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零回 百尺竿情挑懸崖愛
2025-01-31 13:42:18
作者: 姽嫿蓮翩
「這冊子絕對不可以現在被父皇知道!」太子看完了李劭卿隨戰報一同寄來的密信之後,斬釘截鐵地對陳科道:「你告訴昭平伯,讓他將原件交給我,我找人偽造一份贗品,將贗品交給曹德彰。」
九公主疑惑道:「為什麼現在不可以被父皇知道?那冊子上記載的,必定都是曹黨官員,正好藉此機會讓他們一打盡。」
太子對九公主解釋道:「我們還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不能貿然出手,曹德彰在朝中經營了這麼多年,枝繁葉茂,根基極深,若不能將他和整個曹黨一擊而亡,他必定會捲土重來,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九公主皺著眉想了一會,恍然點頭,對陳科道:「就按太子哥哥的意思辦,讓李劭卿回長安後,先來拜見太子。」
陳科猶豫道:「先來拜見太子……恐怕爵爺做不到。」
太子微笑了一下:「這件事我自有辦法,你轉告昭平伯,讓他將金銀冊保護好,到長安之後交給我就是了。」
九公主忽然對太子道:「這份金銀冊的消息,是否需要放出去?」
太子想了想:「你的意思是?」
九公主道:「將這個消息放出去,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說完,還怯怯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微微一笑,鼓勵道:「繼續說。」
九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又想了一會,道:「如果消息沒有被放出去,那麼李劭卿將金銀冊交給曹德彰之後,曹德彰必然會把這件事瞞下來,當做從來沒有這樣東西,來日即便是我們要用金銀冊致曹黨於死地,這份突然冒出來的金銀冊的真實性必然會遭到懷疑,不如將這個消息放出去,讓父皇知道並且相信這個冊子真的存在,那曹德彰必然不敢隱瞞,或許還會另造一份假的冊子交給父皇。」
「然後,我們再放出去另一個消息,說曹德彰交給陛下的那份金銀冊是假的,真的冊子到底在哪,誰都說不清,讓父皇對他和他遞上去的金銀冊產生懷疑,這樣來日真品現世就不會有人再懷疑。」
她說著,又去看太子的表情:「太子哥哥以為如何?」
太子很乾脆地贊道:「好計謀!阿九真讓人刮目相看。」
九公主不好意思地微笑:「哥哥謬讚了。」
太子又對陳科道:「公主的意思,你都記下了?」
陳科點頭道:「記下了,此事且交給屬下,屬下必定不負殿下厚望。」
太子滿意的「嗯」了一聲:「辛苦你,退下吧。」
然而陳科卻依然杵在那,還露出了一臉為難的表情。
太子奇道:「還有事?」
陳科咳了一聲:「爵爺還有一封信……要交給公主殿下,還特意囑咐過屬下,不能讓太子殿下知道。」
太子挑起一邊的眉毛,顧不上過問那封信,反而饒有興致地問陳科道:「他既然如此囑咐你,你為何還要當著我的面提起這封信來?」
陳科對太子抱拳低頭:「屬下效忠的是殿下,而非昭平伯。」
太子笑了起來,慢慢點頭:「好。」頓了頓,又道:「既然是給公主的信,那你交給公主便是了,昭平伯不願我知道,那我就當做不知道。」
陳科這才從胸膛前掏出一個食指粗的紙捲來,雙手奉給九公主:「爵爺說,如果能看到公主的回信,那就再好不過了。」
太子向旁邊的書案處抬手一指,笑道:「來,紙筆都有,需要我親自給你磨墨嗎?」
九公主早就紅了一張臉,窘迫地接過紙捲來:「哥哥這是在取笑我嗎?」
太子趕緊擺手道:「哪裡哪裡,我只是告訴你此處就有紙筆,可以寫回信罷了。」
九公主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躲到一邊看信去了。
太子笑眯眯地看著九公主緋紅的側臉,轉過頭來,表情一變,異常嚴肅地對陳科道:「你找個機會告訴昭平伯,他心裡求的那件事,倘若我不點頭,那他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陳科不知道昭平伯求的是什麼事,更不知道太子說的是什麼事,但看他如此嚴肅的神情,想必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趕緊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裡。
九公主到底沒有給李劭卿回信,陳科在長安盤桓了三五日,啟程前去廣西的時候,李劭卿那邊已經打下了整個廣西,寫了一封大捷的戰報送回長安。
彼時距離新年,只剩兩天。
皇帝龍顏大悅,慷慨地賜了一個侯爵之位給李劭卿,是為昭平侯,再連上他父親威遠候李思從,一門李氏兩位侯,一時間炙手可熱,李家儼然已經成了第二個杭家。
「杭家的前車之鑑就擺在你眼前,劭卿,你回長安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好好掂量,」杭子茂道:「巔峰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懸崖。」
李劭卿手裡玩著一個苗銀的鐲子,狀似痛苦地用手撐住額頭:「怎麼辦,我回長安後還想再干一件攀權附貴的事。」
杭子茂看著他手裡的鐲子,似乎預料到什麼,皺眉問道:「攀權附貴?多大的權貴?」
「特別大,天下沒有比她更大的權貴了,」李劭卿直起身子,無比嚴肅,無比鄭重道:「我要去向陛下提親,求娶當今聖上膝下九女文譽公主,就算這是件跳懸崖的事情,我也要去干。」
這個答案正中杭子茂的下懷,他哈哈笑了起來:「不急不急哈,這個事麼,估計你回長安之後,陛下會繼續考慮九娘和周維岳的婚事。」
李劭卿大手一揮:「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和周維岳結下了牢不可破的戰友情誼,他向我保證過,寧願抗旨也不會對不起兄弟。」
杭子茂故意道:「他跟你保證可沒用,到時候聖旨下來,顯然由不得他抗旨。」
李劭卿沉思了一下:「那是個這,回頭呢我先回長安,你和周維岳留下來處理各項戰後事宜,拖他個把月,等我那邊塵埃落定了,你倆再回長安復命。」
杭子茂哭笑不得:「為了讓你娶個妻,折騰我們這麼多人,你覺得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太合適了!」李劭卿梗著脖子道:「與我我帶兵去搶親這件事比起來,折騰折騰你們已經是客氣的了。」
杭子茂道:「那你怎麼知道九娘一定會答應嫁給你?如果她咬死牙不同意,那你折騰我們再多人也沒用。」
李劭卿沾沾自喜道:「不瞞你說,我讓陳科去送戰報的時候,特意委託他給韞玉送了封信,信中明言我回長安後會向陛下上奏求娶,她只有同意和願意兩條路可走,不管選哪一條,這事兒都這麼定了。」
杭子茂哭笑不得:「你說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你還理直氣壯地跟我吵吵,說此生非大家閨秀不娶。」
李劭卿一副過來人的表情拍了拍杭子茂的肩,語重心長道:「所以話不要說得太早,你看我現在,腸子悔青又有什麼用,還是得折騰這麼一大圈,來日你要娶妻的時候,一定得記住我用血淚換來的教訓。」
杭子茂默了默,又道:「還有一個問題,你現在可是曹首輔麾下的得力戰將,他能允許你去杭家的女兒為妻?」
李劭卿志得意滿地仰天笑了一聲:「誰跟你說我是曹首輔麾下的?我現在可是陛下麾下戰將,我是獨立在曹黨之外的人。你當我傻呢,都到這會了還跟曹德彰站在一個隊伍里,將來曹黨覆亡,那我豈不是死的最慘。」
杭子茂懷疑道:「你可是曹首輔提拔起來的人,能有這麼容易撇清關係?」
李劭卿道:「那又怎麼樣,誠然我是曹德彰提拔起來的人,但現在賞識我,給我封爵的是陛下,我就等於脫離了曹德彰的引薦和中間傳話,直接站在了陛下面前。如果日後我娶了九公主,更是站在了曹黨的對立面上,陛下縱然不看我的往日功績,也要為九公主考慮考慮。」
杭子茂憤憤道:「原來你娶我們九娘還有這個打算,你想得美,我絕對不會讓我們九娘去政治聯姻的!」
李劭卿愕然:「我哪裡政治聯姻?我只是順便借她的勢一保小命罷了,難道你希望我在陛下清剿曹黨的時候一起被清剿掉?」
杭子茂看著他,故意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道:「你怎麼知道我不希望?」
李劭卿:「……」
杭子茂道:「如果你求娶九娘這件事,讓曹德彰發覺出什麼,從而為九娘帶來災禍的話,我一定不惜一切代價把你往曹黨的陣營里推,免得九娘因此被牽連。」
「你多心了,」李劭卿笑了笑:「從我決定要娶她那一刻起,我就在考慮怎麼樣才能順順利利,平安無事地將她娶到手,曹德彰不會因此發現什麼的,」
他說著,忽然站起身,抽出隨身佩刀在掌心一划,表情莊重:「我以我李氏一門所有人的榮譽和尊嚴向你立下血誓,絕不會讓任何災禍牽連到她,如果發生不測,我會攬下所有罪名。」
殷虹的血順著刀鋒一滴滴落在桌案上,被燈燭映出一片瀲灩的光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