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問鼎 45

  （……幻姬……只得回頭看著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雪嫻，「雪心赤血為什麼會帶來這種事？」……）

  雪嫻看了眼千離，覺得他的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不明白為何幻姬卻比之前更擔心，茫然的看著幻姬，「這種事？殿下，我不明白你話的意思。」

  幻姬：「……」

  她不知道該說自己知道的太多還是眼前這個雪晶宮宮主知道的太少了，她連這個都不知道，又怎麼會曉得中了雪心赤血會出現讓人如此尷尬的事。闐西古神提醒他們不要讓將雪心赤血弄到肌膚上，難道防止的便是此事孤？

  「殿下，我看帝尊的臉色好了很多，你勿需太擔心。」

  

  「你……」什麼都不知道！

  難受的不是她。在她的男人身上她當然心疼，她只道輕鬆一句話說出來不過幾個字而已。幻姬的話到了嘴邊沒有說出來，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說出來才好，諒解她第一次見到他，對他也不了解，當然不會明白他喊她的聲音里含著怎樣的深意。

  千離越想壓抑體內的感覺那份燥熱就越來越強烈，幻姬就在他的眼前，卻身魂分開，哪一個都是他的幻姬，卻又哪一個都不是他的幻姬，眼前的這張臉和他的語兒有六分像似，若然恍惚之間，乍一看似乎就是他的語兒，可她身上的氣味不是他熟悉的，讓他心生排斥，但又知道，這個軀體裡的靈魂是與他心意相通的女子，是他願意與之交談的心上人。他本不是在意容貌之人，若她的語兒最初就生得尋常姿容，但凡得了他的心，他定然生生世世不嫌不棄，可他的語兒不是，她有著別的女子無可相比的絕色容貌，讓他看著雪嫻的這張臉，只覺遜色不是一分兩分，實乃不可相比。

  「沒事。」千離不碰幻姬，只給她讓她安心的眼神。

  幻姬朝左右看了看，旁的法子實在沒有，只能想辦法讓他不難受。可……

  「告訴我，怎麼換回仙魂的法訣。」

  天外天修煉的仙法和三十三重天裡的不同，他懂的法術很多她不懂，換仙魂若不是需要高不可及的修為，以她現在的法力，未必就不能自己和雪嫻換回來，只是她不知道仙訣。

  千離看著幻姬，她是想……

  「讓我試試吧。」

  幻姬並沒有過多的話語來勸千離，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功夫可以耽擱。她想試，他現在的狀態，只有她回到自己的仙體裡才能結解決。雪心赤血到底會帶來什麼樣的麻煩，雪嫻知道得不清不楚，難保沒有更棘手的問題。如今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什麼處理什麼了。

  千離不知道是在忍體內的慾念還是擔心幻姬，在她說想現學還魂大法時沉默了，不願她為自己冒一點兒危險，執意想自己施術讓幻姬和雪嫻換回來，遭到幻姬的堅定否決。

  「怎得如此固執！」幻姬表情嚴肅的看著千離，對他明知不能用法術卻還想親自為她和雪嫻換回仙湖而生氣，「明知不可為卻偏要做，你以為如此我會感動嗎？只會覺得你傻，你好，我才能好，或許我的法力沒有你高深，但請相信我不是當初的幻姬，顛覆天地的本事我不敢說有，但學好一道仙法的智慧我還不缺。」她的領悟能力女媧娘娘曾讚嘆過，她不信他指點一二後自己能笨到哪兒。

  幻姬加重語氣道：「相信我吧。」

  千離與幻姬對視好一會兒之後，默靜心訣讓自己的身體儘量恢復正常，但讓他無奈的是，連靜心訣都不能用，真真是任何仙術都要被斂收起來，成為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肉身才能避免眼前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或許真的只能將仙訣告知她，讓她自己試一試了。

  盡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後，千離無聲唇語幻姬，將換魂的仙訣傳授給她。

  雪嫻不知自己能做什麼，站在一旁看著千離和幻姬，幫不上忙也說不上話，想著雪心赤血還有什麼禁忌，卻一時又想不起來。幻姬在學還魂之術時，雪嫻無聊，在房間裡輕輕的走著，看著雪湮住過的地方。走到房間裡一把對著窗子的大尊椅面前時，雪嫻將手搭到椅背上，心裡憂傷蔓延開來。多少個日夜，雪湮就是坐在這把椅子上，對著窗子，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心裡痛苦巫陽的離開，痛恨她的任性，將他們的姐妹之情一點點揮掉。

  哦，不是。

  從巫陽死去的一霎那她們之間的姐妹情就沒有了。那些坐在椅子上孤單無助的日夜，她對她只是恨。細細思來，憎恨似乎更能讓人記住。恨之長情，比愛要長遠得多。

  哎……

  雪嫻的

  心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還能成為雪晶宮的宮主嗎？即便闐西古神不責備，她自己亦覺無顏面再出現在雪女雪子們的面前了，曾經他們給她的信任和支持都被她自己親手毀掉了。哪怕時光真的再來一次，她會改變當初的選擇，是在出玄雪世界的時候選擇昊姜，選擇那個什麼話都不說的男子，而不是她會一生一世的待在玄雪世界裡，她的心告訴她，她最想的事情就是成為昊姜的妻子，雪晶宮宮主之位，她從不貪戀。如今能尋個藉口放棄，對她來說，是中解脫。只願自己能在多年前倒塌的不周雪山底下找到昊姜的屍身，將他好好安葬，她會覓一處無人打攪的隱秘之地，與他一起朝看朝陽，晚看夕陽，常伴不分。

  被千離用結界困住的雪瀲蛇看著椅子旁邊的雪嫻，一雙眼睛十分不善的盯著她，將她當成侵略者一般看待。

  感覺到雪瀲蛇對自己的不喜，雪嫻並未遠離它，而是走到結界的外面，看著被困在結界裡面的白色雪蛇。她剛來玄雪世界的時候就看到姐姐雪湮養了這條小白蛇，那時蛇身才一掌長，細細的，軟軟的，渾身近乎透明，她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以為養不活，著實太嬌貴的感覺。沒想到，這麼些年，姐姐竟然把它養這麼大了。

  「很討厭我嗎？」

  雪嫻蹲下來，看著雪瀲蛇。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討厭我。是我對姐姐的關心不夠，心思都在昊姜的身上，以為姐姐安安靜靜的過著日子就是幸福，不會想到她的喜好，不會想到她可能會像我一樣有心愛的男子，也不會想到她在背後為我的默默付出都是心甘情願的。」雪嫻伸出一隻手放到結界透明勁牆的上面，做出撫摸雪瀲蛇蛇頭的動作，「我對她太理所當然，而忘記了每一個人都需要呵護和關心，對於自己的姐姐，我真是一個十分差勁的妹妹。你說，如果當年，我沒有那晚去找巫陽私奔，姐姐會跟巫陽表明心跡嗎？」

  雪嫻想了想，如果她不走，恐怕姐姐會將自己的真心掩埋很久很久吧。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昊姜死了，巫陽死了，連姐姐也……」雪嫻看著雪瀲蛇，眼睛裡湧上了淚花，她不知道，此時她用著幻姬的仙身，眼中含淚是多麼讓人心疼的模樣，而在雪瀲蛇的眼中，卻是讓它內心多麼暴躁的樣子。它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一直在跟自己說話，雖然她的臉不是它心裡恨的那張臉，但它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她的心，這個人說話的眼神和那張不遠處的臉，都不得它的心。

  「待此事過去，我會帶著你與昊姜一起離開雪晶宮，去一個沒人的地方，安安穩穩的渡過以後的日子，你說好嗎？

  雪瀲蛇對雪嫻憤怒到了極點，它不想跟她走，也絕對不會跟她離開。

  突然之間，雪瀲蛇撕牙咧嘴沖向雪嫻，雪白的牙齒刺到結界上，震得勁牆劇烈的顫抖。雪瀲蛇的靈力雖然破不掉千離布下的結界，但因為攻擊舉動太突然，嚇得雪嫻驚聲尖叫，跌坐到地上，驚魂甫定的看著一張大口還撕咬在勁牆上的雪瀲蛇。

  在學換魂仙訣的幻姬聽到雪嫻的尖叫聲，連忙回頭看她怎麼回事，發現雪瀲蛇在對著她撕咬，急忙一束仙光飛過去，又在千離的結界外面護上一層。雪嫻用的是她的身子，若是被雪瀲蛇傷到，換魂之後還得療養仙身，又是一重麻煩。雪瀲蛇的寒毒，便是天神都難以抵禦，被它咬上一口的感覺不會太好。

  幻姬本想對雪嫻說上兩句，讓她不要招惹雪瀲蛇，她的修為沒有完全恢復，雪湮的雪瀲蛇對她的主人必然十分忠心，雪湮恨她，她的雪瀲蛇焉有喜歡她之理。但是不待幻姬說什麼，千離一道金光將雪瀲蛇打暈，目光冷冷的看著驚慌漸漸散去的雪嫻。

  「若不是你此時用著語兒的身子，本尊定然不饒你！」

  雪嫻瑟縮一下，不敢看千離的眼睛，慢慢的低下頭，「帝尊……」

  「語兒的身子若傷了半根毫毛，你恐怕就不止是被冰封在寒冰里萬萬年了。本尊的脾氣，你沒聽過也該感覺得到。」

  「是，帝尊。」

  幻姬看著千離，默許著他的態度。若是擱以前，她會白他一眼，但此刻她覺得他這張『黑臉』比她這張『紅臉』要有用的多，這位從冰雕里被解救出來的雪晶宮宮主著實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當年沒有雪湮，恐怕玄雪世界並沒有那麼安寧。

  千離因為用了法力，渾身的肌膚又開始變紅，混著體內的奇異燥熱，讓幻姬心疼得無以言說，唯有在心裡加緊默記換魂仙訣，當千離強忍著身體不適將仙訣的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後，幻姬倏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語兒。」

  「不要操之過急，慢慢來。」

  「嗯。」

  「若是不行，不要勉強，讓我來。」

  幻姬認真點頭，「嗯。」

  千離的身體有多不舒服只有他自己知道，雪心赤血對他來說本不該是什麼厲害的仙靈毒，怪只怪中了雪心赤血不能使用仙法，一旦用法，身體裡面便會被雪凰的炙熱灼傷。百萬年來，他受過的傷不計其數，這點傷不在他的眼中，可隨著被灼傷的身體，骨子裡異常勃發的欲wang也跟著一起升高，灼痛而燥熱，讓他的心難以平靜。

  雪心赤血的厲害更是在於，連靜心訣都不能用，只有心如平鏡，空白而乾淨，雪心赤血才會對人體沒有任何的作用。

  只是，闐西古神大概沒想到玄雪世界裡會出現男女之情，於是並沒有告訴歷代雪晶宮的宮主，雪心赤血不能中到心中有愛的人身上。因為，有愛的人，心裡不可能平靜。尤其，當他們看到或者思念心中之人時，雪心赤血便會變化成最強勁的喚春天毒，讓人燥熱難當，只想一抒為快。而雪湮，在無盡的傷心時光里，許是鑽研出了闐西古神沒有說出來的緣由，於是在最後化成利箭射向雪嫻，她那時想到的當是她心中有昊姜，而並沒有想傷害幻姬千離兩人，血濺千離實為一個意外。但這個意外，叫千離好生不爽。

  幻姬走到雪嫻的面前，看了眼旁邊暈厥過去的雪瀲蛇，千離一掌將其打暈不讓它再有機會傷害雪嫻，不斃命是因為它還有用處。

  在施法之前，幻姬回頭看了一眼千離，看到他的肌膚紅潮未散，更還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連忙開始施術，回憶著千離教她的，一訣一訣……

  千離看著幻姬施術的背影，卻是正好面對著雪嫻，看著幻姬的臉，喉珠上下滑動，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了。

  語兒……

  他的語兒。

  

  慢慢的，千離不自覺的站了起來，眼睛盯著雪嫻，心中的情潮愈發難以壓制。

  幻姬指尖仙光閃現，因為第一次施換魂之術，不敢掉以輕心，精神格外專注，當她開始將雪嫻的七魂六魄凝聚時，聽到身後微微的腳步聲，眉梢微微挑了下，分了一絲心思到千離的身上。他怎麼了？怎麼站起來走動了？先不管了，將雪嫻的仙魂移開最為要緊。

  腳步聲越來越近，移雪嫻魂魄到雪瀲蛇身上的剎那，千離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幻姬的餘光里，搖晃的白色身影朝她的身體走過去，差點兒讓她沒有將雪嫻的魂魄引出體內。

  「語兒……」

  幻姬聽到千離的聲音，很嘶啞，頓時明白他繃到了極致。

  再不遲疑的，幻姬打開雪瀲蛇身上的結界，將雪嫻的魂魄引渡到蛇身內，原本站著幻姬身體因為雪嫻仙魂離體，軟綿綿的摔倒在地上，千離看到幻姬摔下去，忽然伸出手臂將她抱住，「語兒……」

  幻姬看到千離一直抱著自己的身體不肯放開，走過去，「夫君。夫君，放開我的身體。」他抱著仙身，她難以讓自己的仙魂歸體。

  千離仿佛神志不清，聽不到任何人說話，只是抱著幻姬的身體，越來越緊。幻姬擔心自己的身體被他生生勒斷骨骼，便不再勸他放開自己。默訣心中，將自己的魂魄凝聚，試圖自己走出雪嫻的身體，奈何她修的天外天仙法與三十三重天裡仙術有很大的區別，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沒順利將自己的仙魂引渡出體。

  「夫君……」幻姬蹙眉，看著不看她，也不聽她說話的千離，長此下去必然不是辦法。

  「夫君，語兒需要你。」

  千離的眸光忽然定住，然後慢慢的變亮，靈氣和清明重回他的眼中，看著幻姬，再看看自己抱著的幻姬仙身，當即決定用仙術幫幻姬魂魄歸身。

  「不要！」

  幻姬急道，她不過是想將他的神志喚回來，怎會真捨得讓他用仙術，「不要用法術。夫君，我遇到了麻煩，不能將自己的仙魂引出雪嫻的身體，教我，現在該怎麼辦？」

  千離看著幻姬，額頭上的汗珠已像一顆顆的水豆在滾落了，眼睛裡似乎燒著一團熊熊的烈火，看得幻姬心急如焚，她知道他恐怕忍不住了。

  此時的千離，為了不讓雪心赤火灼傷身子，也為了不讓體內的yu望噴勃，一直將所有的法力斂起，可他心中對幻姬的感情是如論無河也收不起的，情越深，

  痛苦便越深。

  看到幻姬著急，千離剩下不多的自制力讓他還保持著清醒，忽然指尖金光閃爍，一片金色佛光籠罩雪嫻的身體，將幻姬的七魂六魄引出，回歸到幻姬的身上。

  仙魂歸體的幻姬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千離的臉時，一把將他抱住，「夫君！」他整個身體變得紅艷無比，剛才施術將她的仙魂引回實在不該的。

  千離額頭上汗如雨下，呼吸低沉，渾身滾燙，幻姬施法抱著他站了起來，「夫君，我現在就為你解毒。」

  離開之前，幻姬看到地上雪嫻的身體，指尖捏訣，將雪嫻的仙魂從雪瀲蛇的體內引渡出來，回歸她的體內，不等她醒來，抱著千離消失在房間裡。

  飛在茫茫雪原里的幻姬才發現，玄雪世界裡的雪已經停止了，雪湮催動的雪凰泣血大法到底是讓她完成了，恐怕玄雪世界的大劫現在剛剛開始。目之所及之處，原本的皚皚白雪全部變成了紅色，像千離身體一般的紅，仿佛兩人來到了一個血腥的世界，無一處潔淨，紅色鋪滿了天地。

  「語兒……」

  聽到千離的聲音，幻姬放棄回到雪峰之巔，瞧見了一處隱秘的雪堆之後，抱著千離飛了下去。兩人的腳剛踩到雪地上，幻姬便急匆匆的拉扯千離的腰帶。

  意外的是，千離卻握住了幻姬的手，雙眼赤紅的看著她。

  「不要！」

  什麼？！

  幻姬以為聽錯，用力再扯千離的腰封，雙手更緊的被他握住。

  「語兒，不要。」

  幻姬急的沖千離吼著，「你看看我是誰？我是語兒，我是你媳婦兒，我不是雪嫻。」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語兒。」不然，怎可能讓她碰他。

  幻姬不想耽擱，念決將兩人身上的衣裳用仙術除了個乾乾淨淨，附身貼到千離的胸口。

  千離雙手扶著幻姬的肩膀將她推開，「語兒，別這樣。」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你！」他正常的時候，恨不得每個時辰都和她翻雲覆雨一次，可那是源自他身心深處對她的愛，此時的狀態，他不想。不想褻瀆她，不想褻瀆他們的感情。

  幻姬忽然就哭了，站在千離的面前，無法克制的哭了起來。

  千小離你這個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