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可悲的是

  他身後還跟了個女子，此時也是一臉急切。

  

  她轉過頭，揚聲道。「你好了沒有，有人來了。」

  話音落，門便自里打開了，東月換了身長衫，頭髮還未來得及束起，他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幾人，所以也沒有立即轉身進門。

  那名男子背著的是個孩子，大約七八歲的模樣，此時面色青白的伏在背上，呼吸幾乎已經沒有，旁邊女子眼睛紅腫，顯然是一路哭著過來的。

  白小茶迎上去。「孩子怎麼了？」

  大冬天的，孩子父親卻是滿頭大汗。「不知道亂吃了些啥，忽然就說肚子疼，然後就上吐下瀉的。」

  聽起來像是食物中毒，她將人請進去，轉身卻發現東月眉頭緊皺，唇瓣抿的緊緊的。

  他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白小茶低聲問道。「怎麼了？」

  難道很棘手？那孩子看上去是挺嚴重的，連一點反應都沒有，看樣子就像是死了一樣......想到這兒她突然一怔，死了？

  她再轉頭看去，已經被放到床上的孩子面色青白，嘴唇是不正常的紫，胸膛的確是微弱的感受不到一絲氣息。

  東月顯然也看出來了，但他是個大夫，沒有檢查過之前當然不能妄下結論。

  趁著他去查看的時間，她問那名女子。「這孩子怎麼成這樣了，如此嚴重。」

  聽見嚴重兩個字，女子渾身抖了抖，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我，我也不知道，吃過飯之後二毛就忽然這樣了......」

  「沒有任何徵兆嗎？」

  對方只顧搖頭，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孩子的父親也是怔怔的看著，眼圈紅紅的，顯然也在克制自己的心情。

  白小茶心下只覺得一陣怪異。

  那女子又斷斷續續的開了口。「剛才...剛才已經去老孫家看了，可是他說......說......」

  「救不了了。」東月忽然道。

  這話一出，兩人情緒瞬間崩潰，婦人腳下一軟攤在地上，她連忙將人扶住，震驚的望著他。「救不了？怎麼會——」

  男子轉過身來，臉上面無表情。「孩子一刻鐘前就死了。」

  身上已經開始發涼，沒有呼吸脈搏心跳，顯然人已經死了。

  那男子似乎是早已知曉，但還是眼眶發紅，沉默著不說一句話，而白小茶扶著那名女子，只覺得要拉不住。

  「我的孩子——」

  她撕心裂肺的哭著，可全身上下似乎被掏空了力氣，腳下挪不動一步，白小茶也怔怔的沒有反應過來，前世今生，她這還是第一次直接面對人的死亡。

  東月將床上兀自玩鬧的寶寶抱起來遞給她，只說了一句。「你先出去。」

  她站在門前屋檐下，看著眼前大雪紛飛，屋子裡面的聲音聽得不甚清楚，但也能聽出個大概，沒過多久，木門打開，兩夫妻似乎是一下子老了十歲，背著已死去的孩子默不作聲的走進風雪裡。

  白小茶愣愣的看著，耳邊傳來男子清潤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

  「進來吧。」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那孩子吃了發芽的土豆，因為家裡窮，剩下為數不多的土豆不捨得吃，等到發了芽才拿出來，他們一家五口人，有兩個男孩一個女孩，老大也捨不得吃，都給了弟弟妹妹，可是爹娘偏愛男孩，所以幾乎都進了老二的肚子裡。

  剛開始孩子說肚子疼，他娘親沒有在意，只給喝了些熱水，說過一會兒就好了，可過了一會兒後情況不僅沒有好轉，甚至更為嚴重起來，上吐下瀉甚至暈倒，夫妻倆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火急火燎的背著孩子去了老中醫家裡，可是人家只看了一眼，說了句「救不了」就將他們趕了出去，他們沒辦法，這才想起村里來了個年輕的大夫。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已經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再那麼一耽擱，人直接斷了氣。

  馬鈴薯中毒，誰能想到發芽的土豆能有這麼大威力呢，那老中醫看一眼就知道已經回天乏力，不想惹上麻煩，就直接趕人走了。

  東月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白小茶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剛才發生的事對她來說過於陌生震撼，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那孩子才七八歲，人生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心中不難受是不可能的，一條生命，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想到這兒，她有些無奈的道。「要是他們能來早一些就好了，食物中毒，要是儘早治療也還是能好的......」

  土豆發芽有毒他們能不知道嗎？老人家代代都在說的東西。可是總會有人抱著僥倖的心理，你看，吃了好幾回都沒事兒，再吃一次也不會有事，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生生葬送了一條生命。

  可悲的是，在他毒發的時候，父母還不以為然，認為那不是什麼大事。

  白小茶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想罵人，可看她哭得絕望，再怎麼生氣也得忍下去，人家的事兒，她一個外人能說什麼？

  這一插曲過去，兩人又回歸平靜的日子，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原本平靜的日子就此被打破了。

  村里人人都知道李大栓家的二兒子死了，聽說是她媳婦兒給吃錯了東西，出了這件事兒以後，李大栓回去就把張翠翠打了一頓，那晚女人的慘叫惹的村裡的狗都叫喚個不停。

  秀娘與她說的時候，滿臉的痛惜，孕婦最易情緒化，說著說著就要落下淚來，白小茶好不容易給哄開心了，對方就又說張翠翠瘋了。

  說瘋太誇張，反正是受了刺激，精神變得不穩定。

  白小茶聽著心情也不太好，她是眼睜睜看著那孩子涼透的屍體的，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她今天來是給送藥的，東月還在家裡看著孩子呢。

  可沒想到的是，張翠翠居然就在他們家大門口。

  一身髒亂，頭髮亂糟糟的，正指著他們家不知道在神神叨叨的說什麼，東月本來在家好好地帶孩子，聽見聲音便出門查看，看著這情況也不知道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