衣袖一揚,鳳影墨驟然伸手直直指向給張碩檢查和解毒的那個太醫。

  「問喬太醫?」

  張碩轉眸,疑惑看向身側這個太醫院的同僚。

  現場所有人都看向他。

  喬太醫臉色微微一白。

  強自鎮定下,對著鳳影墨略略一鞠:「微臣不是很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想微臣將張太醫中毒之事再講一遍嗎?」

  說完,便轉眸看向張碩,「是這樣的,方才你突然暈倒,然後……」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喬太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鳳影墨沉聲打斷。

  喬太醫大驚,連忙雙膝一屈,跪於地上。

  在場的眾人無不驚駭。

  這是今日這個新帝第一次怒。

  先前就算是面對大理寺卿的各種質疑,自己身陷各種困境之時,他也是要不沉默不語,要不主動承下。

  此刻,雖也沒有勃然大怒,可卻實實在在讓每個人都心驚了。

  因為那種怒,只發酵於心裡,噴薄在眼中。

  他盯著喬太醫。

  寒涼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出來:「你說他中了雙刃花之毒,解藥是我的心頭血,可我根本就沒有取心頭血給他,他為何就沒事了?」

  眾人震驚。

  包括面色蒼白的喬太醫,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他的胸口,看向他被鮮血染紅一片的胸口。

  鳳影墨自是瞭然他們的疑惑。

  「知道千年玄鐵最厲害的地方是什麼嗎?」

  鳳影墨話鋒驟然轉掉,眾人一愣。

  他的聲音繼續:「打造削鐵如泥的兵器當然是其厲害之處,而最厲害的卻是,用其細絲與千年藤枝編織成軟甲,穿在身上可刀槍不入,今日我身上便著了如此一件。」

  全場一片唏噓。

  所以,取心頭血是假,他根本沒有受傷,他胸口的那一片殷紅也只是做了手腳?

  「皇上的意思是,事先知道今日張碩張太醫會中毒,知道會要取皇上的心頭血,所以才……」

  說話之人是大理寺卿。

  只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鳳影墨打斷:「不,我並不知道,我只是預料到今日定然不會太平,肯定有事發生,才事先做了一些防備,果然!」

  

  最後兩字落下,鳳影墨眸中寒芒一閃,再次落在喬太醫身上:「說吧!」

  喬太醫勾著頭,聲線發抖:「微臣愚鈍,不知道皇上要微臣說什麼?」

  「說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鳳影墨沉聲。

  喬太醫煞白著臉沉默。

  「要我幫你說嗎?」鳳影墨冷眼睇著他,「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張碩中的根本就不是雙刃花,另一種,中的是雙刃花,但,我並不是他的解藥。無論哪一種,真正的解藥都在你的手上,拿了我的血,你偷梁換柱,將真正的解藥餵給他,所以他沒事。至於為何我的血跟張碩的血在一起,變成了紫色,這也是你做的手腳,你用銀針取張碩的血,想要做手腳輕而易舉。」

  「為何要置我於死地?」鳳影墨微微眯了眸子,驟然聲音一冷,直接開門見山。

  喬太醫一張臉越發失了血色。

  「微臣不敢!」

  「我知道你不敢!但是,你身後的人敢!說吧,是誰指使這麼做的?」

  鳳影墨一番篤定之語落下,場下瞬間低低的議論聲四起。

  喬太醫慌了神,卻又不敢講,只得硬著頭皮不做聲。

  「又要我替你說嗎?」鳳影墨眸色一寒,忽然轉身,腳尖一點飛身而起。

  眾人只見明黃一晃,男人已身輕如燕朝未央宮裡面飛去,衣發翻飛,入了大門。

  就在大家正疑惑他此舉是何意之時,又見其身影自未央宮裡輕盈飛了出來。

  只不過,手裡多了兩樣東西。

  是兩個人。

  一左一右擒著,翩然落在眾人面前的同時,鳳影墨兩手一松。

  隨著兩聲沉悶之響,兩人重重砸落在地,一動不動。

  眾人大駭。

  原來是兩具屍體。

  夜離也有些震住。

  她記得剛剛在未央宮的大殿裡,除了鳳影墨跟喬太醫,她並未見到其他人。

  正想著,鳳影墨的聲音已再度響了起來。

  「大概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擔心我取了心頭血還不死,所以這兩人被安排潛伏在未央宮裡面,對我下二次毒手,只可惜,並沒有得逞。」

  場下又是一片譁然。

  事情的發展似乎永遠出乎意料。

  是誰?

  是誰如此要置這個男人於死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眾人又驚又懵。

  鳳影墨輕輕一嗤:「說實在的,如果不安排這兩個人,或許我不知道幕後的那個人是誰,但是,因為他們的出現,就也徹底將幕後指使者給暴露了出來。當然,並不是幕後那人布局失算,他只是沒有想到,我會活著出來。」

  低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大家的好奇心也完全被吊了起來。

  到底是誰?

  如此周密計劃的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就在眾人紛紛猜測之際,鳳影墨忽然轉眸看向沈孟,唇角一勾道:「沈相,我說得對不對?」

  啊!

  全場震驚。

  雖然鳳影墨問得委婉,可是此時此景,言下之意卻很明顯。

  幕後之人就是他丞相沈孟?

  不會吧?

  剛剛他明明還站出來幫這個新帝說話的。

  怎麼可能會是他?

  任何人都有可能,也不可能是他吧?

  「是沈相說取心頭血慘烈,建議去未央宮裡面的,不是嗎?」見沈孟沒有吭聲,鳳影墨又緊接而問。

  眾人也紛紛想起這茬兒來。

  對哦,是沈孟建議的,且只有他一人建議。

  沈孟臉色微微白了白,卻並不承認。

  「皇上冤枉微臣了,微臣建議皇上進去未央宮裡面不假,但是微臣只是想要維護皇上的尊嚴,並不知道裡面有人潛伏,看來微臣是好心辦了一件壞事。」

  「是嗎?」鳳影墨微微笑,「沈相建議我進去未央宮難道不是為了,一來給喬太醫偷梁換柱更換解藥提供方便,二來給這兩個人秘密對付我提供方便?」

  「當然不是!若微臣是這樣的人,當日在東市刑場,就不會擁皇上登基為帝,今日也不……」

  沈孟的話還未說完,只見一抹素色身影在眼前一晃,隨著「嘶——」的一聲輕響,臉上傳來一陣火辣痛感。

  下一瞬他便意識過來,臉色大變的同時,想要緊急對應,卻是已然太遲。

  裙裾飛揚,夜離身影翩然落下,她的手中已多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麵皮。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真的太突然。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包括鳳影墨,更包括沈孟自己。

  誰都沒有想到夜離會突然有此一舉,提著輕功,動作快如閃電。

  所有的一切只發生在一瞬之間。

  完全驟不及防,完全措手不及。

  每個人都驚呆了,全場沒有一個不驚。

  除了鳳影墨石化一般,一臉的難以置信,還有太后、襄太妃、端王……

  甚至包括沈孟自己。

  只不過他們驚錯的點不同。

  沈孟萬萬沒想到的是,夜離竟然就這樣一聲不吭、突然襲擊地將他的人皮面具給揭了下來。

  而令其他人錯愕的,卻是沈孟人皮面具下的那張臉。

  不是沈孟,而是另一個人。

  一個早已死了多年的人。

  寧陽王陌籬殤。

  沈孟是陌籬殤?

  不,不是!

  曾經沈孟是沈孟,陌籬殤是陌籬殤。

  應該說,幾時開始,陌籬殤占了沈孟的身份?

  所有人都被這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幕給震撼住了。

  沈孟,哦,不,現在應該說,陌籬殤,陌籬殤看著夜離,眸色冷得如同臘月飛霜,他咬牙,有些氣急敗壞,「你——」

  鳳影墨本能地伸手,將夜離拉至自己身邊。

  夜離將手中的人皮面具丟還給了陌籬殤。

  「如果沒有記錯,我這是第二次撕下三爺的面具。」

  陌籬殤渾身一震,愕然瞪大眼睛。

  夜離唇角冷冷勾起,「當日在向日葵園,我等鳳影墨,卻等來了三爺,三爺逼我食下歲回,我不從,三爺便強行餵入,在反抗和掙扎中,我抓掉了三爺臉上的青銅面具,我當時看到的是沈孟的臉,想來那時三爺是為了變身方便,所以將沈孟的麵皮一直戴著。我當時驚呆了,我不相信,我繼續抓三爺的臉,三爺臉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我扯開了一角,不知三爺可否還記得?」

  「你恢復記憶了?」

  略顯激動和驚喜的聲音驟然響起。

  不是陌籬殤。

  而是邊上的鳳影墨。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夜離。

  夜離笑著點了點頭:「是,我記起了所有事。」

  「不可能!」陌籬殤沉聲低吼,蒼白著臉搖頭,「歲回沒有解藥,根本沒有解藥。」

  「誰說沒有解藥?跨越生死的愛和痛便是最好的解藥,當然,這些你永遠不懂。」

  夜離唇角輕勾,語帶不屑。

  「竟然是你給夜離下的歲回!」鳳影墨轉眸,看向陌籬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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