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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忘恩詆毀

2024-05-09 05:11:53 作者: 文鳶

  清塵眼中的嫌惡終究是掩不住了,沈清染眼睜睜的盯著這雙曾清如池溪的眼眸漸漸變得晦暗不已,觸目驚心。清濁難分,喜憎更難辨。

  「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沈清染心說是何其諷刺,到了嘴邊,卻又不忍說什麼重話。她正要回身去瞧帳外局勢,便見清塵垂淚啜泣,惹人在意。

  每抽泣一聲,清塵單薄的身子都會隨之發顫。

  「等到恩人來救我,我的大仇便得以報之了!」清塵兀然又笑,悽厲聳人:「你這惡人才是不得好死,早晚要遭報應!若非你殺了我爹娘,我又怎會淪落至此……」

  「你在胡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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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染實在不解清塵所嚷嚷的都是些什麼,她幾時動過清塵的家人?

  「你可知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沈清染,可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清塵的事,饒是你要胡謅,也該說些實在的。」

  清塵只朝她啐了一口,怒叱道:「你這賤人,你與你娘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若非你與你娘做的那些惡事,我又何至於家破人亡,流離如草芥,終日做這些為人端茶送水的下賤事?呵,你死有餘辜!」

  實難想像這份精緻面容下所掩藏的是怎樣心思,才能說出這些極其傷人的話語,多是俗不可聞,市井極了。

  沈清染不悅皺起眉頭,恨覺荒謬。

  她與清塵不僅沒有任何仇怨,甚至有段她從未放在心上過的恩。彼時清沅夫人尚還在世,身子雖日漸憔悴,但仍能做許多事。

  而那會的清沅夫人為了與人較勁,為了證明自己還能走,還不是一個不能走動的廢人,時而帶著半大的沈清染去諸多鬧市散心。

  沈清染正是那會遇見的清塵。

  清塵她娘那會是在一處鬧市口舉著賣女的木牌悲泣,而清塵木訥地在她身後的竹筐里賣呆。清沅夫人心善,便有心接濟這母女二人,可那女人死活不肯答應,只說是養不起這個姑娘,要賣到人家做奴,才肯放心。

  又見清沅夫人瞧著富貴,這婦人一陣遊說,又說實在沒法子,便只好將清塵賣去做窯姐兒。

  清沅夫人哪能眼睜睜的看著尚不記事的小姑娘,淪落到風塵地界,毀了大半輩子?只好答應下來,說許母女二人一張活契,待日後清塵長大了出府也無妨。

  婦人連連搖頭不允,只說要賣死契,否則便不肯。畢竟這死契與活契的價,也是有著天差地別的差異的。

  清沅夫人也真怕極了婦人做出什麼荒唐事,將還在啃指頭的小囡囡送到勾欄院去,只好將這死契許了下來。

  這「生意」談成了,婦人的眼淚也止的一乾二淨,一張漠然至極的臉看得清沅婦人微微發怔,不知所以然的看著竹筐里的小糰子。

  而那婦人回過身,便將一把銀子遞給了站在巷尾等她的丈夫,又哄著丈夫身後坐著的兒子。

  「康兒,娘可算把你妹妹送出去了!今兒個娘給你買你愛吃的肉包子,明兒娘再給你買新料子,做衣裳。」

  沈清染那時不懂,為何哭著想讓自家女兒找個好歸宿的婦人,會在把女兒送人以後,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清沅夫人大抵是懂,但只叫她別想這些。

  清塵那會還不叫清塵,叫大丫,她娘壓根沒給她起過名兒,也沒想過將她爹的姓添到她的名字里。

  回了將軍府,沈清染才知道清塵為何木訥非常。

  就那麼一個半大的小姑娘,竟然已經燒了四五日,甚至還有心悸之怔,竟半點藥都未用過。尋常人都耐不住這個,何況一個異常瘦小的小姑娘?

  幸虧清沅夫人自掏腰包買了上好的藥材,傾盡醫術治好了清塵,清塵才將性命保下來,未留下任何病根。

  這便只有在將軍府能遇見了,要知朝中幾位大人家中的婢子染了病,多是敷衍了事,在奴籍上勾個病死的筆跡。因為尋郎中耗錢不說,主要還是麻煩,若有哪些折騰的時候,何不重新購一個奴婢?

  唯一遺憾的便是清塵的心悸屬先天之症,清沅夫人掛念了良久,也未能醫治好清塵的心悸,抱憾而終。

  再後來,清沅夫人見她待沈清染實在,沈清染又與之交好,便有心收清塵為義女,這「清」字也成了清沅夫人給她的姓。

  只是那時的清沅夫人已到了彌留之際,笑眯眯的答應等身子好起來以後,便擺收義女的禮,正兒八經的將清塵收作義女。

  可清沅夫人終究是沒熬過那個冬,又空空留下了第二個遺憾。

  回神間,沈清染又被人怨毒的罵了一聲賤人。

  沈清染一耐著性子想想,這些真正難堪的事,多是從那些個光鮮好看的人手中出來的,難聽不可入耳的話,也多是從一些外人眼中風流倜儻的人口中傳出。

  不過沈清染還是不覺得清塵,亦或是旁人,能說得出這些,反倒像極了呂嫣兒喧吵出來的。眼前的女子與癲狂至極的呂嫣兒,簡直是從一個模子裡扣出來的。

  「你若再頂著這張臉胡言亂語……」沈清染掐住了眼前女子的下巴,提醒道:「我便將你的下巴卸下,瞧瞧你這張臉會不會一起掉下來。」

  眼前女子絲毫不懈的冷笑一聲,便伺機掙脫,將頭扭了過去,好不倔強。

  沈清染起身撣撣手中灰塵,冷言吩咐道:「將她看好了,等今夜戰事平定,我還要接著審她。」

  她從兵器架上卸下一柄長槍,剛要掀開帳簾,便被清塵又啐一口,咒罵不斷:「你這惡女,便活該死在戰場上!不,死在戰場上都是便宜了你這賤人,你就該被充作軍中洗醫院的奴婢!」

  這隨軍的洗衣院,便是打著為將士洗衣之名,被禁錮在營中不得自由的女子,所過的日子比勾欄女子還要差上許多。

  這無疑是句極其侮辱人的話,不僅是侮辱了她,還侮辱了那些被欺侮的女子,實在可恨。

  沈清染眉峰擰緊,厲聲吩咐道:「記得將她嘴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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