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美人的過去
2025-02-02 19:24:30
作者: 安步奕奕
「主子,聽說付氏被王妃撤下來,換上了黎氏擔任廚房的掌事。」侍墨嬉笑地朝天意稟報著。
「嗯,」天意知道那日她在主院裡上演的一幕無疑是狠狠打了上面的人一巴掌,不過她有點疑惑,「黎氏?」
明月侍立在一邊接口道,「大少奶奶,這黎氏是二少奶奶從娘家帶過來的人,之前管的是洗衣院。」
天意瞭然地點點頭,拉下三房的人,給三房一個警告,再將二房捧上去,相互牽制著,這個定王妃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主子,如今付氏被貶為看守門房的職位,真是大快人心,看她還敢不敢這麼不將我們朝陽院放在眼裡。」侍墨哼哼兩聲,撅著嘴道。
天意不由失笑,但是隨後又轉為一臉正經,「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這種事說不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房這次損失這麼大,一定不甘心,況且我們在明,還是要萬事小心行事。」
侍墨受教稱是。
此時,侍硯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天意心知是到了美人換藥的時辰。
明月等人立即心領神會地退出房間。
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由于美人不喜在外人面前裸露肌膚,故而天意每每都是親勞親為為他擦拭身子以及換藥。她已經由當初的羞澀到現在能保持正常的神色。而且她跟侍硯侍墨談論府中事物時,也從未想過避開他。
待房中無外人時,天意幫他褪下單衣,露出背後纏繞的紗布,她儘量放輕力道幫他解下來,發現美人後背的傷有的已經結痂了,有的則已經露出淡粉的新肉。「看來這幾天的調養還是很有效果的。」天意喃喃道。
美人忽然彎起手臂,作勢要饒後背發癢的傷處,天意嚇得連忙阻止,好不容易結痂了,正是脆弱的時刻,可經不起他這麼一撓。
後背難受,又碰不到,美人雙眼濕漉漉地望著她,可憐之意溢於言表。
她真是受不了美人這種眼神,嘆了口氣,「你別動,我幫你吹一吹。」
說著天意湊近他的後背,對著傷處輕輕吹著氣,感受到後背溫熱的氣息,季初色漸漸放下了手,眼底一片笑意。
最後天意幫他清洗傷口時,突然驚疑得看著一道淺淺的傷痕,「這道傷哪裡來的?還是在貼著心口的地方?不對,不止這裡,這也是?」
面對天意驚訝的神色,美人表示很淡定,他眨了眨眼,很是無辜。
天意這才想起來,美人對於過去的事一定已經不曉得了,她憐惜地看著悲傷縱橫交錯新舊不一的傷痕,手更是放輕了力度,心裡暗暗決定,要找個時間問問明月清風,關于美人的過去。
過了幾日,美人的傷好得七七八八,而天意也不吝嗇銀兩,朝陽院裡三天兩頭飄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今日趁著美人下床走動到書房看封面,天意吩咐侍墨伺候,便帶著明月往小廚房走去。
自從前幾日從定王妃那裡得到允許,她把小廚房的構建都交給侍硯和荀甲荀乙去做,今日是她第一次走進這裡。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都有了,天意滿意地看著整潔明亮的擺設,微微笑了笑。
正在準備著中午午膳的侍硯看到自家主子踏進了小廚房,立即放下手中的事,迎了上來。
「主子,怎麼想到來小廚房?」侍硯站定道。
「隨便走走看看,可有什麼欠缺的?」天意巡視了一圈,然後轉身朝房外走去,侍硯等人緊隨其後。
「暫且沒有欠缺。」侍硯回道。
「那人手可夠?」天意想了想問。
侍硯想了想,「缺幾個打下手的人。」
天意側眼問明月,「你對院內的人較為熟悉,推薦幾個給侍硯。」
明月理解大少奶奶的意思,廚房是院內至關重要的一塊,不得馬虎,她深思熟慮後,回道,「三心對廚藝這塊似乎有點興趣,人也老實。」
侍硯也接著道,「這幾日三心來這裡也挺勤快,幫了奴婢不少忙。」
天意沒有想到平日那麼木訥的三心會對做菜感興趣,她點點頭,「那我就把三心調到這裡,你用心調教下,等時機成熟了,便能接替你的位置,你身為一等丫鬟,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做,另外月芳也調來小廚房,幫你們打打下手。」
「是。」侍硯應下。
「你去忙吧。」天意揮手讓侍硯退下。
跟隨在天意身邊的只剩下明月一個人,她慢慢走到院中一棵大榕樹下的石椅旁落座。
坐了一會兒,天意抬眸看著靜靜侍立在一邊的明月,忽然開口道,「明月,大少爺過去是什麼樣的人?」
「過去?」明月沒有想到大少奶奶會有這樣一問。
「嗯,」天意轉開視線落在空曠無垠的天空,偶爾有幾隻黑鳥飛過,「正常的不像現在這般的過去。」
明月瞳孔一縮,怔怔地看著她,然後仿佛陷入了回憶。
「當年奴婢被賣到定王府分成為大少爺身邊的丫鬟時,奴婢七歲,那時候大少爺臥病在床,經常喝著濃稠發苦的湯藥,但是大少爺從來未說過一聲苦,每日早起堅持練劍,夜間徹夜苦讀兵法詩書,就算病情加重也不曾落下,大少爺待人很好,不會打罵欺壓下人,就算是下人犯了錯,他也不會去計較,吃的是府中的清茶淡飯,他也不曾說過什麼,因為大少爺堅持鍛鍊身體,最後漸漸將身體養好,參軍敗敵,功成名就,我們都很為大少爺高興。」
勤奮刻苦,堅持不懈,志向高遠,這就是美人的過去,天意心裡很是驕傲,但是同時又是泛著苦澀,「那後來呢,為何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明月收回感懷,面露為難,但是看著等待著她答案的大少奶奶,她四處看了看,見無人後才靠近她小聲接著道,「這是咱們定王府一直諱忌莫深的事,王妃下令不讓我們討論這件事,一旦發現就會嚴懲,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也不像外面流傳的那樣,只知道五年前,大少爺應邀參加狩獵,回來時卻受了很嚴重的傷,昏迷不醒半個月,就連御醫也回天無力,讓我們準備後事時,大少爺奇蹟般地甦醒了,但是卻再也認不得人,不再說話,神智也……」
天意收緊了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在明月小心翼翼的神色里,她已經可以窺見一點端倪,她定定看向明月,「你身為大少爺跟前的近侍,可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對方?」
明月躊躇了下,才回道,「御醫曾說過,致命的傷不是摔傷,引起昏迷的另有緣由,但是他也找不到原因。」
天意閉了閉眼,最後目光落在了地面上曲卷的落葉,悽然一笑,嘴中苦澀,很顯然,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害。
明月見大少奶奶忽然不說話,且神色莫測,她自覺地站在一邊。
待地面上的影子成了一點,天意站了起來,「我們去書房看看大少爺。」
一走進書房,她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書面。若是擱在她剛進門的時候,美人是不會因為她的踏入而賞她一個眼神,但是如今她剛一走進,美人便從書籍中抬起了頭,雙目平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
「今日在看什麼書?」天意繞過桌子,走到他身側,俯身一看,孫子兵法。天意一愣,下意識看了美人一眼,只見他神色淡然,天意心裡沒由來的難受,昔日珍愛,今日懷念,就算失去神智,也依然遵循著心中最真切的心聲。
天意伸手摸上了書的封面,神色動容,見美人沒有如同之前那般不允許她動他的寶貝書籍,才執起書,隨手翻開一頁,頓時被書內雋秀蒼勁的字跡所吸引,再也挪不開。
「這、這是你寫的?」天意難以置信地看著在字句旁的墨色注釋,轉身問道。
季初色輕輕點了點頭。
「原來我們的初色是如此出色。」天意雙目泛紅,之前她給一個著名的書法家當過兩個月的助手,見識不少大家筆法,也學會了辨別字的好與壞,而今,這本書上的字跡勝過了她之前見過的所有名家的字。
季初色望著天意明亮的雙眸,不知在想著什麼,隨後,他伸手拿過一隻狼毫,沾了沾墨水,在房內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中,手指一動,便在白色的紙張上寫下了幾個字。
從來沒有見過美人執筆寫字,天意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居然呆了,連帶著美人寫完後,一眨不眨看著自己也沒有反應。
自己寫完後,卻沒得來她的一眼,季初色有點挫敗,將桌上字跡未乾的紙張不著痕跡地往她跟前送了送。
待天意回過神來,才後知後覺低頭看向紙張。
蒼勁有力,雋秀飄逸,真是一手好字,天意驚嘆。
等等,有什麼不對?
天意睜大眼睛,看清那四個字後,抽了抽嘴角。
美人如玉。
這是因為她經常叫他美人,所以他才寫下這麼自誇的話嗎?
天意不知道的是,這四個字,是他寫給她的。
直到很久以後,在燈火闌珊,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季初色攬著她的肩,輕輕在她耳邊呼著氣,「陌上花開,美人如玉,是我季初色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