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彷徨

  顏怡悠現在所處的地方距離孤兒院大門口沒有多少距離，戴春離很快就到了。

  當他趕過來的時候，顏怡悠正目光依依的凝視著前方。遠處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依稀可見，有點眼熟。

  「那是誰？」他低聲問。

  

  顏怡悠嚇得一跳，連忙回頭傻笑：「什麼誰？我不知道啊！」

  下意識的，她想要把宋譽和他隔絕開來。

  戴春離嘴角挑起一抹冷意，但也沒有多說，只親手推上她：「走吧！回家了。」

  只是，這個家裡你還能再呆多久？怕是沒幾天了吧！

  那邊，和顏怡悠告別後，宋譽通過孤兒院的後門走出去，逕自上了一輛停在後門附近停車場的黑色小車。

  駕駛座上的蕭寧摘下墨鏡回頭長嘆口氣：「第一次看到有人做好事做得像你這麼偷偷摸摸的。」

  「反正也不是真心要做好事的。」宋譽低出口氣，嘴角卻不由自主的漾開一抹淺淺的笑。

  蕭寧齜牙。「好歹也是真金白銀呢！花出去了也得冒個泡吧？」

  「不是已經冒泡了嗎？」宋譽低聲回應，笑花越綻越大。

  蕭寧發現了。立馬來了興趣。「見到了？」

  宋譽點頭。

  「怎麼樣？」

  「是她。」宋譽肯定回應。

  蕭寧眉毛一挑。「你確定？」

  「我很確定。雖然她暫時還沒有記起我，但是我就是知道，她就是我老婆！」

  「好吧，就算你已經確定了，可是戴家那邊的情況你看到了，他們一看就是想賴帳的。有戴氏攔著，你能怎麼辦？而且，就算真讓她恢復記憶了，那躺在醫院裡的那一個又該怎麼辦？這兩個，你總得選一個吧！」

  宋譽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糾結。

  「我不知道，我選不出來。」宋譽挫敗的捂臉，「她們都是我老婆，都是我最愛的女人。明明是一個人的，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是兩個。」蕭寧殘忍的打破他的幻想，「一個女人躺在醫院裡，肚子裡懷著你的孩子。另一個忘了你，卻是戴氏名正言順的千金小姐。這兩個女人，你選哪一個？」

  宋譽無力閉上眼。「你別逼我好嗎？」

  「這不是我逼你，而是你必須做出選擇。戴家不是好惹的，你要得到她的話一定要做出必要的犧牲。但醫院裡的那一位……你確定你能捨棄嗎？如果她真的變成植物人的話。」蕭寧的一字一句就跟刀子似的扎在他心尖上，霎時間血流如注，疼得一塌糊塗。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麼疼死算了！

  但是，終究還是不行啊！於清瑤還大著肚子躺在加護病房裡，而顏怡悠也在戴家人的重重嚴密控制之下。這兩個人都變得可望而不可即。可無論如何，他至少得救出來一個才行不是嗎？

  種種無助撲面而來，幾乎要把他給淹沒。活了三十年，他從沒有覺得這麼絕望過。

  不知不覺，車子已經開到了醫院門口。

  宋譽下車，機械的移動腳步，仿佛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住院部，這裡是他的妻子於清瑤現在居住的地方。

  兩個月了，自從那天暈倒後，她就再也沒有醒過來。心臟依然在跳動，其他一切生理機能也完全正常，就連肚子裡的小生命也在健康成長，醫生沒有在她身上找到半點致命的傷痕，可是她就是閉上了眼。就跟睡著了似的，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睜開眼再來看他哪怕一眼。

  她為什麼這麼狠心？

  在一起兩年，他那麼寵著她愛著她，想要做什麼他都支持，她想要什麼他都盡力滿足她。他已經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明明她也是感激的。可是，為什麼突然間，她就捨棄了他，不顧一切的離開了？甚至連他們的孩子都不管了！

  於清瑤，你真的是個狠心的女人！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握緊拳頭，他推門進去，一個人驚嚇的回頭。

  兩人目光相對，那個人怔愣一下之後，馬上釋出一抹微笑：「你回來啦？我還以為你還要等一會呢！」

  宋譽眉頭一皺。「你來幹什麼的？」

  「我聽說她出事了，所以過來看看。」柳清清聳聳肩，看看床上那個昏睡不醒的女人，　幽幽嘆了口氣，「真沒想到，我想了那麼多辦法都沒把她打倒，結果稀里糊塗的，她自己就倒下了！早知道這樣，我一開始就白費那些力氣了。」

  「你給我閉嘴！」

  於清瑤一向是宋譽的逆鱗。當初就不允許別人說她一個字不好，更何況現在她是這樣的狀況？

  柳清清被他吼得一愣，隨即低下頭：「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宋譽別開頭。「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逐客令嚇得這麼直白淺顯，讓柳清清臉上很有些掛不住。

  她嘴唇動了動，無奈低嘆口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們。」

  「你別再來了，她不會喜歡見到你的。」

  柳清清腳步一頓。宋譽已經直接上前去給病床上的於清瑤理被子了。這麼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傷到了她似的。柳清清看在眼裡，心裡又浮上一抹惆悵——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就是不屬於自己呢？

  又默默的盯著宋譽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可宋譽始終沒有回過頭來，就好像這個病房裡除了他和躺著的於清瑤外再沒有旁人，把她無視了個徹底。

  柳清清淒涼一笑，默然轉身離開了。

  「何必呢？」背後傳來蕭寧低低的聲音。宋譽回頭，發現他正斜倚在門框上，一臉的不贊同。

  宋譽眉心一擰。「你什麼意思？」

  

  「我看這位柳小姐是真心對你好的，這次也是真心實意的過來探望。你就算不喜歡她，客客氣氣的把人送走就行了，何必這麼粗聲粗氣的嚇人？」

  「要是你的前女友三天兩頭的在你家小歡歡跟前晃悠，還口口聲聲只是想來看看你們的狀況，順便向她透露一點你們之前的過往，你會歡天喜地的順其自然嗎？還客客氣氣的把人迎進們端茶遞水，再客客氣氣的把人送走？」宋譽冷笑。

  「當然不行！」蕭寧果斷搖頭。「但是，現在的情況和你說的不一樣——好吧，我不說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開始為以後的事情做準備吧！我看戴家的架勢，是沒打算把她給送回來的。」

  「他們不送，難道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宋譽沉聲說。

  「那你說說，你有什麼辦法？」

  「暫時還沒想到。」

  「你！」蕭寧無語，「我也是為了你好！」

  「我明白，也謝謝了。但是，我不需要。」

  「好吧好吧！」蕭寧無力，「我知道這些話你都聽不進去，但你好歹也記著點。你還年輕呢，以後還有幾十年要過，總得給自己預備點後路。」

  「後路我已經預備上了。」宋譽淡聲回應。

  蕭寧撇撇嘴，決定還是懶得和他說了。

  他就不明白了，那個於清瑤有什麼好的，就能讓他迷得死去活來？當初人還好好的也就算了，現在都已經這樣了，結果宋譽還是……

  偏偏這話還不能亂說。宋譽第一個不會放過他，要是給自家那位聽到了，他更是沒好日子過。這些天那丫頭也沒少為了於清瑤的事情哭鼻子。所以他才更討厭她！

  好端端的怎麼一個一個都被她給收服了？

  「阿嚏！阿嚏！」

  戴家宅子那邊，剛剛回到家裡的顏怡悠突然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戴春離一聽，立馬臉色大變，趕緊打電話叫家庭醫生。

  顏怡悠很無奈。「我沒事，肯定是有人在罵我呢！」

  「那也不行！一定要讓醫生好好檢查檢查，要是有問題趕緊治！」戴春離一臉緊張，根本就不把她的話放進耳朵里去。

  醫生檢查的結果當然是沒有結果。顏怡悠雖然現在身體虛弱，但是一向被戴家人保護得好好的，再加上兩位家庭醫生全天二十四小時待命，就算一點小病小痛也還沒來得急找上她就被消滅了。

  到最後，醫生只能下判斷是剛從外面回來，冷熱空氣交替引發的小小刺激，並沒有什麼大礙。但也還是又給她打了一針。

  戴春離這才放心了，又忍不住數落她一頓，教訓的重點就在她今天不聽話非要一個人在孤兒院裡亂逛上。

  顏怡悠吐吐舌頭，乖乖聽他教訓了好一會，才蔫頭蔫腦的回到房間。

  但一等進了房間，她立馬又精神抖擻起來。小心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迭得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紙條，一點一點展開了，發現上面寫著的是一連串數字，看樣子像是一個電話號碼。

  是他的電話嗎？

  心弦仿佛被一隻修長的手指撥動了，漾起悠長的餘韻。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一雙美麗的桃花眼，還有那雙眼中滿溢的激動，愛憐，讓她的心一下就軟得一塌糊塗。

  突然間，她突然好想打個電話，她想找他，她想聽聽他的聲音！

  她發現自己想他了！