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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3 14:03:06 作者: 白黑

  第二日,天未亮,他們就悄悄地離開,只留下桌角那一袋金子。沒走多遠就遇到了長貴帶一隊便衣侍衛追過來,長貴只說了一句求皇上隨奴才回宮,就長跪不起,耶律重瑱和玉壠煙最終心軟,隨長貴回了皇宮。

  回宮的第二天,耶律重瑱在御書房召見韓譽。御書房內屋的榻上擺了一張紫檀方桌,耶律重瑱和韓譽盤膝在榻上相對而坐,狀似促膝談心。玉壠煙沏了上好的花茶,就站在耶律重瑱身後的地上,從她的位置能看到耶律重瑱的背影,他是看不到她的。她卻能清晰地看到韓譽整張面容。

  耶律重瑱先開口,「卿對現今國事如何看?」,韓譽清癯的手指輕扣著瓷杯,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杯中淡白色的杏花花瓣輕輕飄搖,「自從皇上登基,減免賦稅,整肅軍紀,國富民強,外敵不敢入侵,人民安居樂業,只是」說完他口氣一轉,「雖然和先帝時比起來百姓生活改善許多,但並沒有實質性的改變,他們的生活仍舊清苦,皇上只要出宮一看便知」

  玉壠煙唇角輕輕一抿,玉無言真是一語中的,只是他說話極端委婉,先揚後抑,不至讓位高的人心生反感。多年不見,她已應對他另眼相看了。耶律重瑱等的就是他這一句,他也步步為營,「那你認為根源何在?」

  「賦稅制,現在賦稅制延用多年,早已陳舊不堪,以人頭納稅,不管年景如何,甚至顆粒無收,都要照常以人頭捐稅,有些百姓不堪稅負背井離鄉,而有些百姓即使趕上豐年,捐稅後也剩不下餘糧,過著清苦生活。不如以田地大小結合年景豐欠為基礎,實行新的賦稅制,這樣多收多交,少收少交,不收不交,國家為其承擔一部分負擔,不出幾年,百姓就會多積攢餘糧,日子慢慢寬餘起來」

  「好」耶律重瑱神情一震贊了一聲,「和朕的想法不謀而合」說完,他神色微斂,輕喟,「逆水行舟,只怕阻力重重……」他並未讓情緒稍有放縱,很快轉了輕鬆的話題,和韓譽談起了音律,兩人侃侃而談,極其融洽,也恰是玉壠煙感興趣的話題,她幾乎拋卻了因見到韓譽而起的煩惱,聽的入神。談到中途,韓譽卻突然止了興頭,正色說道,「最近皇上有沒有聽到一個傳聞?」口內雖說著『傳聞』但誰都知道韓譽這種人是不會對那種無根謠言感興趣的。「哦?」耶律重瑱眉一挑。

  「旋威將軍重建煜王府,建造逍遙宮,且在民間廣選美貌女子,不理政務,鎮日尋歡,將旋威將軍的威名糟蹋殆盡,不知皇上對這件事怎麼看?」說完,狀似無意地輕輕掃了一眼玉壠煙。她微微攏了眉,眸子裡有幾分驚愕,耶律重琰雖有幾分可惡,但還不至於像韓譽嘴裡說的那樣不堪,在她的印象里他對女色看的很淡,除了對她……但韓譽不是搬弄是非的人,除非確有其事,否則他不會在皇上面前提起的,不知為什麼,她心裡有幾分擔憂,既使他那天那樣對她,她卻仍放不下往日的情分。

  耶律重瑱並沒有立刻答,端起茶碗輕輕一吹,雪白的菊花瓣聚攏在杯側,清湯中映出一雙碧色隱著憂慮的眼眸。她以為他看不到她,可是剛剛他與韓譽談話時她凝注在韓譽身上的眼眸他瞧的一清二楚,現在她又在為另一個男子憂愁。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朕也有所耳聞,抵禦西域入侵,煜王立了大功,百姓敬如天神,恃寵而驕本也可理解,他年紀還輕,貪戀女色也屬正常,況且他是朕最寵的幼弟,現在雖有驕奢之名卻並未有大過錯,就隨他去吧,不談此事,提起音律,不禁心癢,想再次聆聽韓公子的鳳求凰,卿可有此雅興?」

  

  韓譽當然不能推託,走出內屋,轉過屏風,未明未央已把琴台放好,他吸一口氣,指尖微撥,音律流出。

  纏綿輕悱的旋律流蕩在不大的空間裡,流過他和她的心扉,他未動,她也未動,隔了一會兒,他才清緩地開口說道,「記得鳳儀宮內初見韓譽你給他沏的也是杏花茶,杏花主仙士飄零之意,在你心裡難道只有他配得此茶嗎?」他轉頭,淡淡的眸光掃向她,「你在朕身邊這幾年,也從不曾見你泡過杏花茶,是朕不配,還是其中另有深意?」

  「皇上」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語氣慣常的溫和,卻隱著淡淡的責難,她輕輕跪下,「只覺得韓公子是一介寒士,怕他喝不慣別的茶,而杏花是百姓院中常見的花,杏花茶也是百姓之茶,所以特意為他沏了杏花茶」

  「怪不得朕久居深宮不察民眾疾苦,牡丹花,菊花原來都是富貴之花麼,朕每日喝著富貴之茶,漸漸連體察民生的眼也蒙蔽了,即是百姓之茶,朕倒更要嘗一嘗,今後一律茶湯皆免,朕只喝這百姓之茶,你看可好?」他雙手扶著她的肩,將她輕輕扶起,她面色微窘,他哪裡知道這杏花茶里隱著多少她和玉無言的前塵往事,那是她的珍藏,她不願讓任何人共享,那杯茶里有隻屬於她和他的追憶,她的茶也只泡給他喝。而現在皇上卻要……是啊,他是不是別人,是皇上。她靜默地轉身走出去,回來時手裡已多了一杯菊花香茶。

  「原來杏花茶這麼香,就像……」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雅的,讓人難忘的,「想不想嘗嘗?」她還來不及搖頭,他的指已勾住她的頸子,嘴唇輕輕含住她的唇瓣,杏花的香氣在他們口齒間纏綿繚繞,琴聲悠揚,眼前白衣妖嬈的男子已經幻化成玉無言,她知道她中了蠱,每每他彈奏這隻曲子都會讓她產生幻覺,她知道,卻無法阻止自己繼續沉陷。是他,耶律重瑱,可是在她的意識里卻是他的哥哥用嘴唇輕吮她的舌尖,她輕顫,軟化成一朵雲,一片水,他的手指穿過狹縫探入密谷,她輕吟,不停痙攣,一股股水流沿他的指縫流下。她濕潤而緊窒,吞吐著他的強悍,嬌美的呻吟隨琴聲一起悠揚著。

  原來鳳求凰這樣的曲子要和著男女最自然的交合才算美到極致,女子的嬌喘,糜魅的節拍,潮濕的空氣,一切的一切和他的琴聲混和的天衣無縫,而彈奏者卻沒有沉醉其間,他清俊的面孔一點點冷卻了,手指不再靈活,琴聲到最激烈處,她輕輕地喊了一聲,他知道她是在誰的懷裡輕啜低喘,是誰將她送上了巔峰,然後用炙熱的洪流填充她每一道溝縫,「嘣」一聲,琴弦斷了,素白色的身影絕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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