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四回 貪婪人貪圖貪心事
2025-01-31 13:42:27
作者: 姽嫿蓮翩
「你失態了,那日松殿下,」太子笑容變冷,盯著他的眼睛道:「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起誓?」
「憑心而論,你是非九娘不可嗎?你需要的是九娘這個妻子,還是我的一個保證?」
「如果我告訴你,你想要娶九娘為妻,就要永遠留在長安,此生不可以踏出大央一步,你還願意娶她嗎?」
那日松在他連番逼問之下啞口無言,竟然露出了些許狼狽的神情:「我……我只是……」
太子看著他的表情,又笑了笑:「你要的那個保證,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不管是大央還是我個人,都樂意與你這樣的朋友做鄰居,用結秦晉之好。」
那日松反問道:「秦晉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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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點了一下頭:「如果你願意,大央會很樂意下嫁公主為鐵勒閼氏。」
那日松苦笑了一下:「而非質子妃。」
太子道:「現在的你根本沒有資格求娶大央公主,想比你自己也清楚的很,當年九娘尚還失勢,你的奏摺都沒有打動父皇,如今她重新得寵,你就更加沒有勝算了。」
那日松沉默了很久,端起茶盞來一口氣飲盡:「四月就是鐵勒的四季節,如果我預料不錯,五月之前,我就會啟程返回鐵勒。」
太子親手給他斟茶,對他舉起杯子:「望來日以王尊相見。」
那日松對他笑了一下,先前的狼狽傾頹霎時消失:「望來日以王尊相見。」
太子抿了口茶,放下杯子來:「至於九娘……」
那日松立刻抬頭看他。
太子笑了笑:「等鐵勒可汗遞國書求娶她為大閼氏的時候,我們在議此事不遲。」
那日松沒再強求,只點了一下頭,道:「好。」
於是那日松的奏摺又被擱置了起來,皇帝沒再提,大家也沒再問,都已經是第二次了,皇帝依然冷處理,擺明了不想答應。
孫知良借往各宮送賞賜的機會去拜見杭貴妃,弓著身子稟報皇帝近來的舉動政況:「陛下約莫是年歲已高,記性變得很不好,昨晚看到九公主批過的奏摺,竟然認不出上面的字跡,還大發雷霆,問是誰擅自動了摺子。」
杭貴妃道:「陛下又動氣了?」
孫知良點頭道:「是,陛下近來火氣愈發大了,稍有不順,便氣的面目青紫。」
杭貴妃挑起唇角來笑了一下:「好,太子已經開始為陛下分擔奏摺了,是麼?」
孫知良道:「是的,娘娘,老奴昨晚告訴陛下,在他閉關的時候,摺子都是九公主批閱的,陛下還相當不高興,說公主來批摺子,太子難道去尋歡作樂了嗎?當即就將太子殿下傳來,訓斥了一通。」
杭貴妃道:「真是老糊塗了。」
孫知良臉上陪著笑,背後卻浮起一層冷汗。這是她曾經朝夕相處的男人,相伴一生的夫君,那個人曾經給過她讓六宮都側目的獨寵,也曾經為她一擲千金,讓她在整個帝國面前大出風頭。
杭貴妃的眼角已經有細小的紋路,卻依然不妨礙她眼中懾人的光芒:「孫公公是不是在腹誹本宮,當真是無情無義之人?」
孫知良趕緊諂媚地笑起來:「娘娘冤枉奴才了。」
杭貴妃又笑了一下:「九娘的婚事,陛下已經定下來了嗎?」
孫知良道:「日前吳公公奉陛下之命去威遠侯府傳了口諭,聽說昭平侯已經欣然領旨,約莫是定下來了吧。」
杭貴妃點了一點頭,臉上的表情緩和些許:「這件事,你沒有告訴那日松吧?」
孫知良心裡一顫,立刻搖頭道:「沒有,沒有,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老奴還是知道的。」
杭貴妃道:「本宮自然相信孫公公是有分寸的人,還請公公回去告訴吳公公,讓他也跟你學這點,該拿的銀子自然要拿,但不該說的話,還是咽下去爛在肚子裡好。」
孫知良道:「老奴領旨。」
杭貴妃又問:「廣西事畢,遲充儀的晉封典禮也該近了,本宮已經在陛下面前誇了海口,要為她辦的風風光光,孫公公在前庭也上著點心,該花的銀兩不必吝嗇。」
孫知良猶豫了一下,道:「只是娘娘,您下令戶部撥款給遲充儀的晉封點,在朝中頗受詬病,御史台有朝臣上奏,職責您太過鋪張。」
杭貴妃一點也不著惱,反而長長嘆了口氣:「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可是陛下的口諭,本宮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抗旨不遵啊,孫公公若是有機會,不妨替我向大人們解釋一番,本宮雖然令戶部撥款,但那些銀子可是都用在了遲充儀身上,本宮沒撈到一點好處。」
孫知良小心翼翼道:「娘娘的意思是……」
杭貴妃對他微笑:「讓朝臣都知道,遲充儀是陛下的心頭硃砂。」
孫知良立刻點頭:「老奴遵旨。」
杭貴妃又道:「遲充儀年紀輕輕,又獲專寵於陛下,按理說,應該有個子嗣才對。」
孫知良道:「娘娘說的是,只是陛下身體已經……再有子嗣,恐怕困難。」
杭貴妃冷笑了一聲:「本宮說的是,她應該有個子嗣。」
她在「應該」兩字上加了重音,話里話外露出毫不掩飾的殘酷之意。
孫知良藏在袖子裡的手都開始發抖:「娘娘……娘娘請三思……只怕遲充儀她不一定情願。」
「她會同意的,」杭貴妃道:「貪婪的人只會嫌拿到的不夠多,而不會拒絕任何一個可以飛黃騰達的機會。」
孫知良戰戰兢兢地點頭:「那老奴應該怎麼辦呢?」
「陳科會告訴你該怎麼辦,」杭貴妃道:「你倒戈之後,曹德彰在內宮斷了眼線,必然會抓住遲婕妤這根僅存的稻草,以圖後進,以她在陛下面前受寵程度,你的動作如果不快一點,這個大內總管之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孫知良定了定神,又俯首拜道:「多謝娘娘指點,老奴省得了。」
杭貴妃道:「這兩天,陛下還是雨露均沾的好,畢竟後宮繁花似錦,不能讓一朵野花迷了耳目。」
孫知良道:「娘娘既然有這樣的打算,那遲充儀的晉封典禮,不如就按照封妃大典的規格操辦。」
杭貴妃一挑眉,沉吟了一下:「好主意,就這麼辦,讓欽天監擇吉日,這日子選的久一點,推上兩三個月,興許到時候,就是貨真價實的封妃大典了。」
孫知良低頭應了下來,杭貴妃垂眸看了他一眼,向一旁的蘆溪示意:「勞煩孫公公親自往昭陽殿跑一點,這點小心意,拿去喝茶吧。」
孫知良嘴裡說著謙遜的話,從蘆溪手中接過那個荷包,放在手中捏了捏,荷包中發出清脆的金銀碰撞之聲,還有一個形狀怪異的東西,應當是個小小瓷瓶。
他心中一喜,急忙跪下來感謝杭貴妃。
杭貴妃道:「公公盡心為陛下辦事,自然少不了這些好處,本宮就不留您說話了,公公還請回吧。」
孫知良立刻磕頭跪安,杭貴妃又囑託了一句:「子嗣的事情,還請孫公公上點心,此事不宜太遲。」
孫知良道:「娘娘放心。」
「子嗣?」遲充儀皺起眉,驚愕道:「孫公公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要我?」
孫知良在她面前完全沒有面對杭貴妃的小心翼翼,頗有幾分不客氣道:「娘娘不會痴心妄想著,陛下如今的身子骨,還能給您一個子嗣吧。」
遲充儀後退了一步,被胡床下的腳踏一絆,險些摔倒:「那……那我也不能……」
「沒有子嗣,您在後宮就像無根的浮萍,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陛下的後宮裡繁花似錦,缺了一個也不算什麼,可對您來說,就是萬劫不復了。」
孫知良看著她,語帶嘲弄道:「況且,倘若有一日陛下歸西,後宮中所有不曾誕育子嗣的嬪妃,都會被送到皇家寺廟中剃髮修行,您難道也想去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遲充儀茫然失措地看著他,慢慢扶著胡床坐下:「那……那公公的意思是……」
「給您一個子嗣,」孫知良道:「如果您一直沒有子嗣,那這一輩子都只是個九嬪,永遠不可能封上四妃,來日您年老色衰,又沒有子嗣可以傍身,您想拿什麼在這後宮中立足,拿什麼與那些更年輕的妃嬪相爭呢?充儀娘娘,老奴可都是為了娘娘著想啊。」
遲充儀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把頭點了下去:「有勞……有勞……孫公公安排了……」
孫知良露出一個滿意地微笑:「娘娘能想通就好。」
遲充儀又道:「只是今天,我還要去侍奉陛下……」
孫知良道:「這件事老奴自會為娘娘安排好,娘娘不必憂心。」
在孫知良的刻意安排下,皇帝當晚去了王賢妃的寢宮。在他踏進蘭林殿大門時,一個年輕的侍衛被領進了遲充儀的居所,他的眼睛被寬寬的黑色布條蒙住,布條下露出高挺的鼻樑,薄唇和方正的下巴,上面隱隱帶有泛青的鬍渣。
遲充儀親手解開那根布條,對他露出了一個充滿挑逗的微笑:「真是一副好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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