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起活著回家

  九爺的合約是兩年。如果兩年後能活著走下拳台，那就能帶著一筆不小的財富離開；如果死在拳台上，那就只能認命，生死傷殘均與任何人無關。

  在那份生死契約上籤下名字後，唐易風和肖政雄正式成了九爺名下的拳擊手，只要上了拳場，就隨時可能喪命的——黑市拳擊手。

  這是完全靠拳頭和體力格鬥的職業，沒有任何的道德和比賽規則，上了拳場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打倒對方，要麼被對方打倒，非死即殘……

  兄弟倆人開始了完全不同的新生活，超強度訓練，是生活的全部內容，攻擊和防守占據了整個身心，每天都在鮮血與汗水中，苦苦掙扎著求生存。

  九爺手下的拳手眾多，但真正能上場的都必須是厲害角色，更多的只充當陪練角色，唐易風和肖政雄很快就在陪練中脫穎而出，

  第一次觀賽，場上的兩個拳擊手招招致命地揮拳攻擊，血肉模糊的場面，不是殘酷兩個字可以形容，強者像失心瘋一樣地攻擊，被壓制的弱者只剩招架之功……

  最後唐易風眼睜睜地看著平時跟自己對練的那個隊友轟然倒在拳台上，然後被人毫不憐惜地從拳台拖了下去，勝者滴著鮮血的臉上，露出麻木恐怖的笑容。

  那個隊友後來誰都沒有再見到，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一旦比賽中受了重傷就意味著什麼，他能撿回一條命就已經是萬幸，不可能再站上拳台。當拳手失去了利用價值，九爺就會棄之如敝屣，若拳手不幸喪命，屍體也許就會像垃圾一樣，被拋到野外秘密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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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生存」的渴望可以超越一切，唐易風和肖政雄完全淪落在慘烈的格鬥中，在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下，對正常生活的渴求已經轉化成極端的瘋狂。

  台下依然羞澀的唐易風，上了拳台他凌厲的攻擊力卻不亞於一頭非洲豹。

  他迅猛的腿法掃向對手時毫不猶豫和遲疑，他用殘忍中帶著一點憐惜的目光看著對手倒在血泊中抽搐，然後麻木不仁地抬手，狠狠抹去自己臉頰上黏糊糊的液體，嘴裡咸腥的想作嘔。

  肖政雄兇殘的搏擊術也是業內有名的，除了唐易風，他幾乎不再和任何人說話。只有在拳台上，才能完全釋放出鬱結的悲憤和絕望，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發泄方式。

  可是，唐易風堅定的眼神，又帶給他無限對生命的渴望，他聲竭力嘶地咆哮著沖向對手……揮出體力極限的最後一拳，再踉蹌地站起身體，透過已經血跡凝固住的雙眼，恍惚卻得意的地看著唐易風，慢慢露出已經猙獰的慘笑。

  「易風，如果我真的在拳台上倒下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肖政雄睏乏地躺在床上，他真的好想就這樣一睡不起，再也不用拿命去做別人手中的工具。

  唐易風坐了起來，點了一支香菸，沉默了一會兒說：「政雄，你相信命運嗎？也許命里早就註定，我們會經歷這些磨難。」

  「……我們還能再活著回去嗎？易風，我想家了……」肖政雄的聲音哽咽，淚水滑過眼角的傷口，卻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政雄，我們一定會活著離開這裡的！你相信我！」唐易風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眯起眼看窗外的夜空，神情異常的堅定地怒吼：「老天，你還要怎樣折磨我……都你儘管出招吧！我不會屈服的！」

  「政雄，我們一定會活著回家……！」唐易風斬釘截鐵地捻滅菸頭。

  幾場賽事結束，唐易風和肖政雄雖然已經傷痕累累，但是最後都很僥倖低把對手打趴下了。

  很快九爺就發現了他們超強的戰鬥力，尤其是那種不同於常人的毅力。就刻意地不讓他們再參加一般性的比賽了，而是讓拳師安排更嚴厲的訓練，安排他們只參加高賠率的重量級拳賽，如果贏了獎金額度會高的驚人，但是一旦失手，丟掉的就會是自己的命。

  相比於危險係數，九爺關心的當然只是他們作為「工具」的利用價值。

  唐易風很清楚將要面對的事實，不管是自己出賽還是肖政雄上場前，兄弟倆都會在後台緊緊擁抱，他們都知道這一刻兄弟間的相擁，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次，下一刻，也許擁抱的就是對方的屍體……

  「我們一定要活著回去！」沒有太多的語言，甚至都不會再多說一句鼓勵的話，只是用眼神緊緊地注視著對方，那種害怕再也見不到彼此的感覺，是一種悲壯的淒涼！

  也許是老天垂愛，兩個人一直都很幸運，受的傷並不足以致命。漸漸已經習慣了骨骼在耳邊清脆的碎裂聲，對滿目鮮紅的液體，已經失去了當初驚悸的感覺，那種整天遊走在生命邊緣的恐懼，是常人無法體會的。

  當「活著」已經變成一種奢侈的信仰時，就再沒有比看著對手血肉模糊地被自己橫掃出拳台更讓他們亢奮的事了。

  兩年的契約期，終於快要結束，同批進來的拳手，還能參賽的也只有唐易風和肖政雄，可是命運總是多舛。

  肖政雄的眼圈也跟著發紅，他咬咬牙點頭：「好！我們一起……活著回家！」

  「政雄，今天是我們最後一場比賽！」唐易風抱著肖政雄，有驚喜也有深深的擔憂。

  

  肖政雄咧開嘴笑了：「易風，明天我們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他期待地看著唐易風的眼睛。

  「是的！我們馬上就有自由了！！」唐易風幫他戴上拳套，「政雄，你一定要堅持！」

  「我知道，……如果我輸了……」肖政雄突然抬頭，他的唇有點顫抖，「易風，你就把我的骨灰帶回去……」

  「肖政雄！」唐易風忽然低吼，「你一定要活著回去，活著！你聽清楚沒有！我們要一起活著回去！」他的指節格格發響。

  「……我知道，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兩年我們都熬過來了，還怕這最後一場嗎！對手沒你想像的那麼可怕，只要你不放棄，就有希望！！」唐易風眼圈發紅，直接揮拳打斷肖政雄，緊緊摟住他的肩膀：「政雄，堅持！明天、明天我們就可以自由！今天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我們要一起回家、活著回家！」

  肖政雄的眼圈也跟著發紅，他咬咬牙點頭：「好！我們一起……活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