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再現居意客棧

  天蒙蒙亮，幾陣風從街當中刮過來，寒意刺骨。稍微一鬆勁兒，一股難聞的怪味直接灌入口鼻，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腐還是餿，但讓人胃裡翻騰。

  這些日子戰火瀰漫，多得是流兵逃躥，所以死人的事情常見，搶劫的事情也是十有八九。

  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特別是這條流兵南下逃亡必經之路，沒人願意在這地方地方多作停留。不然死人或者搶劫的戲碼，那就撞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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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頭的城牆上掛著一具屍體，屍體是個男人，臉上有塊很明顯的疤。他就是被那些流兵給弄死的。

  不過，寧定膽子夠大，居然敢獨自一個人摸黑，上了這條街。

  他不怕，是因為他本就是殺生的人，如果喪屍能被稱為生物的話。

  頂著黑，這條沒剩多少水泥的水泥路往前一直走，拐過彎，不遠便到了一家客棧。寧定看了看牌匾：居意茶樓。

  他可從來沒有來到這個地方，但莫名對這四個字熟悉，似乎曾經來過這裡一樣。

  忽然，寧定聽到什麼聲音，是從客棧大門的門縫裡傳出來；仔細一聽，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老頭的聲音：

  我這間客棧十幾年的名字還是「聚義樓」的時候，生意那叫一個興隆，其他店子那是恨死我了，三番兩次來我家找茬。但就算他們用盡手段，他們還是拿我們沒辦法，誰叫我們的菜品一流呢！

  ……

  又忽然之間，聲音就不見了。

  寧定疑惑了一下，叩了叩門，想要在此借宿一晚上。

  裡面雖然沒有第一時間應答，但能聽到，有窸窸窣窣的動靜聲。隨後，在一連串腳步聲，門嘎吱一響，一張老人的臉出現在了寧定的面前。

  「哦，我是前來住店的。」寧定說道。

  老人看到寧定的體格比較健碩，皺了皺眉：「你當過兵？」

  寧定搖搖頭：「我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長肌肉？」

  「我之前是看苦力的。」

  「干苦力的有你這麼秀氣的嗎？」

  寧定聽出來了，這老人是不想讓他入住。他溜了一會兒眼睛，給出一塊黃金。老頭看了之後，趕緊把冷漠臉換下去，衝著寧定笑道：「貴客，裡面請。」

  要不是之前讓猛子給他「想像」出三塊黃金，不然關卡到這裡就卡住了。

  老頭一瘸一拐側身給寧定開了門，讓他進了客棧，自己則探出頭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似乎確定沒人尾隨，這才將門合上。

  寧定尋了一處桌椅坐下，老頭趕緊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寧定說道：「你這家店不會是黑店吧？」

  「瞧你說的！我這兒二十四小時都亮著燈，不黑。」老頭說道。

  「老闆，你別給我耍嘴皮子。我說的不是你這裡的光線。」寧定冷冷說道。

  老頭一聽寧定臉色，尷尬笑了一笑。

  「貴客啊，我可不是黑店。方圓十里地都知道我這家店最便宜，最良心，環境也是最好的。」老頭說道。

  「那我為什麼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寧定問道。

  「嘿嘿，這不是外面亂嘛！之前時不時有一個兵痞子騷擾我的客棧，所以我就得看看，你是不是跟那些人是一夥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你跟他們不一樣。」

  老頭一面說，一面又給寧定空了的茶杯倒茶水。態度看起來是非常不錯。

  「兵痞子可沒有我這種氣質。」寧定說道。

  老頭笑了笑：「那是那是。我這店子在他們眼裡，壓根就不是個屋子，就是門口那條擺菜的大街，他們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也只有貴客您還正正經經敲門哩。」說到這裡的時候，老頭拍了拍桌子，深惡痛絕的樣子。

  估計那些兵痞子沒少從他這裡撈油水。

  他神情黯然地說道：「之前也有個和貴客您一樣的好小伙子，臉上有塊疤。他的名字我忘記了，但他幫我的事情我是不會忘的——要不是他替我解圍，把那些人引到店子外面了，不然我早就被那些兵痞子打死了。說起來我已經有三天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你說他臉上有塊疤？」寧定問道。

  「對啊，在左臉上。」

  寧定沉默了，他之前經過街頭城牆就遇到過一具臉上有塊疤的屍體。

  老頭看寧定微微低頭，似乎在想什麼，便問道：「難道貴客您也認識那個小伙子？」

  寧定搖搖頭：「我不認識。如果今後我遇到他的話，我會給你報個信。」

  老頭笑了起來，給寧定茶杯繼續滿上：「那敢情好！」隨後又說道：「他這個人哪都好，就是臉上這塊疤！現在大傢伙都看臉，他要不是臉上這塊疤，他估計能娶到一個漂亮女人！我雖然和他不是血緣關係，但他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跟我親兒子一樣，就想著哪一天能喝他的喜酒。」

  老頭給寧定倒茶的工夫，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寧定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

  他看人臉色，已經看了三十多年，不會唐詩也會吟，一下子就明白，那小子大概是出事了；嘆了一口氣：「看來是人各有命哦。」

  寧定抬頭看看，想說些什麼，老頭擺擺手打住寧定。

  「什麼都不用告訴我，心裡明白就好，不用說出來。」說完，老頭給自己篩了碗茶，一口氣喝了下去。

  寧定偶然看到老頭手臂有一個傷疤，很明顯是子彈疤痕，便問道：「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老頭把袖子擼上去，手臂上的傷疤全都暴露出來。

  寧定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傷疤而已，沒想到那個傷疤上面還有三四個差不多的傷疤，也都是子彈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說這個？之前山上有土匪，被他們給打的。幸好沒打中要害，所以傷倒是不礙事。不過疼確實是疼，畢竟一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了。」

  老頭說著又指著自己沒了小腿的右腿，說道：

  「不過，多虧這條廢腿，那些土匪瞧我可憐，倒是不難為我，我這才撿回一條命來，——這年頭，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做點生意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