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小老虎

  圓德算是看的清清楚楚了，皇上與太后的身份，是利益不同的兩派。

  皇上代表今朝，代表明珠王朝；而太后呢，代表前朝，代表被皇上謀朝篡位的前朝勢力。

  一山不容二虎，雖然太后那隻老虎還小，虎頭虎腦惹人喜歡，可到底還是老虎，偶爾會讓人看到她的尖牙利爪。

  皇上總歸是忌憚太后的。這一點圓德看的很清楚，皇上自己心裡也清楚。

  既喜歡，又忌憚。這才是最磨人的。

  皇上重重的嘆了口氣。

  圓德公公看不下去，溫言溫語：「皇上，看你心情不好，奴才斗膽給您講個故事吧。」

  華巳看了圓德一眼，講故事用「斗膽」一詞，只怕圓德講的不是故事，是玄機。

  華巳淡淡開口：「你說。」

  圓德看著皇上的臉色說道：「奴才未進宮之前，奴才的父親進山中打獵，打死了一隻大老虎。準備剝了虎皮，發現大老虎還有一隻沒斷奶的幼崽。那隻小虎崽又瘦又弱，奄奄一息。奴才父親生了憐憫之心，於是把它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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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皇上表情不變，聽的很專注，圓德接著說道：「那時奴才還小，見父親帶回小動物，還以為是貓。奴才每天同它玩耍，父親對它也很是喜歡。可是漸漸的，奴才發現它和別的貓不一樣，尖牙利爪捕捉耗子比其他貓都勇猛。父親才告訴我，那是老虎，不是貓！」

  「第一次知道原來天天讓我開心和我親昵的，竟是吃人的老虎，奴才是既喜歡又忌憚……」

  被說中心思，華巳猛然看向圓德，眼眸中的怒氣像天空的烏雲狠狠壓下來，怒道：「大膽奴才，妄自揣度聖意！」

  圓德連忙跪地，「奴才錯了，請皇上恕罪。」

  他本是想替皇上開解開解，同時他也怕皇上忌憚太后不給太后生路，所以才肥著膽子說了那些話。

  華巳道：「起來，接著說。」

  圓德抹了抹額頭的汗，起身道：「父親怕虎崽長大了傷我，便趁它還小把它殺了。奴才趕集回家，發現小虎崽已經沒了，奴才……奴才後來再也不能見到然後小幼崽，否則就會想起和小虎崽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奴才的父親也很後悔，時常念道，如果當時沒殺小老虎，拔去它的尖牙，像小貓一樣養著，或者放回森林……」

  華巳聽完，不發一語。

  圓德趁勝追擊，「奴才說這些，是見皇上還沒看清楚自己的心吶，不要像奴才父親那樣造了大錯，追悔莫及。」

  這個故事，讓華巳心中晦澀。他如今不就是那個故事裡殺小老虎的父親嗎？

  太后小丫頭，他是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

  殺又殺不得，放又放不了，或者把她養成一隻貓，不讓她逃離自己的掌控？

  一時間，華巳思緒紛亂。

  得到皇上秘密召見，荷月偷偷從月上宮溜出去來，來到皇帝宮殿。

  皇上如常詢問了解小太后的情況，荷月都一五一十仔細匯報。

  她捏著手絹一角，壓低著聲音：「太后最近很老實，在文閣念書，在練武場學騎射。偶爾在書房看看書，去藥園裡種草玩過家家。」

  「玩過家家？」皇上饒有興趣的問，「你給朕說說她怎麼玩的？」

  荷月自認為自己匯報的很詳細了，沒想到皇上連這也要問。小太后在藥園裡弄那些野草，假裝做藥丸什麼的，幼稚小孩的玩意，她可沒怎麼在意，就說：「太后拿著野草玩，假裝給病人做藥。」

  華巳皺了眉頭：「誰是她的病人？」

  「一隻野貓。」荷月想起太后經常跟金絲貓說話，還說要給它看病。

  哈哈哈哈，華巳大笑起來，當真是小孩子玩過家家。

  他的心裡霎時一片柔軟，囑咐道：「看好太后，讓她別亂吃東西。」

  這句囑咐，就像父親囑咐奴才照顧好自己念書的女兒。

  荷月驚訝地看向皇帝，皇上不是說要伺機除掉小太后嗎？怎麼這話卻不像那麼一回事呢？像是讓她好好保護小太后？

  皇帝的眼中滿是慈愛。

  皇帝的無情荷月是見多了見慣了，猛然見到皇帝對太后的慈愛，像一道炸雷驚在耳旁。

  「皇上……」荷月面容急切，「您……」

  「皇上，您對太后太好了，您這樣關心她寵著她，可她畢竟是前朝的人啊！有一天她長大了，前朝勢力死灰復燃……」

  荷月繳著手絹，咬著下唇，不敢再說。皇位不保可是忌諱之言，她不敢直白的說出這幾個字。

  皇上臉上的慈愛不見，瞬間變成黑雲壓城，言語冰冷：「你好大的膽子，竟如此僭越！」

  荷月嚇得跪地求饒，「皇上，奴婢也是為了您好啊！」

  華巳道：「你只管做好朕吩咐的事。如果讓太后發現你是朕的眼線，你就等著處死吧。」

  荷月猜不透皇上的想法，應道：「奴婢知道了。」

  深秋之際，樹葉變成金黃，打著旋兒飄落在地。

  一夜秋風瑟瑟，翌日一早，月上宮的地面上便是一層枯葉。

  一道慌慌忙忙的身影打破了寧靜，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衝進月上宮。

  「太后娘娘，今日秋狩，皇上命你一同前往！皇上命令的急，讓奴才趕緊跟你說呢！馬車都在宮門外的大道上等著呢！奴才這就接您過去！」

  奴才一口氣說完，喘著粗氣等著回答。

  秋狩臨行之前，皇上才說要太后一同前往，給他半刻時間讓他來接人，忙得他恨不得長了翅膀飛起來。

  紀夢圓揉揉惺忪睡眼，吩咐花橘玉燭收拾東西。

  花橘手腳快玉燭力氣大，兩人三五兩下便收好了東西，放上了馬車，去宮門外與皇帝匯合。

  皇帝不是臨時起意要讓太后參加秋狩，他是早就打算好了，想親眼看到太后小丫頭的騎射長進了多少，便裝做不經意間想起來讓太后一起去秋狩。好讓太后箭到弦上不得不發，來不及拒絕。

  眾人不知皇帝心思，以為他是臨時起意，便一同在宮門外候著。

  不多久，見一輛馬車遠遠駛來，車夫正是皇帝派去接人的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