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疑雲重重的林南縣
2024-05-09 01:31:15
作者: 卷卷
直到真正進入林南縣,人間煉獄才像是真正展現在眾人眼前,此時的白輕悠坐在一輛破舊的牛車上,只有一面在她身邊為她駕車,其餘人則是被打亂在人群中,身上是以假亂真的偽裝,讓他們完美地融入災民之中。
滿眼都是瘦骨嶙峋的人,時不時可以見到倒在路上仿佛屍體一般的人,有人眼神空洞地依靠在破舊的門房前,還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輕悠……拉車的老黃牛。
白輕悠皺起了眉頭,一面駕著車沉默地路過一排排的房屋,直到在一處黃土夯實的空地邊。
「停下。」白輕悠看著空地中被草杆搭建出的破敗棚子,棚子邊的地上豎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施粥處」,那是林南縣縣衙的施粥攤子。
時間已經快到晌午,滾燙的太陽掛在頭頂,棚子裡也有兩個骨瘦嶙峋的婦女在忙活,看樣子是正在燒水淘米。
「找個陰涼的地方,咱們在這休息一下。」
一面領命,將牛車驅趕到一處低矮的土牆,在這裡能將整個空地的情況盡收眼底。
為了不讓人察覺身份,白輕悠此時身穿破舊的麻衣,上面補丁摞補丁,臉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膚抹上了深褐色的顏色,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中年女人。
而一面頭帶破了洞的草帽,滿臉的鬍子拉碴,同樣一身破爛麻衣,腳上鞋子的破洞裡露出黑漆漆的腳趾。
很快,空地中的婦女領著大勺子開始敲打手裡的鐵盆。
空空空的聲音傳了很遠。
漸漸的,視線中開始出現麻木的災民,他們手中拿著各種盛具,木頭的,鐵的,黑陶的,甚至還有人手裡拿著半塊瓦片。
林南縣的情況真是比想像中的還要糟糕。
但是既然有縣衙的施粥鋪子,這些災民怎麼還會如此難捱?
很快,白輕悠就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了。
災民們排著隊,就連領飯的時候都是死氣沉沉,仿佛下一刻就都要死去了一般,
而白輕悠也看到了他們領的稀粥。
說是稀粥都是抬舉了它,那碗中的分明是半碗清水,水裡飄著幾粒空殼一樣乾癟的穀子。
她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不是說即便是遭遇劫匪,但運到林南縣的糧食也快有三成嗎?
如今這裡的災民吃的是什麼?
她突然感覺自己疏忽了什麼,自從來到林南縣,她聽到的心聲越來越少了。
看著這些麻木不仁的軀殼,白輕悠心中不忍,到底是什麼情況才使得這些災民竟然內心空洞到如此地步?
「一面,我們走。」
她現在,需要找本地人了解一些情況,最終,她看中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這裡地處偏僻,只有一棟搖搖欲墜的茅草屋還有半邊垮塌的柵欄。
「老人家,可否討杯水喝?」
白輕悠站在垮塌的柵欄外,看著老太太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正小心翼翼地餵她吃一些綠色的糊糊。
老人抬起頭,渾濁的眼打量著二人,然後嘶啞地開口:「二位進來吧,若要喝水自己取吧。」
一面走到井邊,轉著軲轆拎出了半桶水,拿起井邊缺了一角的破碗盛了一碗遞給白輕悠。
白輕悠坐在老人身邊,半晌開口說道:「把咱們的餅子拿出來些。」
一面聞言從包袱里掏出一塊雜麵的餅子,直接遞給了老人。
老人眼前一亮,連聲道謝,小心翼翼地護著孩子,將餅掰成小塊泡在綠糊糊里搗碎了餵給孩子。
一直等她忙完了,白輕悠都沒有出聲。
老人等孩子睡著了才小聲說道:「二位不是林南縣的人吧?」
白輕悠頷首:「我二人是去林南縣北邊的溪安縣投奔親戚的,結果路過這裡……」
她輕聲問道:「災情剛剛出現一個月,怎麼林南縣變成了……」
白輕悠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她聽到了老人的心聲。
「姑娘,林南縣的旱災已經持續三個月了……」
「怎麼可能!」一面驚訝失聲。
老人緩緩說道:「老太婆我可不會說謊,林南縣啊,就快撐不住了。前幾天有一夥強盜趁夜進了縣衙,殺死了縣丞老爺,順帶著劫走了朝廷運來的糧食,要不是有崔主,我們這些人現在已經都餓死了吧……」
白輕悠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她讓一面留下了幾張麵餅,然後告辭了。
「主子,林南縣災情已經持續了三個月,為何朝廷一月之前才得到消息?」
「還能為何,」白輕悠眯起眼睛,聲音冰冷:「有人謊報災情,甚至是隱瞞不報。」
「一面,你以朝廷的名義修書一封,送去府衙崔主簿,就說朝廷派來的官員隨後就到。」
一面領命,而白輕悠則是遠遠地跟在他身後,悄悄觀察縣衙的動靜。
直到信件送出三個時辰,縣衙依舊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在這期間,白輕悠也潛入縣衙,見到了崔主簿,根據他的心聲得知這個人確實沒有問題。
那問題只能是出在已經死去的縣丞身上。
夜幕降臨,林南縣外出現了車馬和人聲。
南宮旻押運糧食到了。
崔主簿已經帶人來迎接,而沿途的災民看到朝廷的人馬。眼中終於漸漸浮現出生機。
「朝廷終於來人了!」
「我們有救了!」
「謝天謝地……」
「娘!朝廷來人了……」
……
喧鬧聲漸起,白輕悠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南宮旻,和在京城見到的不太一樣,此時他全身氣息冷凝,就像是一柄出鞘的重劍。
隨著命令一條條下達,空地中的攤子又開始生火做飯,這次做的是真正的飯。
收回視線,白輕悠聽到人群中有一道新心聲,令她心中一凌。
【三個月前縣丞就派信使前往朝廷報信,朝廷的人怎麼現在才來?】
白輕悠的眼神看向卑躬屈膝的崔主簿,下意識的,她個那就這道心聲來自崔主簿。
那麼,三個月前就出發的信使,到底出了什麼事,竟然遲了兩個月才將消息送到?
除非……白輕悠沉吟,除非三個月前縣丞根本沒有派出信使!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那個縣丞,到底為什麼這樣做呢?
再聯想到那個老人說的,縣丞被匪徒殺死……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
「一面,召集幾個人,隨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