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識破身份

  獨孤冽的成親大典在正和殿舉行，鳳傾玦妝扮完畢之後帶人趕到正和殿。

  今日所見到的正和殿與數日前來時全然是兩個樣子，雕梁由綠水晶鑲嵌，四壁雕畫雙龍戲珠，圖嵌一等東珠若干顆，殿正中央鋪著一條喜氣的紅地毯，筆直地蔓延到正前方的金階下。細細數來，金階共九層。正上方就是金光熠熠的龍椅，金翟鳥於扶手上嵌著，耀眼生光。紫檀席案分居紅毯兩側，左右各三排，許多王公貴胄已然就坐於席。

  鳳傾玦的紫瞳淡淡瀲灩氤氳，撫了撫腕間玉鐲，如櫻薄唇勾起一抹嬈柔笑意，仿若三月薰風拂水袖，一江煙水照花顏。若言國色，不足以傾世。卻是曼曼天姿，眉眼裡，又添些莫名愁緒。雖然是淡妝裹面，素容卻美勝任何鉛華。穿著一襲顏色素淡，花飾簡單的淡藍色長裙，淡雅脫俗，秀麗天成。

  淡淡的藍色絲質中衣用深蘭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了一朵朵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平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一根素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外披一件淺蘭色的敞口紗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袖口領口用藍色絲線鑲邊，鏤空的蝴蝶花樣正好對著中衣的梅花，隨著人的走動兒輕輕晃動，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飛舞一般，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

  

  三千煩惱絲被綰成盤絲髻，只用一隻玉簪裝飾，有著一股淡淡的柔弱和嬌媚。用碳黑色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靈動的雙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裡透紅，唇上淡淡地抹上淺紅色的唇紅，更加得嬌俏可人。

  這妝容正是：午風撫顏方甦醒，水紅羅裙繡雙蝶，珠綰青絲柳月髻，一點嫣紅落眉心。她提起裙擺輕移蓮步時，又如素荷玉立，正應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

  門口早有接待的宮女，見鳳傾玦到來，施過了禮，便指著左側第一排第一席的位置，道：「見過帝凰殿下，您的位置在那裡。」

  微微頷首，鳳傾玦隨著她朝那個位置走去，雖然目光一直看著前方，但敏銳的感知卻感覺有視線一直隨著她的身影而移動。

  等坐下之後，她一抬頭，對上正對面一雙包含多種情緒的眸子。鳳傾玦清清喉嚨，並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不自在。

  對面的獨孤炎強烈的注視並沒有讓鳳傾玦有何感覺，倒是身邊坐的人，讓她了愣一下。其實，她自然該想到，西涼國國主大婚，天闌必定會派使臣，只是沒有想到此次天闌派來的人會是冷乾，她原以為會是個王爺呢。

  此時冷乾也在漠漠地看著她。鳳傾玦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她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會主動跟他打招呼。

  「皇上駕到——」尖銳高亢的聲音響起，在座諸位皆離席而拜：「皇上（國主）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充斥著整個大殿，久傳不息。

  「眾卿平身。」今日的獨孤冽一身龍袍，更顯貴氣凜然。鳳傾玦起身時對上他眸子，只是勾起微微一笑。

  接著，一位公公拿出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水靈，孝謹有佳，端莊賢淑，寬和待人，頗有母儀天下之風範。於今冊封為『端謹皇后』，授金印紫綬，母儀天下，正位宮闈，統攝六宮。欽此。」

  旨意才宣讀完畢，一身紅綾紫緞，頭頂金鳳五祥朝陽金珞的水靈由屏插後款款步出，蓮步輕移，氣質高雅，笑容甜美，宛若天仙。紅綾青緞裁製的百褶鳳裙，裙擺一圈鑲有十二枚金綾冰片，碎小正珠二十九顆，金嵌珊瑚於腰間兩側垂掛，袖口藍紅寶石相措而鑲。錦茜紅妝鳳凰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扣住。

  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那孔雀開屏有婉轉溫順之態，好似要活過來一般。桃紅緞彩繡成雙花鳥紋腰封繫著一條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流仙裙，裙上繡出百子百福花樣，尾裙長擺拖曳及地三尺許，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行走時簌簌有聲。髮髻正中戴著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嬌分心，兩側各一株盛放的並蒂荷花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璽墜角，中心已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覺光彩耀目。 皇后跪在獨孤冽身邊接受他親手賜予她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地位的金印紫綬。

  這樣的晚宴是最無聊的，死氣沉沉，又不得大聲喧譁，又不得開懷暢飲，只能聽著皇上捧著大一箋聖旨念著些什麼。

  鳳傾玦什麼也沒聽進去，她暗暗嘀咕一聲，肚子早就開始敲鼓了，可看樣子一時半會還完不了。看著擺在席上的一盤精緻的芙蓉糕，真是令人垂涎欲滴，隨手拿起一塊就放進口中咬了一小口，細細地品嘗，甜潤之感充斥著舌尖。

  「殿下……」身邊的蘇靜在桌下輕扯鳳傾玦的衣袂，小聲地喚著她。

  「怎麼了？」鳳傾玦立刻回首望著她，卻對上獨孤冽一臉無奈的眼神，她挑釁地望了他一眼，將被她咬的還剩一大半的芙蓉糕全部塞進口中。

  一陣輕笑由對面傳來，這一看，徹底讓鳳傾玦傻眼。此刻，在場的所有官員都已將視線集中到她身上，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愕然地盯著她，就連向來面無表情的冷乾的臉上都出現了絲絲笑意。

  鳳傾玦在心中暗罵自己千百遍，真是貪吃啊！怎麼光顧著吃，忘了這還是冊封典禮呢？這下丟人可丟大發了……

  滿口的芙蓉糕，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卡在喉嚨里好一陣，終於將鳳傾玦哽住。她漲紅了臉小聲地咳著，這聲音在安靜的大殿裡格外得清晰，吸引了更多人的紛紛側目，就連手捧金印紫綬依舊跪著聽旨的水靈都回首而望。

  鳳傾玦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恨不得馬上離開大殿，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她怎麼就忘記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多麼醒目，甚至還忘記這是冊封大典，竟然就這樣當眾吃了起來。

  蘇靜立刻為鳳傾玦倒下一杯酒，讓她可以緩和卡在喉嚨中無法咽下的糕點。

  一連喝了三杯，才終於止住了咳。鳳傾玦將滿嘴的芙蓉糕咽下，也不敢再抬頭看眾人異樣的目光。

  直到冷乾的聲音在大殿響起，鳳傾玦才緩緩地抬頭凝望。只見他捧著漢玉璧盤，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臣是天闌使臣冷乾，奉皇上之命特將此寶物送與西涼國主，恭賀國主大婚之喜、新後冊封，以示兩國友好邦盟，萬古長青。」

  「替本國主謝過天闌皇帝。」獨孤冽輕笑，或許別人聽不出來，但是鳳傾玦卻能聽出，這笑聲既冷又僵硬。

  斜眼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冷乾，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蕭徹估計是藉此機會來拉攏西涼，遠交近攻，這樣陰險的政策也只有蕭徹才能想得出來。他這是想要效仿秦始皇麼？想要一統天下，可沒那麼簡單！

  「本殿下也有禮物獻給西涼國主。」鳳傾玦笑得活脫脫像一隻狐狸。

  獨孤冽驚訝地看了一眼鳳傾玦，道：「不知道帝凰有何物要送給本國主？」

  「女兒家的東西沒什麼，但是我要獻的卻是奇物。」鳳傾玦妖嬈一笑，被鳳仙花染紅的指甲在燈光下耀眼的奪：「這奇物就是本殿！」

  鳳傾玦的話一出，在場人手中的酒杯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就連蘇靜都把嘴巴張得大大地，她在來之前鳳青鸞可沒有給她下過這種要把帝凰獻給西涼國主的命令啊。

  

  「帝凰……」獨孤冽顯然也是被鳳傾玦的話驚到了，獨孤炎看著鳳傾玦的目光中更是隱隱泛著火光——他現在很生氣。

  鳳傾玦看著眾人的表情自然是知道他們心中想了些什麼，卻慢條斯理地道：「你們誤會了，本殿只是想恭賀國主大婚，獻舞一曲。」

  「如此甚好，本王早就聽聞鳳曜國女子舞藝天下無雙，今日終於有緣一見了。」獨孤炎慵懶地坐在席間，一雙黑瞳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紅色。

  「那皇上可否借一些舞姬，此舞若無人伴舞，也沒什麼意思。」

  一曲盪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艷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幾名美女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精靈，如空谷幽蘭般出現，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鳳傾玦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

  眾人如痴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鳳傾玦美目流盼，令在場每一人均心彈不已，不約而同想到她正在瞧著自己。

  突然簫聲驟然轉急，鳳傾玦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幾名美女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仿佛泛起藍色波濤，鳳傾玦凌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

  不時鳳傾玦與冷乾目光相對，卻是剎那分離。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裡。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璫亂墜。月影淒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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