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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恩情脈脈中道絕(2)

2025-01-31 14:38:06 作者: 馬小丁

  恩情脈脈中道絕(2)

  妍貴嬪嚇得面無人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蓬亂的髮髻被猛然刮過的一陣大風吹散,一匹青絲轟然垂落,直顯得她的雙肩越發的瘦削,此時,她早已沒有了往日裡囂張跋扈的姿態,只是哀哀懇求道:「不要,不要。」

  密貴嬪抱著孩子立於風中,只見裙袂翩翩、雲袖展展,而她身前,是太液池深不見底的湖水,往日的波光粼粼、瀲灩湖光,此刻也是殺機畢現。

  朱成璧平穩了呼吸,出言道:「密貴嬪!你可知謀害皇嗣是何等罪過?趕緊把孩子放下,或許本宮可以求皇上饒你一命。」

  密貴嬪嗤的一笑,也不看琳妃,低頭只顧逗弄孩子:「皇上的孩子那麼多,我的孩子死了,他不在乎,那麼,這個孩子死了,他也不一定會在乎。」

  

  舒貴妃急急喊道:「稚子無辜,你自己也是沒了孩子的人,你如何忍心!」方才舒貴妃摔倒,手臂划過妍貴嬪的青玉碾如意海獸步搖,此刻正慢慢滲出一絲一絲的血來,她倒也不覺得吃痛,只是朝著冷冷迫視她的密貴嬪喊道,「放下孩子,本宮幫你求了皇上,皇上一定不會降罪於你!」

  密貴嬪忍不住笑起來,淒涼的聲音如同冰錐子一般狠狠戳在舒貴妃心頭:「阮嫣然,你裝什麼好人!若不是你日日夜夜痴纏著皇上,我怎會沒了孩子?皇上如果能多來蘭林殿幾趟,怎會有人能輕易下了手害我的孩子!」

  舒貴妃待要再說,密貴嬪的話又直追耳邊:「閉嘴,你不過是個矯情的擺夷賤婢,你怎配做大周正一品的貴妃!」語畢又狠狠回瞪琳妃一眼,「朱成璧,你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本宮被禁足三個月,怎麼不見一向標榜賢良淑德的琳妃你去幫本宮求情!你不必假惺惺!」

  密貴嬪見兩人啞口無言,哼了一聲道:「你們得寵,便不顧旁人死活,你們失寵,便要其他人都來可憐自己,真虛偽,真卑鄙!」

  密貴嬪喘一口氣,又轉臉怒視呆呆跌坐在地上、淚涕漣漣的妍貴嬪,輕蔑道:「你呢?你不是一向心比天高嗎?現在,你全部的指望都在本宮這裡,你囂張呀!你囂張呀!」

  妍貴嬪銳氣盡失,極力撐著膝行到廊橋邊,直到路上的砂石將做工精良的散花水霧綠草團花的緞裙磨破,臉上淚水漣漣,胭脂、眼影混著一起滾落下來,顯得越發的可怖:「我求求你,不要奪去浄兒的性命,你要我怎樣都行,只求你還給我孩子。」

  「你的孩子?」密貴嬪目光貪戀地從玄浄面龐划過,柔柔一撫那龍騰雲端的襁褓,「明明是我的孩子。」妍貴嬪待要再說卻又生生被密貴嬪的憤懣之語切斷,「我的孩子沒了,你便有了孩子,你的孩子克了我的孩子!克了我的孩子!」

  朱成璧見密貴嬪一會兒語無倫次、一會兒又是振振有詞,曉得她已經是精神失常,不由暗暗著急,四下里一看,卻只有幾名侍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站在那裡,不由怒道:「你們怎麼還愣著,腦袋不想要了麼?趕緊把孩子奪回來!」

  密貴嬪悽厲一聲呼喊道:「朱成璧你敢!」

  朱成璧愕然回首,密貴嬪另一隻腳已經跨過護欄,站在廊橋外面,她單薄的身影被湖面的疾風一吹,仿佛一張薄如蟬翼的宣紙。

  妍貴嬪再也顧忌不得,便作勢要衝上去,舒貴妃忙喊道:「你別去!」

  語音的尾稍還在湖面迴蕩,密貴嬪已然躍向太液池,她輕盈的身影如被風垂落枝頭的花朵,綻開到極靡麗、又衰敗到極徹底,這個世界,對於她而言,早已隨著腹中子的離去而失盡了色彩,她最後一眼望向懷中的稚子,目光無比的溫柔眷戀,仿佛這就是她那未曾謀面的孩子。

  初初進宮,只覺得這裡的一切都那麼好,紅酥手、黃藤酒、滿園春色宮牆柳,自己在蘭林殿自斟自飲,偶爾對來看望自己的皇帝撒撒嬌,皇帝卻也不責怪自己,還頻頻晉了自己的位分。初入宮闈的日子,自己的身家、美貌仿佛一匹極絢爛的錦緞絲綢,自己進宮便是從五品的小儀啊,其餘新入宮的妃嬪,最高的只有那位賀氏與錢氏,皆封了從六品的美人,如何比得過自己。

  墜入湖水的那一瞬間,洶湧而來的寒意瞬間吞沒了自己,快五年了,賀氏沒了、錢氏也廢入了冷宮,如今,輪到了自己。

  孩子,母妃去找你,母妃還給你帶來了你的弟弟,他比你幸運,他出生了,還有了名字,你在地下是不是很孤獨?是不是很冷?以後不會了,母妃一直陪著你,你的弟弟也會跟你一起玩耍,我們再也不分開。

  撲通一聲,湖面湧起了極大的水花,一圈一圈的漣漪漾了開去。

  妍貴嬪悽厲地呼喊著,欲沖向太液池,幾名侍衛慌忙拉住了她,她猶自劇烈掙扎,直到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軟軟地倒下,「孩子……」妍貴嬪慢慢閉上眼睛,鮮血順著雪白的脖頸蜿蜒而下,她喃喃自語,似一片浮萍在風中微微顫抖,「我的孩子。」

  回了德陽殿,朱成璧還有些氣息不穩,木棉忙奉上一盞花茶,朱成璧卻只是揮了手讓她下去,只把竹息留在身邊。

  竹息扶了朱成璧去了內殿,先查看她身上的傷勢,惋惜道:「娘娘好端端的不該去跟密貴嬪說話,且看她那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幸虧只是推了娘娘一把,否則還不知要弄出多大的亂子呢。」

  朱成璧怔怔地看著小腿上的傷口,密貴嬪力道極大,這一推,小腿撞在旁邊的花盆上,生生被碎裂的花盆的陶瓷片劃了一道口子,此時血液雖已凝固,那傷口混著泥土、血液黏黏地糊著,看著也有些觸目驚心。

  竹息細細清理了傷口,拿了金創藥敷好,方安慰道:「且只能先這樣了,想必一眾太醫都在長信宮呢,等到了晚上奴婢再幫娘娘請了梁太醫過來。」

  朱成璧機械似地點點頭,任由竹息幫著自己勻面梳妝,才驚覺方才一番連驚帶嚇,連薄薄的小衣都濕透了。

  於是換上一身月白色清水幽蘭的宮裝,只把長發以一隻碧玉簪子松松挽住,朱成璧打量鏡中的自己,雖然看著簡素,隱隱有些清水出芙蓉的感覺,只是眼中的戾氣卻分明地顯露出來,不由是幽幽一嘆。

  片刻後,竹語帶著風聲進來,低低道:「娘娘,長信宮傳來消息,八殿下救不得了。」

  朱成璧猛地一驚,手中的羊角梳子便落到了地上,竹息彎腰撿起遞給朱成璧,又徐徐問道:「密貴嬪與妍貴嬪呢?」

  竹語道:「密貴嬪從太液池救起來就沒了氣息,妍貴嬪仍然昏迷著。」

  朱成璧心煩意亂,揮了手讓竹語下去,狠狠將羊角梳子扣在手臂上,直到雪白如玉的手臂上出現了深深淺淺的痕跡。

  竹息不動聲色,將羊角梳子從朱成璧手中輕輕抽出,淡淡道:「娘娘後悔了?那麼,從娘娘取了密貴嬪親手做的那件襁褓之時便應該知道,事情只能是這個結果,不容有失。」

  

  朱成璧眼中似有一陣迷霧瀰漫起來,腦海里逐漸浮現起密貴嬪初初有孕時親手縫製的襁褓,這幾日,自己是如何狠下心來,將一股殺機縫入那水光錦蘇繡,製成一件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襁褓,眼見舒貴妃親手遞給了妍貴嬪,眼見妍貴嬪親自給玄浄換上,眼見密貴嬪衝進殿來、緊緊迫住那件似曾相識的襁褓,何止是似曾相識?在她密貴嬪眼中,那就是她未曾謀面的孩子啊!這樣環環相扣、線線串聯、直把玄浄送入了死神的懷抱。

  朱成璧微微嘆息,不忍道:「但他畢竟只是個孩子。」

  竹息唇角微微一動,低低嘆道:「奴婢明白,娘娘自己也是母親,物傷其類、唇亡齒寒,自然是曉得痛楚的。而奴婢,是一輩子也做不成母親的。」竹息微微一頓,沉聲道,「但是娘娘也應該明白,妍貴嬪生子之後,後宮妃嬪鮮有登門恭賀,唯有凌薇深夜裡去過幾次,皇后,確實是想要與妍貴嬪聯手。」

  朱成璧低低道:「我知道。」

  竹息解開碧玉簪子,任由那匹青絲散落,一點一點沾了那準備好的玫瑰花水為琳妃軟軟梳著,直到瑩潤的光澤星星點點地染上:「娘娘且想,上次四殿下吃了睦嬪準備的槐蜜芙蓉糕,幸好只是下了讓人神思昏聵的藥,調理過去也算不得什麼,如果下的是鶴頂紅,娘娘此刻還能坐在這裡為旁人悲憫嗎?」

  見朱成璧的雙肩微微一顫,竹息又道:「娘娘想要做到萬事周全,既能報了仇,斷了皇后的後路,又不傷害到無辜的人,但這何其之難?更何況,娘娘自己不狠一點,旁人便會對娘娘狠,妍貴嬪既然敢與皇后前嫌盡釋、化敵為友,娘娘便知道,她韓雅潔是下得了狠心之人,若不絕了她的念想,難保他日她不會用比娘娘慘烈一百倍的法子來對付娘娘。娘娘,事已至此,無法回頭,太后依然健在,皇后也有解除禁足的可能,娘娘若再猶豫,便是生生斷了四殿下的大好前途。」

  朱成璧沉沉呼出一口氣,良久,終是平靜下來,緊緊握住竹息的雙手:「謝謝你,你總是讓我明白。」

  竹息屈膝跪下,反手緊緊握著朱成璧的手,這雙手,已經不像方才那樣輕輕顫抖:「娘娘對皇后下得了手,但對八殿下下不了手,故而借密貴嬪來完成這件事,娘娘有善心是好的,但在這宮裡,善心用多了,反而不好了。」

  朱成璧沉默片刻,道:「我明白。」臻首細細思索,已然恢復了往日裡沉著冷靜的神色,道,「告訴孫傳宗,看守密貴嬪的侍衛不力,全部發落暴室,等待皇上裁奪。另外,增派侍衛戍守昀昭殿與月影台,以免類似的事情發生。」

  竹息點點頭道:「奴婢省的,娘娘先歇息片刻吧,只怕外面現在吵得很,娘娘攝六宮之事,一會兒少不得要出去安頓局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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