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要你說你愛我

  「怎麼會……」

  蘇流年突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甩開了薛雲陽的手。

  「搞什麼啊？這是電影院啊……」

  

  「還不趕緊坐下！讓不讓人看了？」

  「喂，說你呢！你聽不見啊？坐下！」

  蘇流年的舉動引起了她後排無數人的埋怨，可是她就像是什麼都聽不見一樣，雙眼始終直直的盯著顧錦城和程佳琪的一舉一動。薛雲陽立刻起身代蘇流年向眾人道歉，可是影廳里已經引起了不小的紛亂。後排的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坐在前面的人也不住的回頭看來，包括程佳琪和顧錦城。

  隨著顧錦城回眸的那一刻，蘇流年的心咯噔一跳，頃刻間她似乎都聽見了自己的心像是玻璃碎片落地的聲音。明明知道那個人是他，可是接觸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心，終於再也無法承受了。所有壓抑在心中的情感，所有戴在臉上虛偽的面具，在同一刻，都支離破碎了。

  蘇流年也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突然轉身像是閃電一般的衝出了影廳。薛雲陽想要拉住她，可是手卻正好僵硬的懸在半空中。顧錦城立刻「嗖」的一聲站了起來，大喊了一聲「蘇流年」，顧不上前後左右的人，雙手撐在椅背上立刻跳躍了出去。

  「蘇流年！蘇流年！」

  顧錦城像風一樣地衝出了影廳，影廳外的兩個檢票員毫不知情地被他撞倒。

  可是他顧不上許多，左右環顧了一番之後，立刻大步朝電梯跑去。

  電梯外的蘇流年低沉著腦袋，手背來來回回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顧錦城的聲音，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顫。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門，蘇流年幾乎是從下電梯的人的縫隙中擠進去的。

  「幹什麼啊？」

  「哎呀……踩著我的腳了……」

  蘇流年噙著淚水頻頻低語道：「對不起……對不起……」

  「蘇流年！你聽我說……」

  顧錦城的聲音被淹沒在了吵雜的人聲里，等他趕到電梯前的時候，蘇流年早已經乘著電梯下樓了。他狠狠的咒罵了一句，立刻轉身跑向安全逃生的樓梯，三步並作一步，幾乎是從樓梯上躍下去的。

  他咬著牙根，腳步越發加快，一想到剛才蘇流年看他的眼神，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難受！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竟然比被人背叛而更難讓他承受。現在他的腦海里，全是蘇流年轉身跑走的背影，越跑越遠，越跑越遠，他只擔心自己會永遠追不上蘇流年！永遠，永遠的，失去了她！

  「蘇流年！」

  顧錦城一聲低吼，一手撐在二樓樓梯的扶欄上，整個人一躍，竟然已經跳到了一樓。他飛快的衝進大廳，大廳里來來往往的都是人，根本找不到蘇流年的身影。他只能跑進人海，可始終是海底撈針，如果再找不到蘇流年，只怕她已經離開電影院了。

  「哎呀！天啊……你摔傷沒有啊？」

  人群里突然一陣騷動，顧錦城立刻駐足望過去，似乎有什麼人在急忙中撞到了大廳里用禮盒堆砌而成的節慶樹，好在禮盒並沒有倒下來，但是看樣子那個人撞得不輕。顧錦城皺了皺眉，依舊在四周尋找的，還是不見蘇流年。

  「我……我沒事，真的……」

  「你一個人可以嗎？喂，這位小姐……」

  蘇流年捂著額頭，濃密的大卷完全遮住了她的臉頰。她只想逃離這裡，遠離人群，避開所有嘈雜又煩悶的地方，她只想躲到自己的角落裡，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喂！」

  一聲低沉又渾厚的吼聲，正要倉皇逃去的蘇流年突然被一個人硬生生的拽住了手腕。她使勁拽了拽，卻反而被那人狠狠的帶進了他的懷裡。蘇流年拼命的掙扎著，可鼻尖前來自那人的氣息是多麼的熟悉，多麼的……多麼的令人懷念……

  蘇流年猛地抬起頭來，汪汪的淚眼正對上顧錦城又是怒又是惱的眸子，她厚重的睫毛禁不住的一顫，瞠目結舌的注視著他，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流年，你究竟想要跑到什麼地方去？」

  顧錦城皺了皺眉，看著她臉上若隱若現的擦傷，輕輕抬手掀起了她面頰前的長髮。蘇流年的身子一抖，立刻回過神來打開了他的手，轉身想要抹掉眼角的淚水。因為這副樣子，別說讓顧錦城看見了，她自己都不想看見這樣的自己！

  可是顧錦城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低語道：「你為什麼要哭？」

  蘇流年抿了抿雙唇，心裡默默想著：「難道你不知道嗎？」可是她沒有說出來。

  顧錦城手上又使了使勁，語氣也重了幾分，追問道：「告訴我，你在哭什麼？」

  「我……我沒有……」

  「告訴我！」顧錦城幾乎快要使出全勁了。

  蘇流年深深的皺起眉頭，回身，帶著怨氣，道：「你……你弄疼我了！」

  「你告訴我，為什麼哭？」

  顧錦城絲毫沒有想要鬆手的意思，周圍圍觀的人都不由得為蘇流年捏了一把汗。程佳琪和薛雲陽在一樓拐角的地方相視了一眼，各自無話，紛紛朝大廳趕來。

  蘇流年的淚水幾乎是決堤似的噴涌而出，她的身體在痛，她的心也在痛，而她痛苦的來源就是拜顧錦城所賜！可是，可是他，可是這個男人，竟然還在問她為什麼痛！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都是你！我的痛，我的眼淚，都是因為你！」蘇流年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既然一開始你就搖擺不定，為什麼又要對我說那些話，為什麼又要強行進入我的生活，為什麼到現在你還要來問我問什麼？」

  顧錦城的眸子一閃，手中的力道漸漸散去。

  好不容易擠到人群前面的薛雲陽和程佳琪，都不由得怔住了。

  蘇流年嘩啦啦的落著眼淚，哽咽道：「當我接受了與你共度一生的命運後，你卻告訴我，你喜歡的人回來了；當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離開你的時候，你又來告訴我，我才是你真心喜歡的人……可是，當我好不容易面對自己心裡真實想法的時候，你又要和我取消婚約！既然、既然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誰，當初就不要給我說喜歡我的話！動搖我的心，動搖我的生活，你很有成就感嗎？」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轉身跑向人群。

  

  「蘇流年！」顧錦城一聲低喚，帶著軍人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人群立刻後退了好幾步，蘇流年一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停了下來。

  顧錦城深情的凝視著她的背影，停頓了片刻，道：「我承認，我之前是不知道自己對你究竟是哪一種感情。但是現在，我也必須承認，我顧錦城，此時此刻，將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愛你，蘇流年，一個人！」

  「哇！」人群里很多人都發出了羨慕的感慨聲。

  「我取消婚約，只是為了重新追求你，重新在你記憶中留下一個完美又幸福的訂婚儀式，直到我們步入婚姻的殿堂。我取消婚約，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太愛你！我害怕，我緊張，在你回憶里，關於我們有那麼一刻的不完美！」

  蘇流年捂著嘴唇，聳著肩頭頷首，重重的睫毛遮住了她水靈的眼睛，兩行淚水止不住的滑落。她的耳邊，是顧錦城步步靠近的聲音；她的鼻尖，是顧錦城身上像是檸檬味的剃鬚膏的香味；她的心裡，是對顧錦城表白質疑的苦澀。

  「這是我的真心話，流年。」

  顧錦城站在蘇流年身後半步遠的地方，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朝她的肩頭緩緩的探去。可就在還剩最後十公分的時候，蘇流年突然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是苦澀，是逞強，是……是懷疑。

  「顧錦城，你的話太蒼白了！我的心，已經有了自動免疫功能。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向剛才在電影院裡親吻你的那個女人說吧！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話，絕不！」

  顧錦城的眸子惶恐的一閃，蘇流年已經推開人群，飛奔而去。

  「蘇流年……」顧錦城伸長著手臂望著蘇流年的背影，低語道，「你這個笨蛋！」

  影院大廳外的霓虹彩燈一閃一閃，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它們看著蘇流年一面摸著眼淚，一面從它們的身邊跑過，仿佛，都為這個傷心的女孩變得暗淡了。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時候了，還要說這些話？

  七年前分手的傷痛，她以為自己已經脫胎換骨了，她以為自己不會再為愛情而心碎了，她以為……

  她以為的卻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以為！

  其實，她根本是被傷得體無完膚之後毫無抵抗力，一段還沒有開始過的愛情，都會讓她整個人快要崩潰了！

  「蘇流年，你到底在逞強什麼……」

  她憤憤的咬著牙自言自語著，快要跑到電影院外的噴水池時，她突然又被顧錦城抓住了胳膊。這一次，蘇流年整個人連轉帶拽，左腳像是圓心似的，帶著右腿猛地旋迴來，不偏不倚，停在了顧錦城鼻尖前一寸的地方。

  蘇流年倒吸了一口氣，微啟的紅唇立刻被顧錦城含住了。

  纏綿的，柔情的，含住了。

  程佳琪和薛雲陽和一旁看好戲的人都追了出來，都瞠目結舌的怔住了。

  華麗的噴水池，幾乎是在他們雙唇相接的那一刻綻放出了耀眼的水花，在燈光的襯托下，五顏六色，七彩斑斕，就像是雨後的彩虹，更像是，此刻，在蘇流年心裡悄無聲息開放的愛情玫瑰。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蘇流年緊緊抓著顧錦城的衣襟，她的睫毛顫抖著像是蝴蝶的雙翅，滾燙的鼻息，纏繞的舌尖，柔軟的雙唇，所有的身體感官都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