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冷戰

  「那個，魏姜……」她在他擁住自己的那一刻，腦海里竟然閃過了赫連勛的臉。

  而此時的赫連勛，就在四季未央的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確切地說，是看著陸汐顏一個人。

  「被自己的父親討厭，真的很難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肩窩感受到一滴溫熱。

  

  想起自己和爸爸在一起的那些開心畫面，陸汐顏越發覺得魏姜可憐。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相比之下，她真的很幸福很幸運磐。

  「……」口才有限，陸汐顏放棄了語言安慰，她伸出自己的胳膊，也輕輕擁住了他，在他的後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

  門外，赫連勛深沉如海的眸子蒙上了一抹灰色，原本想要進去打斷那個擁抱的念頭也打消候。

  因為，陸汐顏主動了。她擁抱了魏姜。

  心灰意冷大抵就是他現在這種心情吧。

  回想為討好她所做的那些事，赫連勛感到了深深地諷刺，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都是他一廂情願地犯賤。

  而陸汐顏，就是一匹他餵不熟的狼，長著一顆他捂不熱的心，可以將他瞬間遺忘，轉眼就投進別人的懷裡……

  ***

  昨晚陸汐顏和魏姜就睡在了大廳里，所以今天一早，還做打掃的千度員工開門就被兩個人給嚇到。

  都趴在桌上，猛地一看，還以為是燒炭自殺了。

  「陸經理，魏總監？」

  「嗯？」

  「嗯？」

  兩個人一起醒來，睡眼惺忪，在看到彼此之後，眼地里都閃過了一絲尷尬。

  酒後三分醒，就算魏姜最後喝得爛醉如泥，他還是記得，在爛醉之前，他擁抱了陸汐顏。

  陸汐顏喝得比他少，睡著的時候還很清醒，當然也記得自己被她抱了。

  「呃……早上好。」她微怔片刻，假裝什麼都不記得，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起身去找水龍頭，「我去洗把臉。」

  「好。」魏姜乾咳，也從位子上起來，「我收拾一下桌子。」

  用奇怪的目光把兩位領導打量完，員工的眼力勁兒也出來了，「魏總監，這裡由我們來收拾就可以了！你也去洗把臉吧！」

  被人搶了活，魏姜也只能按照他們的話，有男士洗手間洗漱。

  待他走遠，員工甲問員工乙，「你說他們兩個……」

  意會，員工乙瞪甲一眼，「不想丟工作，就不要胡猜！經理和總監昨晚肯定是在討論酒店的發展問題！」

  「對對對！談公事！」乙開竅地點頭如搗蒜。

  甲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繼續歌頌，「經理和總監真是為酒店的未來操碎了心啊！」

  「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一_一)能不能好好拍馬屁！」

  ***

  陸汐顏洗漱好出來，沒有見到魏姜，趁機，她藉口去看王石海，離開了四季未央。

  其實也不算藉口，她是真的去看王石海了，還在病房外遇到了赫連勛。

  「……」比早上見到魏姜的時候更尷尬，陸汐顏和他走個對臉兒，明明目光都相交了，她卻始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赫連勛如是。

  甚至還裝作沒有看到她，邁開步子，便與她擦肩而過。

  「……」陸汐顏愣住了，在原地站了近一分鐘。他在生氣？憑什麼？！明明就是他向自己隱瞞了事情，他還好意思生氣了？？？

  病房裡傳出一陣咳嗽，陸汐顏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

  望向病房房門，她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聽赫連勛說了她知道心臟移植的事情了，王石海還以為她會很久不來看自己，沒有想到，第二天她就來了。

  他很開心。

  「小陸同志。」他還像以往一樣叫她。

  陸汐顏悶悶的，沒有以前那麼活躍，沉默了數秒，才開口問道，「你好點了嗎？」

  「不太好啊，」嘆氣，他指指自己的心，「這裡難受，愧疚。」

  要麼說，人老都成精呢！王石海這一句話，就叫陸汐顏豎起的心防崩塌了。

  「活該！誰叫你早不跟我說！」她撒氣似的沖他喊話，喊出來的時候，心裡悶悶的感覺就消失了。

  「哎呀，是我不好，人老了，腦袋也不好用了，想事情不如你們年輕人靈活了！」

  「你不要用年紀來壓我，我才不會因為你老，就那麼輕易原諒你隱瞞事實的過錯！」她明明就心軟了，卻要刻意做出生氣的樣子，有點浮誇，腮鼓鼓的，像個包子。

  王石海看了，不禁笑場，「陸小包，你什麼餡的啊？」

  「你……說正事兒的時候，你嚴肅點兒！」

  「老了啊，嚴肅都跟著退化了。」

  受不了他賣萌又賣老，陸汐顏最終還是妥協

  了，「算了，我也不指望你道歉了！」

  她不指望了，他倒是認真起來了，「汐顏，對不起。」

  「……」她斜眼看他，「你是在故意和我對著幹嗎？」

  「沒有，說真的，」王石海拍拍床邊的椅子，「坐。」

  陸汐顏撇嘴，不情不願地坐過去。

  「是我把你想得太脆弱。」他徐徐道來，「我最開始找到你媽媽的時候，我說想要見你，她回去想了想，可能是試探地問了你一下，你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所以你媽媽給了我一張你的照片。正好，那天我去赫連勛家看到了你，人老吧，但我還是挺衝動的，所以當眾宣布認你做乾女兒。」

  「人老，還挺絮叨，直接說重點吧。」

  「重點要用非重點來襯托啊。」王石海認真地繼續道，「那時候，我提心臟移植的事情，是因為你媽媽似乎不想你現在的生活被打亂，我尊重她，所以隱瞞了這件事。後來，我在檢查心臟的時候，發現了肺出了問題，有癌變的跡象，所以我就更覺得要繼續隱瞞你了。你已經失去過一次父親了，我不想你再經歷一次……」

  「……」眼裡寫滿深深地擔憂，陸汐顏凝視他良久，「你的病很嚴重嗎？」

  「應該是吧。」

  她又沉默了。同時也理解了。

  「你確實那我想得太脆弱了。」半響後，她抬起頭看他，嘴角微微地上揚著，「比起再告別一次，我更在乎，這一次我能不能在他走的時候陪伴在他的身邊。」

  陸行風走得太急，他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她也沒有最後握一次他寬厚溫熱的手掌。

  「當然，」陸汐顏咬了咬嘴唇，「我更想好好照顧他，讓他再陪我更久一些。」

  她的真情流露看在王石海眼裡，從未有過子女的他，胸口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應該是羨慕吧。

  她察言觀色，「你不用羨慕，我照顧我爸不就是照顧你？」

  王石海搖頭，「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難道你覺得我只把你的心臟當成我爸嗎？多慎得慌，和一顆血淋淋的器1官對話！」

  「那這話的意思就是我整個人都當做是爸爸？」

  確實如此，但她卻傲嬌地翻個白眼兒，略嫌棄，「你得打扮年輕點。」

  王石海大笑，「那等我出了院，你帶我去做美容院！」

  「美容院太宰人了，在辦公室一起貼黃瓜吧。」

  「真是太摳門了！」

  ***

  心臟移植風波的結尾，被赫連勛派去做項目負責人的陸沉舟從外地出差回來，在陸媽媽那裡，他也知道了他爸捐贈心臟的事。

  這個世界上，能夠與陸汐顏感同身受的，只有他了。

  「我還好，爸在的時候最疼你，什麼好的都給你，惹了禍也只罵我，所以我沒什麼感覺的。」陸沉舟來四季未央找到陸汐顏，兩個人圍著湖泊散步。

  斜眼瞄他，陸汐顏明明就在他臉上看到了萬般感觸。「陸沉舟，你別死要面子，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我知道你心裡其實特別想他。」

  「屁！我才沒有那么女兒情長。」

  「是兒女情長，謝謝！」

  「反正我不會像你一樣哭哭啼啼的。」鄙夷地睨她一眼，陸沉舟撿起腳下的一塊石頭扔進水裡。

  「我沒哭，好吧？」

  「那肯定是這麼多年，淚腺出了問題，眼淚都從鼻子裡溜出來了。」

  「陸沉舟，你還能再噁心點嗎？」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

  「……」

  姐弟兩個人停住，凝望眼前這片遼闊的湖面，安靜了好久。大概，都想起了曾經和父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良久。

  「陸洗臉，那老頭真的沒有夢到，爸說想見我？」

  「嗯。目前沒有。」

  「我靠，是不是親爹？！」

  「陸沉舟，給你說個事，你要挺住。」

  「滾，別想在用我是撿來的白痴故事，小爺我已經不是五歲的傻孩子了！」

  想起她和她爸一起騙五歲時的陸沉舟，陸汐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心裡的陰霾在陸沉舟回來之後徹底消散了。有一個人能和自己分擔，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只不過，陸沉舟分擔得了她對父親的想念，卻分不了她和赫連勛之間的古怪氣氛。

  ***

  陸汐顏非常納悶，他憑什麼不理自己，和自己冷戰？有錯的一方，應該道歉的一方，是他啊！

  幾乎是被陸沉舟和陸媽媽壓著進的公寓門，陸汐顏進屋就跟赫連勛撞了個對臉兒。

  冷漠的眼神，瞄她一眼，他便恢復到她出現之前的狀態，該做什麼做什麼了。

  正是晚飯時間，赫連勛進廚房，挽起衣袖，開打電磁爐子

  ，開始煮麵。

  陸汐顏站在廚房門往裡看，見他倒水多了，想開口提醒，但又憋著個勁兒。

  真的很氣人啊，他也不給自己道歉！想想以前鬧矛盾的時候，都是她主動道歉哄他的吧，憑什麼現在他就不能主動來哄哄她？

  王石海已經告訴她了，他瞞著她也是為了保護她，她其實在心裡也原諒他了，可是，現在他是個什麼態度啊！

  難得搬出女人的尊嚴，陸汐顏決定這次打死都不主動和他說話。

  於是，在煮麵的鍋子溢水的時候，她露出了特得意的表情。看吧，沒了我，你煮個面都這麼狼狽！還不快點向我求和？？

  關火，赫連勛將水倒出一塊，利落地擦掉溢出的水，重新打開開關，五分鐘後，熱騰騰香噴噴的面上桌了。

  某人的得意從臉上消失。原來她也沒那麼重要，別人離開她照樣能活啊。

  小挫敗一閃而過，陸汐顏不服地戴上圍裙，從冰箱裡面挑了幾樣赫連勛愛吃的食材，一陣忙活，將美味端上桌。

  她也沒想用美食作為和好催化劑，她就是幼稚地向秀給某人看，這裡隨便挑出來一樣，都比你煮的面好吃喲！

  但是……

  赫連勛低頭默不作聲把面吃完，起身，看都不看一眼地進了書房。

  「……」面對美味，某人竟然沒了食慾。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