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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3 14:04:23 作者: 白黑

  那日很晚了玉壠煙才回宮。

  「我本是暗暗隨著皇后,但不知怎的她就察覺了,未到崖頂時,她只說讓我遠遠等著,說我是二殿……皇上的人,如果被瑱主子發覺了會不安生……」

  耶律重琰微鎖著眉嗯了一聲,夜影退下後,他則起身去了她的寢宮。宮裡靜悄悄的,掀帘子進去時,侍候的宮女都在打盹兒,而一抹清影背對他直直地跪在佛像前,虔誠篤定,都已近子夜了,好像她要一直這樣跪到天明。他剛一進去,宮女們就發覺了,他伸指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走到她身後。

  她一定發覺他來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仍是一心一意為去的人祈福。站在那兒看著她的背影,他的心一陣比一陣涼,現在她的心裡只裝著玉無言和耶律重瑱,而他現在在她心裡成了什麼?即使是仇人也還有衝突的機會,而他現在連仇人都不如,她連多看他一眼都嫌多餘,連和他共處一室都覺得討厭……他該怎麼做,他要怎麼做才能挽回她的心?

  「今天去望龍山了?」他輕輕開口。她的身姿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睫毛仍緊緊合閉著,雙手合十,入定了一般。琉璃和如意都握緊了手,手心裡全是汗,心裡只求著玉壠煙:娘娘倒是說句話啊,即使再不喜歡皇上,但他畢竟是皇上啊。

  「怎麼不和朕說一聲?朕也想去祭奠一下皇兄……」話未說完,玉壠煙已輕抖衣衫站起來,轉身時一臉清冷,「二殿下請回吧,以後不要再來青蕪苑了」

  他心一寒,「你是我的皇后」

  「我只是他一個人的皇后,如果不是哥哥,我已隨他去了,你不要再來,我不想再見到你,你現在是皇上,我自然管不了你,我有的只不過一條命罷了」她說的那麼平靜,卻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

  「難道我會要你的命嗎,我可以要任何人的命,包括我自己,可是我唯一不會傷的,捨不得傷的就是你,別人都可以死,可是我要你好好活著。你說不想見我,難道我會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去強迫你嗎,你想錯了,我不會強迫你,你不想見我就不讓你見到。我知道你心裡怨恨我,不管是不是出自本心,玉無言和皇兄都是因我而至此,你再也不會原諒我了,我早就想到了……可是心裡還存著奢念……你可以罵我,打我,甚至殺了我,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不理我,不看我,不見我,這比殺了我還要難過。我從沒想讓皇兄死,也沒想讓玉無言死,可是他們……如果殺了我你心裡的結能打開,那麼你殺了我吧」他的手中有一柄寒刃,伸手交給她,「現在殺了我,那麼以後我就不會再來煩你了,不然,我會忍不住的……」

  她沒有去接,只冷冷說,「別再無理取鬧了,我已經沒有心承受了」再不多言,她轉身要走,他拉住了她的袖子,「恨到連一句話都懶得和我說了嗎,呵,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讓你再也見不到了,會不會對我多一點懷念,就像對皇兄那樣……」她只是冷冷地撤回袖子向外走去。身後卻傳來琉璃,如意的驚叫,「皇上」「皇上」,她扭臉,看到那把刀插在他的胸口上,漆漆的黑眸看著她,鮮紅的血從他唇角蜿蜒流下。她驚駭地看著他,幾乎忘了反應。他的黑眸里有笑意,和那時耶律重瑱眼睛裡的笑意那麼相似,「一命抵一命,現在原諒……我了?我死了,你會不會……會不會多想我一點……?」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心底驀然間滑過尖利的疼痛,這一段日子她是在怨他,她想不到她從小看到大那個頑劣天真的小王爺居然成了一個心思如此陰險深沉的人,如果不是他設下圈套,不是他喬裝成玉無言,皇上和哥哥也許就不會出事……而她怎麼可能在皇上死後,在哥哥昏迷不醒後還能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后?還能和他舉案齊眉?不管從哪方面想都是不允許的,所以她疏遠他,冷淡他,可是要想把一個人當成仇人就能真的當做仇人嗎?那些感情和過往怎麼才能夠從記憶中抹去?她抱住了他的身子,他的頭輕輕靠在她的胸口,那樣乖,一動不動,漆黑的眼睫密匝匝的,仿佛還是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可是唇角的血那麼刺目,她的手指顫抖地移到他的鼻端,她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他對自己是這樣狠,哪怕是做做戲也好,她發誓只要他醒過來就原諒他,可是他不給她機會了。那一刀正中心窩,連根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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