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將門虎女> 第百四八回 人之死重於東嶽山(下)

第百四八回 人之死重於東嶽山(下)

2025-01-31 13:43:18 作者: 姽嫿蓮翩

  九公主出了詔獄便急匆匆地回宮,打算去找太子商量金銀冊的事情。她離開之前叮囑陳科給茅紹均請郎中醫治傷口,陳科一臉為難:「殿下,微臣雖然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但並不是所有的錦衣衛都誠心誠意地聽我指揮。」

  九公主動作頓了一下,蹙眉道:「只是讓你請一位郎中罷了。」

  陳科道:「我可以默許,但絕不能出面。」

  本書首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九公主想了一會,堅決道:「我從宮中派太醫來。」

  反正已經和曹德彰撕破臉了,不再乎多這一次。

  陳科猶豫了一下,道:「殿下,內閣不會善罷甘休的。」

  九公主的目光瞟過去看著他,道:「你的意思是?」

  陳科道:「只怕曹首輔會想盡一切辦法,儘快致茅總兵於死地,而殿下……不宜在這方面與他為敵。」

  九公主聽懂他的意思,沉默了很久才低聲發問:「你要讓我袖手旁觀嗎?」

  陳科低頭道:「殿下請三思,恐怕就算您有心阻攔,也無濟於事。」

  九公主沒有答話,轉身進了車駕里,陳科退後一步,對馬車彎腰行禮:「恭送公主殿下。」

  她到東宮的時候,李劭卿正在博望苑與太子議事。自從曹德彰在庭上表現出對李劭卿的不信任之後,他乾脆破罐子破摔,毫不掩飾地亮明了自己真實的政治立場,有事沒事就往東宮跑一趟。

  九公主面沉入水地入殿,看到李劭卿,忽然笑了一聲:「想必之前曹德彰只是試探你罷了,倘若那時能夠沉住氣,現在恐怕也不會變成他的政敵。」

  李劭卿有些愕然,轉眼去看她:「怎的突然說起這件事?」

  九公主道:「我方從詔獄回來,陳科勸我不要再插手此事。」

  太子愣了一下,立刻領會了陳科的意思:「的確……因為這件事而與曹德彰一爭長短,不是明智的做法。」

  九公主道:「茅紹均建議我們拿金銀冊做文章。」

  太子道:「我正與劭卿商議此事。」

  九公主點了一下頭:「所以,你決定要放棄茅紹均了嗎?」

  太子目光一頓,道:「九娘若無要事,就先退下吧。」

  這句話已經代表了太子的態度,他不願意欺瞞九公主,卻也不想讓她直面這樣的事情,只好就此避而不談。

  九公主道:「昔年文王受紂王迫,食長子考之肉,是情勢所逼,無可奈何。但今日倘若盡力一搏,未必不會保下茅紹均的性命。」

  太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然而九公主打斷他,又道:「但所謂盡力一搏,其實是破釜沉舟,不留後路的做法,我們的目標是大局,不應該糾結於一處得失。」

  她說著,沉沉嘆了口氣,對太子無力地笑了一下:「我真是討厭這樣,對一個人的死亡袖手旁觀,並不是無能為力,而是刻意為之。」

  太子不欲在她情緒不穩的時候與她談這些話題,當下便看了李劭卿一眼,起身道:「我去看看歆兒。」

  他走後,李劭卿去合上了殿門,走到九公主身邊,伸手去握她的手:「別難過。」

  「沒有難過,」九公主沒有躲,任他握住,只是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連眼神都冷靜地刻骨:「你們再聊什麼?」

  李劭卿毫不避諱道:「曹德彰最喜歡光明正大地殺人,況且茅紹均還在陳科手底下,想要暗殺他勢必會更加困難重重,如果所料不錯,曹德彰會給茅紹均安一個罪名,讓陛下下令處死他。」

  九公主道:「父皇不會下令處死茅紹均,他已經命令陳科盯緊曹府里的動靜,說明他並不是完全不相信那封奏摺上的話。」

  李劭卿聳了聳肩:「曹德彰會有辦法讓陛下下令的。」

  九公主的眼睛動了動,盯住李劭卿的瞳孔:「什麼意思?」

  李劭卿道:「旁門左道,或是一個迷惑人眼的小把戲,他不是最擅長這個嗎?我方才與太子商議,如果他真的害死了茅紹均,那麼這個小把戲或許可以成為他罪名之一,欺君犯上。」

  九公主深深吸了口氣,又笑了一下:「他還活著,我們就已經再計劃如何利用他的死訊了。」

  李劭卿又向她邁近了一小步,讓她的額頭正好可以抵住他的肩膀:「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九公主在他臂彎里放鬆緊繃的身體,閉上眼睛沉沉嘆息:「人都已經死了,身後名還重要嗎?」

  李劭卿溫聲道:「當然重要,譬如你口中的文王和伯邑考,千百年已過,依然有人記得他,但千百年後,卻不一定會有人記得你我。」

  九公主似乎被這個理由說服,伏在他肩頭,沒再說話。

  李劭卿在她肩頭安慰地輕撫,又道:「你其實不應該對太子說那些話,他所承受的壓力比你重得多。」

  九公主疲倦地點點頭:「以後不會了。」

  李劭卿略微低了低頭,下巴緊緊抵著她的額頭,微笑道:「如果心裡煩悶,可以告訴我,即便是我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陪陪你總能做到。」

  九公主沉默了一會,抬起手來,摟住了他的腰背:「先前因為你刻意欺瞞我的事情向你發過幾次火,很對不住。」

  李劭卿道:「你那些小脾氣,我並不介意。」

  曹德彰進宮求見皇帝,遞上了藺既明從廣西回來後交上來的那封奏摺,說是廣西叛亂的定罪依據,請皇帝審核。

  其實皇帝已經親手批閱了藺既明的摺子,在那封奏摺里,罪過最大的是徐雪松,這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傢伙白日做夢,想升官發財卻選錯了路線,所以活該被抓,活該處死。

  二號罪人柏大崢也不是個好東西,鍋里沒幾兩米就想開幾萬人的飯,扯張虎皮當大旗,以為穿個黃袍就能登基,凌遲處死是罪有應得。

  

  三號罪人是投靠柏大崢的大央叛將們,當初沒有仔仔細細地擦亮眼,一不當心上了賊船,反過來攻打自己人,所以通通都該殺。

  至於其他的,那都是被這些人矇騙的無知群眾,誤會,都是誤會。

  皇帝對這摺子有印象,直接翻到最後去看自己的御筆硃批,道:「這摺子不是已經批過了嗎?」

  曹德彰這才遞上第二封摺子:「廣西叛亂相關人等的供狀已經整理出來,臣為他們定了罪,還請陛下批示。」

  第二封摺子相當厚,皇帝翻開看了看,上面的字寫得密密麻麻,讓人一看就覺得頭暈。他大略翻了翻,看到徐雪松被捕後就已經自殺,無法問罪,只能以謀逆罪誅其九族;柏大崢還關在大理寺的監獄裡,拉出來凌遲三千六百刀,骨架棄於荒野,誅九族;所有叛將斬首示眾,三族內男丁流放,女眷沒入教坊司為奴,其餘諸人也都分別定了罪。

  曹德彰道:「廣西叛亂的功臣已經盡數封賞,罪臣判決倘若再拖,恐怕要引人議論,臣以為還是儘早了事。」

  皇帝凝神看了一頁,覺得兩眼發花,心慌氣亂,再難集中精力,索性直接翻到最後去,提起筆寫了一個「准」。

  曹德彰看著他的動作,微笑起來:「臣聽聞陛下已經著翰林院擬旨,為昭平侯和九公主賜婚了。」

  皇帝將奏摺合起來,交還給曹德彰:「是。」

  曹德彰道:「陛下不是之前許諾了那日松殿下,會賜大央公主為鐵勒閼氏嗎?」

  皇帝蹙起眉來:「九娘的婚事再拖不得了,來日他登基為鐵勒可汗,大央自然會有適齡的尊貴公主可以下嫁。」

  曹德彰卻道:「那日松曾經兩次上疏求娶九公主,此心昭昭可對日月,陛下又已經親口許諾,倘若屆時食言反悔,恐怕會讓鐵勒寒心,更何況……欽天監不是曾有預言,說九公主有國母之命,應在北方麼?」

  皇帝揉了揉額角,覺得眼前昏昏暗暗,緊接著心情便暴躁了起來:「曹卿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朕的家事不勞你操心。」

  曹德彰立刻彎腰道:「請陛下恕罪,微臣只是為陛下、為我大央與鐵勒的未來擔憂而已,畢竟和平來之不易,理應珍惜。」

  皇帝站起身來,示意孫知良前來攙扶他:「朕會考慮的,有勞曹卿,退下吧。」

  曹德彰冷眼看著皇帝明顯氣虛乏力的動作,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恭順地欠身告退。

  他拿著那封摺子回到內閣,久候的內閣次輔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大人面聖回來了?結果如何?」

  曹德彰將那封摺子遞到他手裡:「讓刑部派人去詔獄提茅紹均,還有大理寺牢里關押的柏大崢和那些廣西叛將,明日一同送上刑場。」

  那次輔立刻恭維道:「果然一切如大人所願,那茅紹均小小斤兩,竟敢試圖構陷大人,真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

  曹德彰哼笑了一聲:「可惜沒能將他背後那個人也拖下水,不過無所謂,來日方長。」

  茅紹均背後的那個人,自然是李劭卿和周維岳,可如今這兩人正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一個即將成為天家婿,一個剛剛封爵,即將接任兵部尚書的職位,都已經成了氣候,輕易動不得。

  內閣次輔諂媚地笑著,先說了兩句漂亮的奉承話,才發問道:「大人如今先處死了茅紹均,來日恐怕不好尋理由再對他背後的人出手。」

  曹德彰不以為意道:「結果已經註定了,理由總是會有的。」

  !!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