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蝴蝶飛不過滄海

  唐易風輕嘆了口氣，回頭看莫筱凡似懂非懂的眼神，忍不住安慰她道：「如果實在無聊了，你可以給她打電話，我先走了。」

  莫筱凡有點失落地點點頭，剛想躺下，他卻又折回來了說道：「午餐我都安排好了，會有人送來。你喜歡看哪些書？我給你帶幾本回來。」

  「哦，文學類的，散文、詩歌都可以，謝謝！那個，你早……嗯，注意安全！」莫筱凡有些頹敗地縮回到被窩，其實她是想讓他早點回來好有個說話的對象，一個人呆著真的好無聊，雖然病房有電視機，可是她不喜歡看那些肥皂劇，覺得純粹是浪費生命。

  「好。」唐易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轉身離去，她的欲言又止他一眼就看穿，她根本就不適合撒謊。

  

  唐易風走後，莫筱凡一上午都心不在焉，她帶著耳塞無聊地聽著音樂，眼光卻無神地看著陽光在牆上投下長長的陰影，思緒也隨著明亮的陽光一點點地移出房間而散漫。

  午餐是護工阿姨送過來的，她熟練的安排好餐桌，隨口說道：「姑娘，你先生人真好，他一定很疼你，才肯親自在這陪你。」

  「我先生？」莫筱凡愣了愣，忘記打開飯盒的手還停在半空。

  「嗯哪！昨天送你進來的帥小伙呀！你先生長得真不錯！」護工阿姨正收拾著垃圾袋，絲毫沒注意到莫筱凡臉上驚愕的反應。

  「呃，其實我們……」莫筱凡的表情很糾結，不知道是不是該解釋自己和唐易風的關係，可是他們現在畢竟是一室同寢，能解釋的清楚麼？想了想還硬吞下了下面的解釋。

  醫院的飯菜很清淡爽口，只是莫筱凡吃的食不甘味。

  護工阿姨無意間說的那句話，卻讓莫筱凡越想越傷感起來，被人心疼一定是件幸福的事，可是她有人疼嗎？那種純粹男女之間的疼愛，她可曾有過？

  初戀已經是心頭的一道坎，總會在某個無意的時刻突然把她絆倒。

  她的愛情在陳濤摔門而去的時候就已經宣告終結了，而凌夢娜在畢業季的那個暑假，天真地把女孩最珍貴的東西給了沈嘉俊，可是曾甜言蜜語、無限溫存的王子卻隨之離她越來越遠，終於遠的隔了茫茫滄海……而滄海那端早已斷了等待，蝴蝶自然是飛不過滄海。

  凌夢娜也宣告失戀的那個晚上，兩個女生在宿舍樓頂上瘋狂地持瓶痛飲，凌夢娜抱著醉的天旋地轉的莫筱凡，含糊不清卻絕對清醒地指著星空發誓：「筱凡，下次一定要找一個好男人！一個真正疼我、愛我的男人！找不到，就咱倆一起白頭到老！不就是男人麼，不要也罷！！」

  莫筱凡現在倒不是真的恨陳濤，她只是有些難過，為自己曾付出的真情和流逝的青春傷感。

  有時候回憶只是一種遺憾，遺憾自己對不起那些逝去的年華，回憶只是為了緬懷自己夭折的情感，卻與當時的某個人已經沒了關係。

  耳機里，陳奕迅的《十年》在靜靜迴蕩，「……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莫筱凡輕笑，青春就像一隻沙漏，很多時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曾經的美好從指縫間一點一點溜走，卻無力挽留。

  「……如果這生命如同一段旅程，總要走過後才完整，誰不曾懷疑過相信過等待過離開過，有過都值得。」陳楚生和何潔輕輕地演繹著《經過》時，莫筱凡的眼淚已經悄悄漫出了眼眶。

  其實人生不過是一場旅途，下個路口誰都可以先走，簡單到不需要任何理由；這一生來來去去身邊擦肩的人無數，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陪伴你終老的人到底會是誰。

  她輕輕地閉上眼睛，任眼淚無聲地滑落。

  有多久沒有這樣傷感，有多久沒有這樣放縱情緒，以為早就忘記了怎樣去流淚，卻在此時輕易就滑落，情緒早已不需要醞釀，稍有失控即泄之萬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臉頰突然縈繞上一種溫暖的氣息，她睜開朦朧的淚眼，唐易風深邃的雙眸有種近在咫尺的溫柔，他輕輕地拿下了她的耳塞。

  「怎麼了？腿很疼嗎？對不起！」唐易風急切地問道，他愛憐地捧著她的臉，抬指輕輕地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看著她的淚眼朦朧，他早已忘記了其實跟她並沒有熟悉到這個程度。

  莫筱凡只搖搖頭，什麼也沒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也忘了回歸現實。

  她在這一刻產生了錯覺，看著唐易風眼裡的疼惜和關愛，她突然就覺得全世界都將屬於自己，她忘記了反抗地任由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臉上輕撫。

  「睡吧，筱凡乖！……我會一直陪著你。」像是一個承諾，唐易風輕柔地嗓音漸漸催眠了在傷感中無法找到出口的莫筱凡。

  看著她終於安睡了後，唐易風起身拉上了窗簾，他拿過了她的耳塞聽了起來，一首接一首安靜憂傷的曲子循環不息。

  他暗自嘆了口氣，調暗了燈光後，他半靠在莫筱凡身邊，痴痴地看著她熟睡中的臉，他內心滿滿的都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情愫，看見她笑著流淚的樣子，他的心忽然揪成一團。

  

  她的眼淚會讓他心疼，他自己挨打流血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即使是面對那晚的不堪，他更多的也只是被背叛後的憤恨和痛心，卻不是此刻的心疼。

  「痛」和「疼」其實是有本質區別的，「痛」是尖銳的、可以去呼喊、去瘋狂發泄的；而「疼」是隱忍的、壓抑的鈍痛，會讓心臟一點一點地收縮，卻無法宣洩出來的的折磨。

  他內心有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那種感覺強烈的呼之欲出，捧著她清秀的臉龐，他甚至有種想用唇的溫暖去烘乾她眼淚的衝動。

  也許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老天是公平的，每關上一扇門的同時，會給你打開一扇窗。」，這是他第二次想起這句話了，他不禁看著莫筱凡低問道：「你會是我的那扇窗嗎？」

  唐易風忍不住盯著已經熟睡的莫筱凡走起神來。

  隔天清晨，莫筱凡一睜開眼就對上了唐易風的臉，她嚇了一跳，連忙開口問道：「你怎麼在這？沒去床上睡嗎？」她抬手揉了揉凌亂的頭髮，過來一會兒後終於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一些片段，她有點臉紅起來。

  唐易風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笑著起身去了窗前，再轉身過來時，手上多了一瓶鮮艷的紫色鮮花，他有些難為情的開口道：「喜歡嗎？據說它的花語是『永遠的快樂』，送給你，希望你永遠快樂！」

  「是紫雛菊，好漂亮！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紫雛菊？」莫筱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伸手接過花瓶後，很是欣喜的低頭嗅起紫色的花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